岡村寧次放下望遠鏡，問道：“皇軍是否還有餘力進攻？現在是發動攻擊最佳時機。（_）”

一旁的參謀長吉本貞一少將爲難地說：“司令官閣下，連續十天的高強度防守已經是皇軍精神、體能的極限，如果不是27師團迫近，最多兩天，九江防線就得崩潰，其實從前天開始因精神崩潰而自殺的傷兵明顯增多，部隊在恐懼高壓下堅持下來急需休息。

目前城中只有101師團一個聯隊，第六師團、臺灣旅團各一個大隊，湊不夠一個旅團，加上海軍和僑民僅僅八千人，其中大半帶傷。武器損毀也很嚴重，補充的火炮和艦艇上拆下來的重炮損毀大半，炮彈奇缺，敵人又是分路撤離，咱們出擊效果不大。萬一是支那人的引蛇出洞的計策，丟了九江咱們真的就太冤了！”

伊東政喜中將恨恨地說：“這樣放走支那兵太便宜他們了。我兩萬多人到現在就剩下3000人不到，重裝備全部丟棄，想想都窩囊。引蛇出洞，哼！要是陳海松在還有可能，其他人沒這樣的能力。天幸這個煞神不在九江，否則咱們都得爲國盡忠。”

岡村無奈地凝視著遠方，嘆了口氣說：“拿下武漢後一定要調整支那政策，再也不能任由國共兩黨並肩作戰，要對蔣介石政府威逼利誘，對共產黨軍隊嚴厲清剿。他們纔是皇軍的心腹大患，就像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裡一樣掌握著咱們的命脈。

我分析了7月以來的戰局變化，咱們明明進展順利，支那人節節敗退，就是一個張鼓峰導致進攻被延緩，讓支那人乘機調集了重兵固守，也正因爲張鼓峰導致南滿空虛，工業基地慘遭破壞掠奪，以致整個皇軍補給艱難。這些問題聯繫起來，讓我有理由懷疑張鼓峰、東京遇襲、橫濱破壞都是這個惡魔策劃實施的。我們和蘇聯人都被他利用了。

這樣的人帶著這樣的軍隊毫無章法肆意行事，招招打在痛處，帝國軍隊防不勝防。只有集中重兵全力撲殺才能保住一年來的勝利果實，否則帝國將深陷泥潭被他拖死耗死。”

吉本參謀長給憂傷的岡村打氣：“司令官放心，支那軍經此一戰精銳盡喪、彈藥耗光、建制殘破、海空盡失，已經無法阻擋我軍前進的腳步。等27、15、17、22師團一到。我們一定把今天的損失加倍施加在敵人身上。第二軍已經拿下六安，正向第五戰區司令部的潢川挺進，九江外圍的守軍大量北調，爲我們的武漢攻略創造了機會。”

副參謀長沼田多稼藏少將說：“調整戰略很有必要，卑職以爲此次九江失利雖有國際形勢變化的影響。也有本軍輕敵分兵、用兵不專的因素。攻至九江其實我軍已是疲兵，卻兵分三路，又想打下田家鎮直撲武漢，又想向南發展襲取南昌，又想攻擊陽新、咸寧，側翼包抄武漢，兵勢不強而分散攻擊力，不能不說過於自信和冒險了。（)”

岡村寧次聞言黯然神傷。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兵力遠少於中國軍隊。但那時中國軍隊的江上、空中力量消耗一空，皇軍佔有壓倒性地火力優勢，率先攻擊就是爲了防止中國軍隊的圍攻，以攻代守、打亂中國軍隊的部署。

按照以往的經驗，皇軍重火力攻擊下，支那軍只有防守退卻再防守再退卻。皇軍節節推進等待後續援軍的到來，誰知那個惡魔會出現在九江。調動了中央軍不說，還拉來了八路軍特種部隊助戰。一戰摧毀了11軍寶貴的空中力量和物資儲備，造成前線失去火力遮蔽。

到現在皇軍三個師團一個混成旅團打得只剩下半個旅團，海軍也損失了一半的艦艇飛機，寺田幸吉少將第3航空戰隊‘神威’、‘能登呂’水上飛機航空母艦也被對岸重炮擊沉，兩個陸軍飛行團覆滅，救援的第九師團也被全殲，損失陸軍近八萬人，何其慘重！

