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在伐木場的工地想辦法整合手頭的人力資源。由于人手實在不夠撐起一支軍隊,他甚至到了不惜拉攏女真奴隸的地步。在他看來滿清奪取中原的花花世界,其實就是用漢人打漢人。那么他現在用女真人打女真人也是理所應當了。
與此同時,阿巴亥正在城內的房間里偷偷翻看周青峰這幾日做的筆記。建州大妃也覺著這小子遲早要成為女真人的大禍害,現在多了解他到底在干嘛也是很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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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峰和阿巴亥住一起,日常書寫的一些文稿都沒有刻意隱藏。這些他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文件在阿巴亥眼里卻充滿了神秘意味,吸引后者想要仔細研究。
“這小子寫的什么鬼東西?”阿巴亥最在意的就是周青峰手書的一疊語文教材。她能說漢話,卻對漢語不甚精通,讀寫能力還一般。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出周青峰的語文教材絕對有問題——大妃,漢語拼音,你想了解一下嗎?
拼音的發明和使用在漢語教學中有這極其重大的意義。
在清末民初的年代,中國人被歐洲列強虐的體無完膚,卻也興起了強烈的救國救亡運動。中國人是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被人打了之后不會刻意的抵觸敵人的先進技術和長處,不像某神教明明被揍的都四分五裂了,還抱著早就不合時代的經書不放。
‘師夷長技以制夷’,學習西方列強是近代中國革命者的共識。這種共識甚至到了某種魔怔的程度——中國的教育曾經極度落后,漢語學習的難度太高。那么干脆把漢語給廢除吧,我們要搞羅馬化的新文字。魯迅就曾經是這事的積極參與者。
先輩們走錯了路,不表示他們不愛國。他們恰恰是太愛國,只是沒有找到正確的方向。幸運的是我們后來有了漢語拼音。漢語拼音極大的強化了漢語學習中關于字形和語音的聯系,讓人可以很容易的判斷和記住一個字的讀音。
阿巴亥在研究周青峰寫的聲母和韻母表,腦子里一頭霧水。她多次看周青峰用這張表去教奴隸們學漢字,她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堅決不湊近去看——她偷偷看,偷偷的聽。一知半解的結果就是越學越糊涂。
短短半個月時間的零散教學,還不足以讓奴隸學會拼音。可他們學漢字的速度是挺快的,而且發音都還算標準。阿巴亥看周青峰每天晚上都會把奴隸們聚集起來學習,心里就跟貓抓似得不得安寧,她總覺著周青峰時不時拿出來的這張表藏著某種天大的奧秘。
這就好像某種驚天動地的曠世秘籍,一旦流傳就能引發血雨腥風,學會了就能無敵天下。又或者這薄薄的紙片代表某個巨大的寶藏,只要破解就能富可敵國,權傾朝野。
偏偏這紙片并沒有藏著,就擺在周青峰的書桌上用幾塊石頭壓住。阿巴亥翻來看去也搞不懂上面那些彎彎曲曲的奇怪符號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建州大妃是絕對不會放下身段去請教那些上過課的奴隸,她其實等著周青峰主動告訴她,偏偏周大爺壓根沒空。
搞不懂漢語拼音,阿巴亥很生氣。
除了漢語拼音,還有更可氣的——周青峰的那本字典。
從時空孤島帶到明末后,這本小學生字典在時空規則的作用下發生了很大變化,原本很小巧的一本書變成了一本又厚又重的大部頭。而且里面的內容也出現刪減修改,以適應明末的社會環境。
可里頭的簡體字沒變,拼音查字表和部首查字表沒變,而且每個字的釋義都還在,只是配合解釋的句子有所不同——阿巴亥看到這本書就驚的額頭冒汗。她沒見過這玩意,對‘缺筆少畫’的簡體字也看不太懂,可她知道這必然是一本巨著。
阿巴亥知道漢人有文化,也知道漢人有很多流傳上千年的書,更知道漢人有很多大學者。這么一本寫滿了字的巨著肯定是給特別厲害特別偉大的學問家看的吧?普通人絕對看不懂——所以我看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
結果周大爺直接露出一張嘲諷臉說這是給蒙學的小孩子和不識字的文盲看的。
你說這可氣不可氣?
這么厚的書怎么可能是給最沒文化的人看的呢?這絕對是騙我!
