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阮陵爵是真的一次也沒來找她。
杉萸站在寧邈軒門外,忍不住嘀咕:“你以爲我願意來貼你的冷屁股,還不是爲了任務, 爲了生活, 哼。”
她端著親手熬的雞湯, 叩門。
裡面傳來阮陵爵低啞的聲音:“誰?”
杉萸不情願地開口, 說出的話卻是帶著小心翼翼:“我……母妃讓我來給你送湯?!?
短暫的沉默後……
“不必?!?
嘿, 我這暴脾氣,連門都不讓進了!
“阮陵爵!我究竟哪招你了!”
杉萸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片刻後,阮陵爵打開了門, 站在門前,沒有讓人進去的打算。
“你招惹我的何止一兩件事?!?
杉萸一噎, 她做什麼了?頂多爲了完成任務做了些親密舉動, 可也是偷偷做的, 不可能被發現。何況,之前還是好好的。饗食節的事, 也沒必要生氣吧,她都沒生氣。
“哥,到底因爲什麼,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嘛~”她放軟語氣撒嬌。
阮陵爵並沒有動容, 看著她, 神情冷峻, 帶著難掩的情緒:“你爲什麼怕我, 爲什麼總是對我小心翼翼?既如此, 又爲何要來招惹我,親近我?向我不斷靠近, 又輕易遠離,你把我當什麼?”
杉萸一怔,答不出來,心裡十分慌亂。
“我只是你哥哥,不管怎樣,世子府都是你的依靠,你不必費勁心思討好我,也不必委屈自己。我有什麼好的,冷冰冰的一個人。無論是穆謹言、祁尹,抑或是靳弦,都更合你的意,不是嗎?”
杉萸有點想哭,拼命忍住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的確別有用心,可並不都是惺惺作態,也不可能對誰都有好感。
她又有些委屈,阮陵爵的話,讓她不禁想起自己只是個寄人籬下的便宜公主。她是在討好他,可卻不是因爲這個……
阮陵爵看到她的難過、不知所措,以及忍不住滑落的淚珠,轉過身去,胸膛起伏不定。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含著妥協:“你……就當我心情不好,胡言亂語罷。”
纔不是心情不好,是句句肺腑吧?
杉萸哽咽著,放下手中的雞湯,跑著離開了。
沅舒閣內,願晴擔憂地在門外走來走去,公主從世子那裡回來便一直在哭,這可怎麼辦?
“公主,你怎麼了?出來和願晴說說啊!不然,我去喊王妃來……”
“別,別去,去了你就別回來了!”
願晴沒法子,只能乾著急。
杉萸這輩子都沒這麼委屈無力過,該死的破系統,誰讓你帶我來的,來了還要受這麼多苦!討好的感情不是情麼,哪個人的感情來的這麼快的,不要培養的麼?我的懲罰都白受的麼?這下完不成任務,就等著死吧……
系統默默安慰:有十年呢,不著急啊。
洛杉萸:這是時間的問題麼?
系統:是是是,這不是時間的問題,是你的問題。只要你不要總想著完成任務,真心實意地融入這個家,阮陵爵遲早會被你感動的。
杉萸抽噎著:我也沒有敷衍啊……只是真到那個時候,我就不忍心讓他和我假結婚了。
系統:你怎麼這麼固執,絕佳的姻緣,給你還不要。你不是喜歡他的麼,幹嘛總拒絕成親。
杉萸沉默良久,道:如果你感受過家庭的一再破碎就不會這麼說了。暴力,絕望,死亡,我都看見過。我的父親受不了茶米油鹽的繁瑣,拋妻棄子,寧願跟個毫無感情的有錢人。我的母親二嫁,拋下我,以爲又有了依靠,卻被那個暴虐狂害死。我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可我又如何知道哪些人是情真意切?阮陵爵很好,但誰敢保證,世事不會改變什麼?或許到最後,是我變了呢……
系統:……世界上美好的愛情有很多……
沒等杉萸反應,突然間,心口傳來一陣劇痛,那感覺還莫名的熟悉。
是……噬心蠱!才半月不到,怎麼又發作了。
好疼……
杉萸蒼白了臉,本就哭得兇,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整個人蜷成一團。她忍不住用拳頭捶身下的牀,恨不得昏死過去。
她這一生,究竟是個什麼命啊!
