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爆炸,大量泥土沖天而起。一座土質炮臺被炸塌,露出數米寬的缺口。炮臺上的明軍紛紛鼠竄,有組織的抵抗徹底崩解。
周青峰站在距離炮臺五百米外,舉著望遠鏡全程觀看了一個連的戰(zhàn)斗工兵進行近距離的爆破作業(yè)。目標是大沽口以北,北塘鎮(zhèn)東面的一個炮臺。炮臺上有幾門古董炮,明軍試圖以此固守待援。可北塘鎮(zhèn)距離大沽口只有三十里,這是必須拔除的釘子。
進逼式爆破戰(zhàn)術是專門對付土質炮臺類的堅固工事準備的。炮臺上的明軍缺乏訓練,被戰(zhàn)斗工兵逼近后就開始胡亂開炮。可他們開炮速度慢,射程又近,根本沒啥威脅。兩路爆破隊交替逼近,相互掩護,很快就讓炮臺上的明軍顧此失彼。
周青峰放下望遠鏡,身邊一名近衛(wèi)隊的軍官就喜氣樂道:“大帥,這些明軍太沒用了。我們過去搞治安作戰(zhàn)遇到的土匪都比他們厲害些。明軍看到我們出現就發(fā)慌,也沒什么有效的辦法應對我們的攻擊。”
自打‘京津方面軍’登陸,‘大帥’這個稱呼就突然間確認下來。大家情緒普遍樂觀,都覺著‘革命軍’都已經打到大明京畿腹地,周青峰不再是偏居一隅的小角色,叫‘大帥’才能配的上其身份。
周青峰對這稱呼的改變不可置否,他倒是對部隊內開始冒出的輕敵思想極其警惕,冷著臉就對身邊的軍官說道:“我們遇到的都是些吃不飽,沒地位的士兵,嘲笑他們不會顯得我們多厲害。明軍也有能打的,只是我們還沒碰到而已。你們要是輕敵,遲早會送命的。”
北塘鎮(zhèn)東西各有一個炮臺,這東面的被攻陷,西面的不戰(zhàn)而逃。這座扼守海河的鎮(zhèn)子就失陷了。一個時辰后,鎮(zhèn)子里的富商就出來求降,表示愿意供應糧餉,只求大軍不要再用‘天雷’轟人。
“戰(zhàn)事挺順利,可治理地方卻缺乏人手啊。”周青峰不是流寇,可他目前卻沒有足夠的兵力和干部去控制自己攻占下來的地盤。比如這北塘鎮(zhèn)就是塊肥肉,他卻只要求鎮(zhèn)里的富商提供一些‘合理負擔’。那些商人拿出了錢糧,還給他送來上百個年輕女人和一個戲班子。
“錢糧收下,女人什么的隨船送回金州。”周青峰的目的就是摧毀大明在天津鄉(xiāng)間的統(tǒng)治基層。可光是摧毀還不行,還要重建一套能為‘革命軍’利用的統(tǒng)治機構。畢竟天津這塊地方太富庶了,若是能進行有效管理,它能為周青峰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力物力資源。
拉仇恨也挺能拉的。
離開北塘,周青峰返回大沽口。因為大沽口這個落腳點極其重要,登陸已經三天了,他現在被困在這里走不開。受限于船運能力,他必須等到后續(xù)五千民兵抵達后才能指揮主力部隊向京城方向發(fā)起攻擊——可第二批船隊至少還要兩天后才能到。
大沽口的指揮部已經草草建設完畢,周青峰的親軍負責此地的守衛(wèi)工作。等他回到自己辦公的屋子,只見文若蘭正在他的辦公桌后頭提筆疾書。案桌旁積累了大量等待批復的報告,堆積如山。
看到周青峰回來,文若蘭只甜甜一笑,繼續(xù)跟案桌上的各種報告作斗爭。在她旁邊還有個小些案桌,同樣聰明絕頂的葉二娘也在忙碌個不停。雖然周青峰已經組建了近衛(wèi)隊參謀部,可那些半桶水的參謀能力太差,關鍵時候還是得靠他自己的女人頂上去。
周青峰走到案桌旁,按住文若蘭的背心就輸入一道光系靈力。自打登陸后,文若蘭三天三夜沒合眼。近衛(wèi)隊的報告還算簡單,安全部和商貿科發(fā)來的各自報告才是雪片般的根本處理不完。
感受到身體暖暖的,文若蘭抬頭笑道:“夫君,我不累。”
“你不累,我看著都累。”周青峰執(zhí)意給文若蘭調理一番,哪怕自己這個老婆修為比他高的多。
一旁的葉二娘倒是微微嘟嘴說道:“我累。我都一整天沒合眼了,要處理的公文太多。底下的人都是蠢蛋,什么事情都沒主意,全都送來我們這來要請示。”
文若蘭噗嗤笑了,用眼神示意周青峰過去體貼一下那個小丫頭。周青峰過去將葉二娘抱起放在大腿上,同時低頭查看她正在批復的各種公文。他很快就對公文上的各種小事而皺眉,說道:“是王凱這個滑頭又欠收拾了。他故意弄些瑣碎小事來煩人,就是想要我放權。”
文若蘭立刻說道:“放權倒是不必,我們辛苦些也能處理了。”
“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你們能處理多少?”周青峰冷著臉說道:“早知這樣,我應該把和卓跟賈剛兩人帶來。可他們沒經過專門培訓,只怕做事方式還是老一套。現在只能等第二批船隊趕來,教育部的尹虎會帶一批學生加入你們。”
看周青峰臉色不好,文若蘭立刻岔開話題問道:“夫君,工兵剛剛發(fā)文來問,有個‘農民講習所’要建在何處?我看遠征計劃中這個是給尹虎的,卻又沒說明其用途。”