阿巴亥肺都要氣炸了——周小子,你直接說我是個文盲算了。沒必要用這么一本書來笑話我。
可周青峰真就是拿這本書給奴隸編寫學習教材。奴隸們練習的字也都是來自這本字典。阿巴亥對此清清楚楚,想反駁都做不到。
“真見鬼了,這么厚的一本書怎么可能是給不識字的人看到?”阿巴亥皺著眉頭亂翻字典,覺著自己平日那股子聰明勁在周青峰面前真是無用武之地,根本看不穿那小子。
翻啊翻的看字典,阿巴亥還是想破解其中的奧秘。偏巧一名奴隸跑來喊她,說赫圖阿拉來人了。她頓時一驚,跟著喜出望外丟下字典就起身朝屋子外走。
屋子外的院落里跪著好些人,為首的正是阿巴亥的侍衛頭子達爾汗,這個中年男子雙膝跪地大聲痛哭道:“女主子,奴才無用,讓你受苦了。”
沒見到達爾汗還好,見到這個家奴就讓阿巴亥滿肚子的委屈和怒火。褚英將她掠走時,就是達爾汗護衛的她。結果達爾汗壓根不是褚英的對手,眼珠子看著阿巴亥被帶離赫圖阿拉。要不是阿巴亥心機多把周青峰給拉進這趟渾水中來,她絕對死在逃亡的路上。
好長時間沒耍當主子的威風了,阿巴亥見到達爾汗就上前一腳將其踢翻,怒聲罵道:“你個狗才,居然還有臉來見我。要不是你太無用,我何至于被抓到這鬼地方來?”
阿巴亥擺明是要遷怒,可達爾汗只能低頭認錯。他爬起來又哭道:“大汗記掛著女主子,派我來額赫庫倫想把女主子接回去。”
啊……阿巴亥倒是立刻喜上眉梢,“褚英答應放我走?”
達爾汗說道:“大貝勒向大汗索要一萬石糧食才放大妃離開,我今晚就立刻往回趕,讓大汗做決斷。”
“一萬石?”阿巴亥又不傻,聽到這個要求就知道自己沒可能如此輕易離開。她沉著臉喝道:“該死的褚英,他不過是故意耍詭計而已,才不會放我走。你們帶了多少人來,四大貝勒來了嗎?莽古爾泰來了嗎?能不能強行帶我離開?”
達爾汗繼續哭道:“我們只來了十幾個人,除了我就是大妃的侍女和幾個仆人。還有周青峰的師父谷元緯也跟著來了。不過昨晚我們找到褚英大貝勒,谷元緯卻跟大貝勒起了沖突,兩人當場打了起來。谷元緯被大貝勒打的吐血逃走了,沒了蹤影。”
蠢材!
褚英是什么人?從出生就跟著努爾哈赤打仗的家伙,曾經是女真第一高手。現在實力不如以前卻不是好惹的。
想想周青峰又逃過一劫,阿巴亥都不知道該嘆息還是該高興。她又問道:“念在你這奴才還算忠心,敢冒風險來來額赫庫倫,我就不罰你了。不過褚英不會輕易放我走的。你馬上回去讓大汗派兵來,讓四大貝勒一起來。否則你們根本救不了我。”
“是,是。”達爾汗連連點頭,又說道:“大妃,我……我把周小子是錦衣衛,奉明國皇帝之命前來壞我建州建國大典的事告訴大汗了。我還把周小子用毒蟲逼迫你去見褚英的事也告訴了大汗。”
“你……”阿巴亥就想罵‘你個奴才真多事’,她忍著怒氣反問道:“大汗怎么說?”
“大汗開始沒說什么,可等谷元緯回到赫圖阿拉后就把他叫去大罵了一頓。谷元緯這才說周小子跟他不是一條心,可能真是明國錦衣衛的臥底,可他卻是真心來投靠的。大汗要谷元緯把周青峰抓回去,現在看來……”
“抓個屁!”阿巴亥又想罵谷元緯太蠢,“周小子在額赫庫倫混的好著呢。這里的烏察部主還封他當貝子。谷元緯大概真以為周小子是在逃亡吧,可周小子來這里才十來天就跟全城的貝勒貝子搞好了關系。”
達爾汗也見識過周青峰的厲害,對沒能抓到周青峰也覺著理所當然。他只喏喏要求道:“大妃能否告知周小子在何處?我要替大汗送份東西給他。”
“什么東西?”阿巴亥問道。
達爾汗從懷里取出個袋子,阿巴亥接過后對袋子里的東西只掃了一眼就冷冷說道:“你信不信,周小子看到這東西會把它撕掉,就算不撕也會直接扔掉。”
“不能吧?”達爾汗想收回袋子,同時鄭重說道:“這可是大汗下令讓額爾德尼備下,由他親自勾畫恩準的。周小子難道鐵了心要跟我建州部為敵?”
阿巴亥卻沒把袋子遞回給達爾汗,反而收緊說道:“周小子是漢人,不是我們女真人。這東西若是給他,只會把他惹惱了,說不定會發狂。惹惱那小子比惹惱褚英還麻煩,我還得靠他才能在額赫庫倫過下去。這東西留在我這里,有機會我再給他。”
達爾汗無奈,卻提了最后一個要求,“大妃,我還是要去見周小子一次。”
“周小子最近忙的很,未必愿意見你。”
“還請大妃幫幫忙。”
“你為什么非要見他。”
“我來額赫庫倫之前,大汗讓我帶了一名畫師來。說若是不能把周小子抓回去,就畫下他的模樣。大汗說自己甚為遺憾沒有沒親眼見過周小子,卻想知道惹出這么大事的人究竟長什么樣?”
“啊……要給他畫像?”阿巴亥也沒想到,建州大汗竟然如此看重周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