看來靳弦的身體快不行了,要儘快解決纔是??墒?,怎麼儘快解決??!
雖然疼,但她還是忍著不發出聲音,牙齒狠狠咬著棉被。熬了半晌,疼痛漸止,杉萸全身是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這宿沉,到底給靳弦餵了幾顆藥??!不會仗著療效好,全給餵了吧!可憐了她這被轉移者……
隔日傍晚,洛杉萸癱在牀上,若不是收到一封特殊的信,她也不會拖著疲憊的身體出門。
城外的茅草屋內,杉萸見到宿沉,擔憂道:“是靳弦出了什麼事麼?”
宿沉當即跪下,抱拳懇求:“昌平公主,主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如今過了一晚卻仍未轉醒。公主可還有那藥丸?或者,可知製藥的醫者爲誰?屬下去尋?!?
“你真把藥丸全餵了!”杉萸不由吐出一口老血。
宿沉不解,點了點頭。
杉萸深呼吸,無奈地拍拍額頭,扶起他,道:“藥是還有,醫者卻是尋不到了。”她從懷中掏出剛從商城裡買的藥,遞給他,“這藥治標不治本,多了沒用,一次最多兩……三粒吧,悠著點。想要治好他的病,還得想其他法子。”
宿沉感激地接過,卻停在原地,沒有走的意思。
杉萸疑惑地看著他。
“公主可願與我一道去豐都,主子見到公主應該會很開心?!?
杉萸猶豫了,倒不是相信自己的出現一定會令靳弦開心,而是因爲這些天自己確實怪壓抑的。既然在北芪想不出辦法,不如去南滄玩幾天,沒準還能觸發其他解救之法。
可是,來來回回的風險太大,被母妃撞見了定會阻攔她。
杉萸看了眼願晴,笑得邪惡:“願晴,你回去幫我收拾行囊,順便告訴母妃我同朋友外出遊玩幾天,讓她不用擔心?!?
等願晴再次回到茅草屋時,早已不見了杉萸和宿沉的影子。
豐都不愧是靳越的封地,夠繁華,夠氣派!杉萸在豐都的某處隨意逛了一圈,回到靳弦暫住的府邸時,靳弦已醒了過來。
他責怪地看了眼宿沉,充滿歉意地對杉萸道:“阿萸,宿沉魯莽,就這麼把你帶來了,其實我沒事的。對了,你母妃和哥哥知道你來這麼?”
“放寬心,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杉萸坐到牀邊,不滿道,“師父生病了,做徒兒的來探望一下不是很正常?況且,我來這也不單是爲了看你的。在家中呆的無聊,來南滄玩玩,還能放鬆放鬆心情?!?
靳弦心中自是高興,蒼白著臉笑得寵溺:“好,這幾天我便帶你好好逛逛?!?
杉萸連連阻止:“不急不急,你先養病,我可是會在這兒呆段時間的,到時候可別嫌我。”
靳弦搖頭:“傻瓜,自是不會?!?
原以爲來這兒最先碰見的會是靳越,不想卻是靳弦的母親江雪瑩。
靳弦在很小的時候便遠離了朝堂,而那時,江雪瑩也離了後宮,常年在法華寺吃齋唸佛。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緣由,也不清楚南滄皇帝爲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一個月前,江雪瑩恢復自由身,卻被靳越帶到了豐城。
夜晚,露天的花園裡,菜香四溢。杉萸對著面前笑得一臉慈愛的婦人,不由拘謹。
江雪瑩熱情地爲她佈菜:“阿萸是吧,這還是弦兒第一次帶女孩回來,有些地方難免招待不週,還請見諒。”
杉萸不好意思道:“怎麼會,是我叨擾了。”
靳弦看出杉萸的不自然,拉著母親的衣袖,道了聲:“娘……”
江雪瑩知道兒子害羞了,也不再多說,一個勁的勸他們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