帝國脆弱的經濟承受不起這樣的失敗，自己的軍事生涯也將因爲這次慘敗而畫上句號。退出現役轉預備役都不敢奢望，弄不好就要身陷囹圄，在獄中恥辱地苦熬歲月。

想想年輕時裕仁皇太子巡幸歐洲時對自己的期望，真是慚愧呀！爲了打倒軍隊中的長州閥元老田中義一等陸軍中堅人物勢力，擁立太子即位，他在德國與駐瑞士武官永田鐵山、駐蘇聯武官小畑敏四郎結成‘巴登巴登盟約’，算上當時站崗放哨的駐柏林武官東條英機，組成了昭和軍閥的核心，相約在歸國後，爲改革軍制、刷新人事、建立總動員體制共同奮鬥。

他們又從不屬於長州藩、且才華出衆的同事中又選出駐柏林武官梅津美治郎、駐伯爾尼武官山下奉文、駐哥本哈根武官中村孝太郎、駐巴黎武官中島今朝吾、駐科隆武官下村定、駐哈爾濱武官鬆井石根、駐北京武官磯谷廉介等七人加入進來。組成帝國賴以發動對外擴張的昭和軍閥的核心骨幹。

當時大家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立誓要引領帝國走上世界巔峰強國、成爲亞洲領袖，併爲之不懈努力，在永田鐵山中將主導下掌管了陸軍，制定了控制滿蒙、進擊中原、稱霸亞洲的長期戰略。有裕仁天皇的庇護被稱爲太陽鳥的‘三羽烏’從歐洲騰空而起，黑色的翅膀籠罩整個亞洲大地，一次次冒險換來一次比一次巨大的利益，讓這輛戰車愈發瘋狂無忌。

然而一年多來，推進的速度明顯放慢，永田鐵山在內亂中喪生、山下奉文被俘、中村孝太郎死於非命、鬆井石根退出現役，核心骨幹岡部直三郎、石原莞爾、尾高龜藏、田中隆吉、武藤章、橋本羣、北野憲造、牟田口廉也、根本博、石井四郎等陸續死於戰爭或被陳海松俘虜，華中的自己、板垣徵四郎頓感勢單力孤。

唉，陳海松真的是帝國的剋星嗎？自己的宏偉計劃真的會毀在他的手上嗎？

見司令官表情淒涼、默默不語，吉本貞一狠狠瞪了一眼說話冒失的沼田多稼藏，出言安慰道：“司令官閣下不必煩惱，陳海松的出現太出人意料，我們誰能想到對共產黨懷有深深戒心的蔣介石會重用共產黨將領來指揮中央軍精銳部隊。

現在好了，陳海松離開了九江，以蔣介石的能力再也無法尋找到皇軍的破綻。我們只需短暫休整一週、補充足夠的飛機、軍艦仍然具有奪取武漢的實力。”

岡村收起弱者心態，表現出應有的大將風度，平和地說：“沼田君說的有道理。我們前面的進攻過於順利，嚴重低估了支那的抵抗決心和指揮水平，造成了戰略上的誤判，導致失利。我有很大責任，辭職報告已經寫好，等局勢好轉我會向上報送請求處分。

11軍補充後要改變戰略，向北向南防守，集中兵力沿江猛攻。拿下武漢才能震懾支那軍隊，迫使他們後撤，在追擊中包抄消滅他們。”

衆人默默點頭，他們對這位54歲戴著黑邊眼鏡、溫文爾雅、細緻縝密的指揮官充滿尊敬，爲他的遭遇和可能的處罰深表同情，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默默地爲他祈福。

這時參謀送來一份電報，打破了現場的沉悶。岡村看了電報。眉頭舒展了不少，“各位，本間雅晴將軍第一聯隊今天上午已經完全控制了彭澤，支那第四軍向南逃竄，第四飛行團已經轉進彭澤機場。第三聯隊拿下湖口，守軍第八軍潰散。部隊長永見俊德少將已經率領第二聯隊、水雷11戰隊啓程前來九江，預計傍晚時分趕到九江。”

沼田多稼藏很爲剛纔的冒失後悔。不過還是站在高級幕僚的職責上提出建議：“司令官閣下，對岸小池口還有敵18軍的數門重炮。對援軍可能造成威脅，必須提醒本間將軍小心提防，最好是在夜間九江東邊餘家圍客運碼頭上岸，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岡村很欣賞這個敢於直言、善於反思的參謀人員，一直在重點培養他，感到他說的很有道理，就命令參謀給本間雅晴、永見俊德將軍發報，按沼田的意思實施登陸。

