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這種東西,可不僅是你熟能生巧就可以畫好的。
和西方的素描油畫不同,東方的國畫,更注重寫意,也就是說有的時候,這一種感覺,便是整個畫作的靈感所在。
可是在這么多人的圍觀之中,又在如此吵吵嚷嚷的環境下,那作畫的難度肯定會大大提升的。
不僅如此,有些人已經看出了一些門道,這兩個年輕評委似乎是在針對楊帆。
就會有比較老成選手勸解道:“小伙子,你可別沖動啊,如果,他們不相信是你畫的,到時候調監控,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旁邊的一個女畫家,似乎也是畫國畫的,手上現在還沾著墨汁,卻是一臉急切的說道:“先生,你可不要上了某些人的當了,這眼看著十一點就要開始復賽了,現在都十點四十了,不算走過去的時間,才給你留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畫出一幅畫,原則上來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那種只有畫工,沒有靈魂的畫,倒還是有些機會,可是這是國畫啊,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甚至就連那位袁老,也是一副慈祥的表情看著楊帆,語重心長的說道:“小伙子啊,你快點去參加復試吧,這里有我們這些老家伙頂著,我看誰能翻了起天?”
這基本上已經算是力挺楊帆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帆卻是微微搖搖頭,目光一凝,盯著那兩位評委,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冷峻的說道:“謝謝大家,謝謝幾位評委老師的厚愛,但是我這個人的脾氣比較倔,如果這兩位評委覺得我的水平不能進場,那我不介意向他們展示一下!”
說著,楊帆就轉過身,想要回去拿筆墨紙硯。
那兩位年輕的評委見狀,倒也是樂見其成,他們的任務就是要阻止這個家伙進入復賽,現在眼看著沒什么機會了,能拖延一點時間也是好事。
再說了,這家伙剛才幾分鐘能畫出來,現在就說不定了吧?
眾人齊齊給楊帆讓開路,他從自己坐的那個位置上,將筆墨紙硯齊齊拿了上來,然后抱拳對梁老道:“評委老師,我能不能借你們的評委桌用一下?”
梁都倒是很欣賞這個脾氣執拗的小伙子,和他年輕的時候很像,便笑著點點頭說道:“一個桌子而已,小伙子你用吧!”
而且,為了不給楊帆壓力,他還補充了一句,“小伙子啊,如果你這次畫的這個水平,能夠達到你這一張的七成,老頭子我,可以考慮收你為徒!”
啊!
京城來的國畫大師,居然說要收楊帆當徒弟?在場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看到那已經漸漸風干的宣紙上,依舊活靈活現的蝦子,卻齊齊都閉住了嘴巴。
楊帆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只是朝老人微笑了一下,就開始自顧自的繼續磨墨。
他磨得很慢,一只手按著硯臺,一只手緩緩的旋轉,一邊磨,眼神一邊慢慢清明。
外行人看到楊帆這樣,恨不得急得直跳腳,但那幾位評委,眼中卻露出了贊賞之色。
畫畫這個東西,講究的是凝神聚氣,也就是說你要畫這個東西的時候,需要全方位的將精力全部集中在這個東西上面,不能受外界事物的干擾。
而楊帆現在看似是在浪費時間,但其實他是在借著磨墨的這個空檔,找尋那一絲微弱的靈感。
那邊的那兩個青年評委,眼中也閃出了深深的忌憚之色。
那個叫青子的評委,甚至不惜于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噴嚏,然后又重重地咳嗽了幾下。
直到在眾人的鄙視中,還有袁老那足以能夠殺人的目光下,才悻悻的笑了笑,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響。
眾人都靜靜地看著楊帆,而楊帆本身卻仿佛陷入了一個十分平靜的狀態之下,他整個人的氣質慢慢散落而出,意識陷入了足夠的空明之中。
腦海深處,他仿佛是生活在小河之中的蝦米,又仿佛置身于無邊無際大海里面的龍蝦,在不同的環境里馳騁,仿佛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足夠讓他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一瞬間,那道靈感仿佛閃電一般劃過楊帆的心田,而楊帆也剛好捕捉到了這一點,他猛然抽手,在眾人眼花繚亂的那一秒,那一支毛筆已經被他抄在了手里。
提筆翻轉,楊帆的筆鋒時而勁拔,如蒼松傲立于寒雪之中,時而柔軟,如微風拂人心田。
他巧妙的利用濃墨破淡墨的方法技巧,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一只鮮活的蝦子,便已經活于紙上。
眾人都已經看傻了,見過快槍手,但也沒見過這么快的呀,大哥,你是在畫畫,可不是做復印工作的,至于那么快嗎?
等到楊帆落筆的那一刻,眾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沉默了好幾秒之后,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
有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再看著宣紙上活靈活現的蝦子,臉色脹得通紅,卻還是大聲的吼道:“我去,還不到三分鐘,2分52秒!”
