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這不是昌平公主麼,怎麼一個人在這吃獨食?世子,不如接下來的行程帶著妹妹吧?”
“誰是你妹妹?”杉萸將手中的筷子狠狠壓在桌上, 平了平自己的怒氣, 轉身笑臉相迎, “哥, 你來~”
她從塔雅身邊拉過阮陵爵, 用略帶撒嬌的口吻道:“哥,你還在生我的氣麼?我承認,那天嚇走了你喜歡的小姐姐是我不對, 但你也不能就此放棄,選個不著調的吧?那位小姐姐至少樣貌才情皆配得上你, 我也只是捨不得你, 纔出口重了些。不然, 我幫你將小姐姐重新追回來?可別委屈了自己……”
塔雅氣急敗壞,什麼叫不著調, 什麼叫委屈?她還從來沒受過這等氣!最關鍵的是,什麼小姐姐,阮陵爵有了喜歡的人?怎麼可能!
阮陵爵看著杉萸不斷向他眨眼暗示,卻沒有立即附和。他半瞇著眼,神情莫測。片刻後, 他慢慢拂下杉萸拉著他的手, 道:“別鬧了。”
杉萸渾身僵硬, 身上的血像是停止了流動, 轉涼。對阮陵爵的態度,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心口沉沉的, 那種難受的感覺像是回到了以前自己不受待見的時候。
爲什麼?之前還好好的,他們才一起淋雨,一起瘋……
阮陵爵軟下語氣:“婚姻大事,最終還是自己做主。你的想法我會聽,但也不是盡數依著你。天色將晚,早些回去罷。”說完,便欲離開。
所以,他是嫌自己管的太多了麼?明明使臣宴會上,是他請她幫忙的。還是說,這些天的相處,讓他發現了塔雅的好,他的想法改變了?
塔雅挑釁地看著她,出言諷刺:“原來方纔的話是說予我聽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心上人。洛杉萸,你的心機還真夠深的。”
阮陵爵這回沒有替她辯解,杉萸想反駁的話噎在喉嚨裡,突然不想說了,確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笑得不知所措,退了幾步,眼睛有些乾澀。
“吃飯呢,哪來的狗叫聲!小萸兒,你怎麼纔來,我等了你好久。菜都上完了,快來。”穆謹言從一旁酒樓二樓廂房的窗中探出來,“還給你帶了驚喜!”
杉萸聞聲望去,穆謹言看著她,時不時低頭與人說話。她想,應該是小奶豆。
“洛杉萸,別去他那兒,來我這,我這的菜可比他的好一萬倍。”另一間廂房裡,祁尹也忍不住出聲,“思苑,你說是不是?”
顧思苑有些擔心杉萸,配合道:“是啊,阿萸,快來嚐嚐。”
穆謹言這下不幹了:“小萸兒,我這兒可有你想見的人,不來別後悔。”
杉萸瞬間破涕爲笑,既然有人替她做了決定,她也不用再糾結、放不下了。至於未來嫂子是誰的問題,確實與她無關,她不應該管那麼多。
杉萸平靜下來,轉身進入酒樓,笑罵:“穆謹言,放開我的驚喜讓我來!祁尹,思苑,過來一起唄!”
阮陵爵的腳步緩了下來,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塔雅不屑道:“真是放蕩……”
阮陵爵停下,沉了臉,渾身散著寒氣:“公主不會說話便不要開口,平白讓人笑掉大牙。我先告辭,公主之後也不必再來尋我。”
塔雅氣極,卻只能原地跺腳。
杉萸一進門,迎面就滾來一團子,黏在她的膝上。
她抱起小奶豆,一陣□□:“快讓姐姐看看,是不是胖了?”
“妹有胖。”小奶豆急了,“是肥,幸福肥,爹說的。”
哈哈,這傻小子。杉萸抱著小屁孩坐下:“穆謹言,好啊你,欺負我豆子。”
穆謹言不以爲意:“這可不是欺負,是在教他胖與肥的區別。”
杉萸笑道:“哪有這麼誇張,小豆子明明很勻稱,很可愛。是不是啊,豆子?”