“那是用來培訓農民干部的。我們現在人力不缺,被攻占的村鎮(zhèn)都不得不向我們提供勞動力。可沒有經過培訓的人力工作效率低下,底層的百姓有太多陋習,用的不好還要幫倒忙。我又信不過那些投誠來的所謂‘開明官紳’,就只能大力培養(yǎng)泥腿子當干部了。”
寧愿慢一點,也要穩(wěn)一點。
總結歷朝歷代造反失敗的案例,用人錯誤是潰敗的重要原因。勢頭好的時候,這些隱憂往往看不見。可一旦出現挫敗,往往就是山崩一般不可收拾——李自成就是個典型的例子。所以‘革命軍’用人方面的政策和技術方面的政策是完全相反的。
此外,周青峰其實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若單純要干部,從遼東半島抽調便是。可‘革命軍’不能是遼東人的組織。相比其他流寇造反喜歡用親族和同鄉(xiāng),穿越者更喜歡將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員融合在一起。
吸收其他地域的人員進入管理層是‘革命軍’高層必須做的事情。目前李樹偉也在登州大肆招募山東人進行培訓,負責天津方面人員篩選的就是尹虎。周青峰的目標是全天下,他寧愿自己慢慢培養(yǎng),死也不重用那些投機而來的官紳——用他們等于飲鴆止渴。
文若蘭不明白周青峰這個心思,可她也知道周青峰對大明官紳戒心極重,動輒殺之。‘革命軍’內部不是沒有出身官紳的人,可絕大部分受信任的管理者都是幾個穿越者自己培養(yǎng)的——能力低下還可以進步,忠誠要是出問題就沒救了。
左右無事,周青峰干脆也沉下心來盡一盡自己作為‘革命軍’領導核心的責任。他批復公文往往是掃一眼就做出判斷,口述回復,由葉二娘快速筆錄。折騰到夜里,堆積如山的各種公文才清理個七七八八。他正要命人送來夜宵,忽然抬頭看向辦公室的門外。
門外的衛(wèi)兵還在筆直站著,可在衛(wèi)兵的腳下卻無聲無息的探出一個尖嘴鳥頭。這只鳥的眼神中滿是忐忑和好奇,眨巴眨巴的掃視了辦公室內一眼,認出周青峰后卻又不太敢說話,或者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文若蘭也警覺的看到這只鳥,嬌喝一聲就要施法做出反應。周青峰卻攔住她說道:“若蘭,別動手。”他又對那只鳥說道:“鬼鬼祟祟的,你怕個什么?進來啦!”
門口的衛(wèi)兵這才發(fā)現這只偷偷摸摸出現的鳥,卻同樣被周青峰喝止了驅逐行為。這只鳥小小心心的走進來,用聒噪的聲音試探地說道:“呃……那個……周大帥?”
“得了吧,扁毛。你以前跟我說話可沒這么小心。”周青峰一撇嘴。
進來的是好久不見的扁毛,這傀儡鳥發(fā)出一聲大喘氣,弱弱說道:“那是以前呀,你還得求我?guī)兔δ亍,F在的你可是帶幾千兵卒殺到天津來。京城的達官貴人被你嚇的亂作一團,市井上流言蜚語不帶重樣的。我家大小姐都驚呆了,就連我家主人……”
扁毛語速越說越快,說到最后卻突然停口支吾起來。
周青峰樂呵一笑,“郭前輩現在怎么樣?”
“我家主人這兩天……很忙。”扁毛不擅長撒謊,結巴好久才想到這么個形容詞。
周青峰心里卻洞若觀火,微笑說道:“郭前輩還想再觀望一二,對不對?”
扁毛抬起爪子在自己頭頂撓了撓,很是困惑又很是扭捏的反問道:“周……大帥,你到底想要干嘛?”
“自然是為了爭霸天下。”
“你不是為了我家大小姐來的呀?”
扁毛的聲音忽然提高八度,驚訝的喊了起來,語氣中滿是失望。
這回輪到周青峰聞言一呆,跟著失笑道:“這等軍國大事,怎么可能是為了你家大小姐……”他說到一半也停住,“好吧,你就當是為你家大小姐也行。反正我也來赴約了,就是陣仗大了些。”
對大小姐最最忠心的扁毛當即不樂意了,它氣惱地說道:“虧我家大小姐這兩天都為你提心吊膽,做夢都在罵你膽大包天。沒想到你壓根不是為她而來,大小姐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傷心了。”
到了這會,扁毛仿佛才看到屋內還有一大一小另外兩個女人。看到二女容貌過人,衣著華貴,肯定地位不低,它更加沮喪地說道:“這才半年多,你居然就納了兩房妻妾。這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大小姐看錯了你。”說完扁毛震翅朝外飛,一眨眼就不見了。
周青峰連忙追了出來,對著夜空大喊:“喂,扁毛,回來。你這呆鳥怎么突然死腦筋了?”
夜空中卻忽然落下個大大的陰影,裹著一團烈風掉在周青峰辦公室外的院子里。借著院子內的火把一看,是那架周青峰和郭嬌合作打造的三翼機。空中還傳來扁毛氣惱的聲音,“我家主人說了,這東西你興許用得著,暫時借給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
周青峰在地面也惱了,對天空大喊道;“老子哪里忘恩負義了?”
“大小姐幫你那么多,你卻不是專門為大小姐而來,便是忘恩負義。”扁毛說的理直氣壯,飛走了。
嘿……這是什么歪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