這么點時間,旁人估計連個蝦頭都畫不好,但是楊帆竟然都已經全部畫了出來。
而且不僅畫出來了,還畫的這么完美,這就讓這些酷愛畫畫的參賽選手們,都是敬佩不已。
青子冷汗都流下來了,整個人是心如死灰,他沒想到楊帆竟然真的這么快,自己都不惜讓別人鄙視,干出了這種破壞畫意的行為,竟然還是讓他完成了!
他已經能想到自己的后果了,不僅不會受到自己背后大人物的待見,還得罪了這位從京城來的書畫大師,可真是劃不來啊!
沒錯,這位梁主任,不僅畫工了得,而且書法也是一絕。甚至于相比他的畫技,書法更是高了不止一籌。
梁老噌的一下,就從自己的位置站了起來,和那些年輕的參賽選手相比,他可是名副其實的書畫大師,從楊帆剛剛起筆,揮墨,這一系列之間的舉動,他都非常準確的捕捉到了。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他心中才更加的驚訝,若只看見一個小伙子的手,他說不得,會認為這是一位真正的畫技宗師!
宗師,那可是開宗立派的大人物啊!現在的華夏繪畫者,能有宗師稱呼的畫師,簡直不足一手之數。
而看這小伙子的筆法,雖然看起來有些不足,但這種不足只是畫功之上的不足,而他整個人在繪畫過程中顯露出來的意境,卻著實讓他這樣的大師,都感到非常的羨慕。
都說這世上有天才,小小年紀便能干出常人一輩子都干不出的事情,這種說法以前梁都不會相信,但這位年輕的畫師,讓他不得不相信并且折服。
想到這里,他心中忽然一動,看了看這張宣紙上右上角空白的半邊,忍不住開口說道:“呃,小伙子,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楊帆這個時候已經從那個意境中脫離了出來,聽到這位老評委這么客氣的說話,也是趕忙回道:“您太客氣了。”
“呵呵,是這樣的,我看你這如此畫作雖然生動靈活,卻有些單調,能否讓我配上一副書法,讓這一幅畫更加靈動呢?”
“前輩賜墨寶,晚輩感激不盡!不過這時間確實有些趕,要不晚輩將這兩幅畫留在這里,前輩盡管動手?”
“如此甚好!”梁老頭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眼中帶著贊賞。
這年輕人有些意思,小小年紀,畫作如此出眾,待人卻能如此尊重,對待長輩也能放下架子,極盡謙卑,一時之間,他的心不免有些火熱,這樣既有品格又有才華的少年,他若是不出手的話,豈不是要便宜別人了?
看到楊帆這伙人離去的背影,梁老頭又瞅了瞅自己身旁的兩位老友,咳嗽了幾下,不咸不淡的說道:“你們兩個老東西看什么呢,我老梁的徒弟啊,你們兩個可背動什么歪心思。”
他這么一說,那個吳老婆子就有些不舒服了,狠狠的瞪了老梁頭一眼,聲音有些尖利。
“怎么了老梁,人家孩子也沒說要拜你為師啊,你這個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長了?”
“就是,人家小伙子只是讓你題字,你這個老東西,自我感覺這么良好,到時候人家若是駁了你的面子,我看你這張老臉往哪放!”
老袁也是笑呵呵的說著,不過相比于那兩個人,他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自己的徒子徒孫已經成群了,如果能夠得到這個年輕才子,那肯定是好的,但是如果得不到,他也沒有多少懊悔。
而一旁還沒有離開,想要親眼見識一下老梁頭揮毫急筆的人們,卻看到老頭臉上露出不喜之色,將毛筆重重地放在一旁,然后輕手輕腳的把楊帆的兩句話卷了起來,就大步的離開了這里。
其他兩個老評委,也都是相視一笑,頗有些忍俊不禁。這個老東西啊,在京城之中,才氣也是排得上號的,就可惜了這個驢脾氣,才得不到一些大人物的賞識。
可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高看他一眼的,不是嗎?
……
另一邊,右手邊的小禮堂,等到楊帆這一大群人過去的時候,復試的比賽剛好要開始。
楊帆趕緊把自己的參賽證遞了上去,那個工作人員拿著紫光燈照了照,然后面無表情的說道:“進去吧!”
楊帆點了點頭,又朝身后的這些同事們說道:“各位,我進去了!”
小李已經被楊帆露出的那手給驚到了,現在對楊帆也是盲目的自信,“小楊老師加油啊,我們都相信你肯定會奪冠的!”
“加油,不過別太給自己太大壓力了,盡力而為就行了,我們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后盾!”齊魯想過去拍拍楊帆的肩膀,卻看到一旁的幾個保安,悻悻的抽回了手,還是勉勵道。
“小楊,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價值,我們在這里,等你凱旋歸來,為你接風洗塵!”孫胖子頗有些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呵呵的看著楊帆。
其他那些同事也都是七嘴八舌的說著,都是一些對楊帆勉勵的話。
而在一旁有些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這個時候也露出了急切之色,神色有些不善的說道:“你到底進不進去,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了,要是不進去的話,就趁早離開這里。”
楊帆心里升起一團火,不過瞬間就被壓了下去,他沒必要和這些人打交道,自己要用實力讓他們說不說話,想到這里,他頭也不回的,就踏進了這間小禮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