奶豆一臉開心:“豆子最可愛了!”
穆謹言無語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嘴角彎起。他沒問方纔之事,也不談阮陵爵。
門打開,祁尹手一勾,精緻的菜餚呈上,擺滿了桌子。“洛杉萸,你還是第一個讓本太子移駕的人。”
杉萸一翻白眼:“思苑呢?”
顧思苑笑著從祁尹身後出來,卻在看到杉萸懷中的幼兒時,瞳孔震動,臉色很不自然。
杉萸沒注意,招呼著思苑坐在自己身邊。
穆謹言滿臉不可思議,質問道:“小萸兒,你是有多少個藍顏,怎麼總能看到你和別的男人走那麼近!我不應該是唯一嗎?”
杉萸還沒開口,祁尹插話:“那你還是不夠了解她,她這個人,性質不單純……”
“什麼性質不單純?”
“就是……說了你也不懂。”
顧思苑彷彿聽不見周圍的笑鬧聲,視線一直隨著奶豆,眼眶隱隱泛紅。“這孩子……”
“哦,他啊。”杉萸換了個抱的姿勢,“他叫奶豆,是穆謹言從戰場上救回來的,被扔在破廟裡,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他的父母。”
穆謹言不由表態:“找不到又如何,現在我是他爹,可以養他一輩子。”
“兄弟,牛!”祁尹敬了一大杯,“看不出來,穆小侯爺如此善良。”
“好說好說。”穆謹言突然嗅出了一絲不對,“你真的是嗜殺成性的霄遠太子?怎麼和傳聞不太像……”
祁尹看了眼杉萸,無所謂道:“洛杉萸看起來是傳聞中的樣子麼?”
穆謹言摸了摸下巴:“以前是,現在又不是。”
“那不就得了,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和洛杉萸爲伍的。”
“這麼說也有道理,來,再喝一杯!”
杉萸無語,幹嘛都調侃她,天命如此,怪她?
顧思苑從懷裡拿出一對銀手鐲,自從那天杉萸看到後,她就一直將它放在身上。
“第一次見,也沒帶什麼禮物,這鐲子,便當做我給奶豆的見面禮了。”
杉萸知道這些小物件對顧思苑來說很重要,拒絕道:“不用,祁尹不也什麼都沒送。這鐲子你一直珍藏著,想來有特殊的意義,怎麼好意思讓你割愛。”
祁尹見她Q自己,撇嘴。
顧思苑搖頭,像是在回憶裡走了一遭:“特殊意義的東西,一直放著也就沒什麼特殊了,不如送給適合的人,還能延續曾經的那份心意。”
她溫柔地給豆子套上銀鐲,顫抖著手,聲音也有些不穩:“可以讓我抱抱嗎?”
杉萸二話沒說,將豆子往思苑懷裡一塞,總算可以安心吃飯了!
奶豆在顧思苑懷裡,異常乖巧,烏溜溜的眼睛注視著她,帶著好奇。
顧思苑的手在他背後輕拍,眼中的溫柔快要溢出,漸漸酸澀,泛起些許淚光。
酒足飯飽,筵席盡散。
祁尹送思苑,穆謹言則和洛杉萸一道,送奶豆回家。
“你覺不覺得,那個顧思苑對奶豆的態度有些奇怪?”
杉萸沒反駁:“是反常了些,有點……過於激動,雖然掩飾得很好。”
穆謹言大膽推測:“她會不會是奶豆的親人,甚至……是母親!”
“不會吧……”杉萸下意識否認,卻又想起風雅樓中的傳言,困惑,“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爲什麼不相認呢?”
穆謹言嗤笑:“肯定是嫌累贅,不想要唄。”
杉萸皺眉,不贊同道:“思苑不是這樣的人,事情到底如何尚未明瞭,你不許這麼說她!”
“得得得,我的錯。不管有沒有人要,反正奶豆還有我……”
杉萸聽了這話,心口微暖,今天總算不是完全冰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