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麼?”靳弦看著眼前之人, 面色不虞,“阿萸是你引過去的,宿沉和阮陵爵也是你牽絆住的。你費盡心思將我和阿萸引在一處, 究竟要幹什麼。”
靳越邪笑著, 似乎很不理解:“若我之前的判斷沒錯, 你對那昌平可有點意思。我這是在幫你, 給你製造機會, 阮陵爵可不是那麼好牽絆的,二皇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見靳弦沉默,靳越撩著額前長髮, 又道:“蠱毒又發作了吧,在心愛人面前那副樣子, 滋味如何?嗯……應該不賴, 雖面目可憎了些, 至少還能得到姑娘家的憐惜,是也不是?哈哈哈……”
靳弦的臉色不似昨日慘淡, 卻依然少了些精氣神。他看靳越笑得肆意,卻置若罔聞:“就爲了一時的開心,花時間佈局捉弄我,你可一點兒都沒變。若父皇知道你行事如此隨性,不知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看重你。”
“別和我提他。”靳越的笑聲戛然而止, 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譏誚道, “你和他都一樣, 自私自利, 何曾在意過別人……看重,他當真是看重我?你呢, 閒雲野鶴,不顧朝堂?笑死人了……”
靳弦聞言,好看的眉頭皺起,似是要說些什麼。
這時,一黑衣男子急急來報,打斷了他的話:“四皇子!”
靳弦陰沉著臉,不耐煩道:“何事。”
“豐都守備軍的一支遭到突襲,人員並無重大傷亡,只是……”
靳越眉頭狠狠一鎖:“只是什麼!”
黑衣人忍不住一哆嗦,硬著頭皮道:“只是糧草軍器等皆被洗劫一空。”
“廢物!”豐都是他的封地,平日營地裡守衛森嚴,怎會?“究竟是誰!”
“呵……”靳弦在一旁聽著,突然一聲輕笑,也帶些感慨,“護的倒是緊。”
他轉而面對靳越,神情躊躇,不似方纔緊繃,帶著點僵硬的柔和:“以後尋開心,別得罪惹不起的人。”
阮陵爵……靳越不由咬牙切齒。
他盯著靳弦突然軟下來的臉,雙手蜷起,胸口起伏。又是這副僞善的樣子,做給誰看!
靳越站起身背對著他,緊握的拳鬆開:“忘了告訴你,你親愛的母妃前不久被我接到了豐都,這次回去,我正好可以好好招待她。”
看著靳弦突然緊張的臉,靳越身心舒爽:“我明日巳時啓程,你若想跟著,便來吧。”說完,大步離去。
靳弦靜默良久,嘆息:“宿沉,收拾行囊,準備啓程。”
杉萸左手一隻兔,右手一隻貓,胡亂擼著一陣懊惱:這緩解來緩解去的也不是辦法,自己和阮陵爵的好感度竟然還沒達到開通高級藥品的的級別嗎?
她回想兩人之前的互動,以及阮陵爵隱隱透給她的感覺,不應該啊……難道是自己光想著完成任務,不夠走心?
這麼想來,自己還挺渣的,這麼個風光霽月的男子,是用來讓她完成任務的麼?她是不是該真誠一點,他是真的不錯呀……
她不想做一個玩弄他人感情的人,費盡心思完成任務難道最後要和人撕破臉麼?那時候她還能脫身而去,自在逍遙而無一絲後悔和遺憾麼?
杉萸腦中一片混亂,越想越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啊啊啊!煩死了!
杉萸穿起了久違的男裝,發泄似的在市井裡竄來竄去。
“公主,您慢點。”願晴疾步跟在洛杉萸身後,氣喘吁吁。一個不小心,額頭撞上前方突然停下的杉萸的背,疼得眼淚汪汪。
杉萸看著願晴,欲言又止,糾結了一會兒道:“願晴,如果……如果我不小心對你家世子撒了謊,你說他會怎樣?”
願晴揉著額感到奇怪,不以爲意道:“公主以前也經常撒謊,世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會有事。再說,世子現在多寵愛公主啊,怎麼捨得對您發脾氣。”
“以前他那是懶得理我,現在……反正這次不一樣!”杉萸聽了什麼寵不寵愛的話,心裡更煩躁了,“算了算了,這事說不清楚了!”
