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妘鶴髮現,李文惠確實和於海軍在面相上有驚人的相似。尤其是那雙漆黑的大眼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個時候的李文惠已經失去剛出來時的氣定神閒,她血色漸失,慘白猶如死灰,扶著被子的身體微微前傾,搖搖欲墜。
“我實話告訴你,你們要找的人不可能是他,他根本沒碰過羅先生一根毫毛,他一步也沒靠近書房。我告訴你,真的不是他乾的。”她身體前傾,鋼鐵般的自制力終於一潰千里,恐懼和絕望佔據了她的面龐。
“妘鶴,妘鶴,請務必相信我。”她喃喃著。
妘鶴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的,我相信您,但您必須對我吐露實情,您明白嗎?”
她的臉上一時間疑雲密佈:“你說的都是真的?”
“於海軍現在是嫌疑犯,這個消息是真的。只有您把他去‘鳳儀軒’的目的說出來,才能儘快洗清他的嫌疑。”
“他是來見我的,”她急急低聲道,“我在院子裡和他見面~~~”
“在魚池旁邊的躺椅上,我知道。”妘鶴說。
“你怎麼知道?”
“這個瞞不了我,當我看見那根用來吸毒的針管的時候,我就把您和他聯繫在一起了。況且我注意到您和於海軍一樣都是山東口音。醫生說您曾在那天下午拜訪過他,您向醫生諮詢的是有關毒品的問題。羅拉說她曾經在九點半左右見您在院子裡出現過。當時,我就想您一定是去見那個人去了,陌生人或者是您的兒子或者兄弟,至少應該是有關係的人。但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還是請您說重點吧。”妘鶴催促她。
她停住了,滿面通紅:“從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那是很早的時候,我還沒結婚,只是一次意外。我喝多了,然後事情就那樣了。在那個年代,沒結婚的女人有孩子是要命的事情。於是我把他送給了一個親戚,但我從沒告訴他我是他親生母親。但他後來學壞了,先是酗酒,後來又開始吸毒。後來不知道怎麼搞得,他知道了我是他母親,開始頻頻向我要錢。那天,他又沒錢了,說要來這裡拿錢。我不敢讓他進家門,因爲在這裡,所有的人都很尊敬我,一直以爲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這個秘密藏了幾十年,我不能讓他們知道這個秘密。我告訴他讓他在魚池那裡見面。”
“難不成您問詹醫生有關毒品的事情就是因爲他?”
“是的,我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在染上毒癮之前,他並不是個壞孩子。”
“哦,”妘鶴點點頭說:“您繼續,那天晚上他到魚池邊上來都發生了什麼?”
“恩,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到哪兒了,態度非常惡劣,罵罵咧咧的。然後我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了他。我們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他就走了。”
“走的時候是幾點?”
“九點二十分左右,因爲我回到房間的時候是九點半。”
“那您呢?您做了些什麼?”
“然後我回屋裡去了,九點半的時候,魯斌曾經在屋裡見過我。”
“那就這樣吧。”妘鶴若有所思地說。
“我該不該,”她遲疑著,“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都告訴程警官?海軍不是個壞孩子,他不會做那樣的事情,這些年他受的罪已經夠多了,都是我的錯。”李文惠淚流滿面。
妘鶴再次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說:“到時候再說,先不要急。我們一步一個腳印,循序漸進。目前警方還沒有正式指控他有謀殺罪。如果他是清白的,我敢向您保證他絕對不會有事。”
李文惠緊緊抓住妘鶴的手說:“太感謝你了,妘鶴小姐,你真是個大好人。”
“看來毫無疑問,九點半在書房和羅世濤談話的人不可能是您的兒子。您可得振作起來。”
李文惠踉踉蹌蹌地走了,院子裡只留下了妘鶴。至少,現在針管的問題解決了。那麼怎麼解釋那粒釦子呢?魯斌說那粒釦子是程恩的,也看見她九點半的時候出現在院子裡?難道那個魚池附近曾經去過兩撥人?醫生在大門口碰見了於海軍,那時大概是九點左右,他和李文惠約好了在魚池見面,於海軍從李文惠這裡拿到錢離開別墅,然後去了‘海盜’酒吧,那時大概是九點半左右。九點半以後,程恩出現在魚池,那麼她去魚池做什麼了?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也結婚了?如果她已經結婚的話,那麼去和她見面的人應該是她的丈夫,可是,要什麼樣的丈夫不能公開見面,必須要隱藏起來才行?
妘鶴說的連鎖反應真的有效了,在午飯就餐前,妘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在座的每一個人。在得知艾克就要被抓的時候,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感慨,有的慶幸,也有的是同情,但妘鶴注意到只有一個人和別人不一樣,這個人不是羅艾克的未婚妻—羅拉,而是在別墅裡工作的女傭—程恩。她雙手捂住雙眼,嗚咽痛哭。大家被她的情緒搞得莫名其妙,聽到艾克就要被抓回來的消息,她何以這麼激動呢?她和艾克什麼關係?
“程恩?”妘鶴搬把椅子坐在她旁邊叫她的名字。
程恩擡起淚眼汪汪的臉,無助地看著妘鶴說:“是真的嗎?這個消息是真的嗎?確切嗎?”
妘鶴遞給她一張紙巾,一字一頓地說:“你就是羅艾克的妻子吧?你和羅艾克秘密結婚了!”
“什麼?”全場訝異,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程恩。
程恩一言不發地看著妘鶴好一會兒,然後又放聲大哭起來。妘鶴摟住她,輕拍著她的肩膀,讓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不多時,程恩坐直身子,拿起紙巾,擦乾眼淚。
“我太脆弱,太愚蠢了。”她抽噎著說。
“不,我相信過去的這一週對您來說痛苦而煎熬,你承受的壓力最大,那肯定是非常可怕的折磨。”妘鶴安慰她說。
“可是,艾克是兇手嗎?他不會真的是吧?”程恩急切地說。
“事實上,我不清楚,但我需要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我,一點細節都不要放過。”
程恩長嘆一口氣,說:“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