參謀去了以後，他對沼田說：“辛苦你去一趟餘家圍碼頭，替我迎接永見將軍，命令他們立即接手防禦陣地，不可掉以輕心，支那人詭計多端、實力猶存，薛嶽、關麟徵都不是善茬，一定要加強戒備。城裡的部隊很多天沒有好好睡覺了，今天就讓他們可以安心休息吧。”

衆人“嗨依”著十幾天來難得心情愉快地陪同岡村返回團魚坡軍部。

天終於黑了下來，江北小池口幾門重炮有氣無力地發泄著被迫撤圍的憤懣，在沼田多稼藏少將看來也就是最後的瘋狂，局勢一旦扭轉就不會留給支那人翻盤的機會，除非陳海松再次降臨九江，可蔣介石肯嗎？

心裡冷笑著徜徉在涼爽的岸邊，呼吸著自由的溼潤的空氣，終於聽到了隆隆的馬達聲和聯絡的汽笛聲，岸邊五六條汽艇已經出港引導暗夜無光條件下的非正常登陸。

幾條高大軍艦的影子移進了視線，他們沒有停留，繼續向西航行，形成登陸場的外圍警戒。幾條運輸船在汽艇上手電光柱的引導下緩緩地靠上了長長的棧橋。

隨著沉重的鐵錨被拋進江中，運輸船的側面舷梯放下，幾個威風凜凜的帝國軍官走上棧橋，在聯絡官引導下走上江岸。

走在前面的一個比自己高一點的身形消瘦的少將走到自己面前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朗聲報告：“將軍閣下，帝國陸軍第27師團步兵團長永見俊德向你報道，請你指示！”

沼田看著這個少將有些面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回禮後與對方緊緊握手，“將軍辛苦了，27師團以一己之力連克馬當、彭澤、湖口，趕到九江，震退數十萬敵軍，幫助11軍擺脫困境，功在帝國，大漲了皇軍聲威，九江守軍無不感激！

岡村司令官連日操勞、身體不適，不能親自迎接將軍，讓我代爲問候，轉達感激之情。”

永見連忙鞠躬感謝：“卑職不敢，卑職是帝國軍人，理應出生入死、奮勇爭先，沿途支那守軍防守頑強，尤其是在馬當死戰不退，致使救援來遲，還請將軍恕罪！”

“將軍不必自謙，27師團的威名必將在帝國民衆間傳揚、被陸軍各部所尊敬。不知來了多少人，是否可以立即投入九江防禦？”

“卑職帶來了本部第二聯隊、山炮兵27聯隊、野戰第一、第四醫院前來增援，共計六千餘人，分乘6艘炮艦、24艘運輸船前來，部隊戰意正濃、精神高漲，完全可以承擔任何作戰任務，請將軍調遣。”

沼田掃視了一眼六條棧橋上魚貫下船的帝國士兵依次上岸，在中小隊長洪亮的口令聲中列隊，軍容整齊、士氣高昂，很是滿意。對永見少將說：“九江城內遭受十天攻擊，皇軍連日苦戰晝夜不停異常疲憊，你們要再辛苦一下，立即接防所有陣地，對準備撤退的支那軍保持警戒，掩護守衛部隊休整。”

永見圓圓的臉上滿是自豪和喜悅，立正躬身答道：“卑職願意效勞，請派出聯絡官帶領部隊前往各處接收陣地。請轉告岡村將軍，有27師團在，就決不讓支那軍再前進一步。等本間師團長率主力明日趕到，我軍就開始追擊敵軍。”

“喲西！那麼就立即行動吧，柳川中佐，你帶第一大隊前往城南十里河接替101師團佐藤正三郎少將101旅團陣地，渡邊少佐你帶第二大隊去白龍潭換下佐枝義重少將102旅團部隊，尾崎少佐你帶第三大隊去二馬路與第六師團牛島滿36旅團交接防務，山田中佐你帶山炮聯隊前往沿江炮兵陣地接替波田重一中將和海軍11戰隊。”

說話間六艘運輸船完成卸載，駛離碼頭，又有六艘運輸船進入泊位，更多的士兵走上陸地，以大隊爲單位陸續進入九江城區，接收外圍防禦陣地，在城中治安巡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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