杉萸轉身又走,願晴趕緊跟上,一臉困惑:公主這是怎麼了?
她都走這麼快了還不能將阮陵爵那張臉從腦海中甩出去,日了狗了!不想還不覺得,一想起來就沒完沒了。所以爲什麼要抱她,爲什麼要湊這麼近,爲什麼要護著她,事事爲她著想,還因爲她去找別人麻煩!還有,爲什麼長得帥,還體貼,笑起來簡直引人犯罪!
杉萸一時不察,迎面撞上一人,籃裡蔬果落一地。她俯身去撿,連聲道歉,擡眼看卻是一如水做的絕妙佳人。年齡看著比她虛長幾歲,舉止文雅,渾身卻透著股飽經滄桑的成熟感。
她穿的並不華貴,卻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衣著,爲什麼她竟覺得有些眼熟?
佳人先是一愣,繼而輕笑著關切道:“姑娘可是無礙?”
“無礙無礙,是在下唐突了。”杉萸對這種有教養、長得又好的女子毫無抵抗力,心中的好感度直線飆升,只是這衣服是真的眼熟……
“咦,我明明是男子打扮。”
“那姑娘的著裝技術可要再精進了。”她笑著,點頭示意後款款向著杉萸方纔經過的風雅樓而去。
杉萸這才恍然,難怪覺得眼熟,原來是風雅樓名牌的裝束。想她混跡勾欄院的那些年,最好奇的便是這風雅樓了。風雅樓中的女子皆是品性貞烈,才華橫溢,雖做的都是服侍人的活,卻個個賣藝不賣身,有不少世家公子吃這一套。
原來的洛杉萸是看不上這些人的,覺得她們都是假清高,故即使好奇,流連的都是正正經經的勾欄院,風雅樓卻是鮮少踏入。而如今的杉萸,卻是對它有了強烈的窺探慾望。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地兒確實風雅。琴音繚繞,沉香綿綿,清心靜氣,時光繾綣。大堂里人人低聲細語,各自專注著自己的雅事,對弈的對弈,畫畫的畫畫,頗像升級版的圖書館。而樓上廂房是供人進食談天之處,隔音效果良好,不用擔心擾著他人。
這安安靜靜的,從外面看來,她一直以爲這兒經營不善,不料卻是完全想岔了。
杉萸索性定了間廂房大吃大喝起來,這風雅樓不僅環境雅緻,就連吃食也是清淡可口。
用完膳後,她閒來無事,四處逛逛。走到二樓某一拐角處,卻聽兩婢子在那竊竊私語。
“謝姑娘又去顧姑娘房裡鬧了,說是顧姑娘拿了她的翡翠簪子和碧玉手鐲,結果真的在顧姑娘的妝奩盒中找到了。”“怎麼會,顧姑娘平日裡看起來最是良善,如何會做此事?倒是謝姑娘,一直不滿顧姑娘頭牌的稱號,總是尋釁滋事。”
“這風雅樓裡誰不嫉妒顧姑娘,長得不錯還得貴人青睞,攬走了樓裡大半姑娘的活計。心裡不平衡了,自是要找罪魁禍首撒撒氣的。”
“江管事不是一直護著顧姑娘,怎會仍有人去找不自在?”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前幾日,有貴人有意納了顧姑娘,卻被顧姑娘嚴辭拒絕了,惹得江管事發了好一通怒。好說歹說,顧姑娘就是無動於衷,江管事現在還在氣頭上呢。”
“也不知道顧姑娘在想什麼,年紀也不小了,再不嫁出去可就成了老姑娘,還有誰要?如今有貴人要她,她不感恩戴德地接受,還故作什麼矜持。”
“你不知道,我可聽說這顧姑娘早已嫁過了人,身子已經不乾淨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可不要瞎說。”
“姑娘們進來前又要讓婆子驗身的,其他姑娘都在一個屋子裡驗了,就她進了單獨的一間房,可不是有貓膩麼?”
“沒準是顧姑娘有人關照,畢竟那種事兒也怪令人害羞的。”
“有人關照又怎會來這兒?雖然風雅樓不是勾欄院,但女子在外拋頭露面總歸是不好的……”
……
洛杉萸不由暗歎,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是非,即便是在如此風雅的地方。不過,這顧姑娘是誰?
她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交與願晴,吩咐了幾句,屁顛屁顛地進房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