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李舜臣的其后幾天,周青峰都一直待在平壤。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讓手下的參謀和軍官自己制定計劃,接下來攻擊漢城的任務(wù)難度不大卻很瑣碎,就丟給朝鮮方面軍和朝鮮傀儡政府去完成了。至于火鳳和冰凰兩人的要求,雙方還在扯皮。
朝鮮看似貧瘠偏僻,可它地理位置相當重要。日本控制了朝鮮,就是進軍大陸的跳板。中原政權(quán)控制朝鮮,就能輕易的威脅東瀛列島——雖然日本人的地盤比朝鮮還窮還亂,可誰讓人家地盤上金銀產(chǎn)量就是高呢。
得知朝鮮即將被全境控制,‘革命軍’行政部都開始琢磨去濟州島養(yǎng)馬了,周青峰要的馬種在一個多月的收集下已經(jīng)弄來不少。而蒸汽動力在幾十年內(nèi)都無法代替畜力,所以馬匹還是很有必要好好發(fā)展一番的。
養(yǎng)馬的麻煩在于飼料而不是地域。馬兒要跑動的話,有個幾百米跑道就足夠它們?nèi)鰵g了,關(guān)鍵是馬兒對飼料要求高。中原可沒法奢侈到把農(nóng)田改種牧草。所以選個地勢開闊,冬季不太冷的地方養(yǎng)馬就很有必要了。
就在周青峰按部就班準備繼續(xù)籌備力量前往東瀛,在長崎平戶的某間商館內(nèi),一名叫理查·柯克思的英國商人正在給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托馬斯·羅伊爵士寫信。
“尊敬的羅伊爵士,您的仆人在遙遠的東方向您致以親切的問候。我想就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向您以及尊敬的詹姆斯一世國王陛下匯報,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聆聽我的些許建議。
您知道我所在的日本由一名幕府將軍統(tǒng)治。去年開始,這名叫德川秀忠的將軍閣下推行一系列禁止天主教傳播的命令。這禁令原本是針對該死的西班牙人??珊茏屓司趩实氖?,日本人難以辨認我們這些西方人,這讓我們在長崎的貿(mào)易面臨很大的困境。
在這遙遠的東方,貿(mào)易總是能帶來巨大的收益,可也伴隨巨大的風險。幾年前兩艘葡萄牙貨船從中國濠鏡駛向馬六甲,結(jié)果半途被荷蘭人攔截捕獲。船上的財富在阿姆斯特丹拍賣了六百萬荷蘭盾。一艘中型的蓋倫船跑一趟遠東返回歐洲,賺取的財富就以百萬計算。
每一艘在遠東航行的船只就好像裝滿了黃金,值得我們?yōu)橹幢M全力。不過現(xiàn)在遠東的主宰是西班牙人以及荷蘭人,就連葡萄牙人的勢力都比我們更強?,F(xiàn)在日本的市場隨時可能向我們關(guān)閉,我們必須尋找新的港口,新的貨源和新的市場。我們需要您更多的支持。
幸運的是,遠東的明國是上帝給與我們最好的貿(mào)易伙伴。他們的海上力量非常弱小,而他們出產(chǎn)的商品又是驚人的受歡迎。原本明國的皇帝拒絕跟我們進行交易,可他們現(xiàn)在的狀況卻很不妙——一支強大的叛軍正試圖奪取這個古老帝國的統(tǒng)治權(quán)。
在長崎有一名叫李旦的明國商人,他向我講述了當前明國政府的困境。據(jù)說在濠鏡的葡萄牙人已經(jīng)得到了明國皇帝的召見,通過為明國政府鑄造火炮換取更多的通商權(quán)力。我個人認為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說也是個巨大的機會,我們應該參與進去。
尊敬的爵士,如果您能從印度的派一支艦隊到遠東來,我們就可以參與到這場戰(zhàn)爭中去。我們的明國朋友李旦愿意提供泉州港為艦隊提供停靠和補給,明國的官員也承諾提供便利。我個人非常愿意為這場遠征服務(wù)。如果能得到您的信任,我將萬分榮幸。”
用鵝毛筆在信件的末尾簽上漂亮的花體簽名,理查·柯克思將信件卷起捆扎并且印上封泥。他將信件交給自己的仆人,讓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印度。他很有信心說服尊貴的托馬斯·羅伊爵士,因為隨信而去的是一條裝滿了絲綢和瓷器的武裝貨船。
這一船的貨物由明國商人李旦提供,其價值絕對會讓羅伊爵士認真考慮派出艦隊的可行性——在歷史上的日不落帝國當中,最先崛起的是西班牙,荷蘭兩個國家。他們已經(jīng)瓜分了已知世界的全部市場和貨源。作為后來者的英國迫切想要打開一個新的局面。
現(xiàn)在是歐洲大航海時代的開端,可歐洲各國的造船工業(yè)已經(jīng)非常發(fā)達。在‘克拉克船’和‘卡拉維爾船’兩種船型的基礎(chǔ)上,列強在短時間內(nèi)改造出了擁有劃時代意義的‘蓋倫船’。這是風帆時代一種經(jīng)久不衰的船型。
‘蓋倫船’的航速高,操控方便,適航性極佳。自從其誕生后就受到歐洲各國的廣泛歡迎。輕型的‘蓋倫船’就在百噸排水量以上,這在大明水師中就是最大的兩千料巨艦。中型‘蓋倫船’在五百到八百噸,大型則一兩千噸。它可以有七層甲板,輕松橫渡太平洋。
戰(zhàn)列艦就是從‘蓋倫船’的船型慢慢發(fā)展起來的。
東西方的航海能力在此刻就拉開了難以追趕的差距。這也是理查·柯克思自信計劃能行得通的最大保證——現(xiàn)在的東方各國,真沒有什么像樣的海上力量。東南亞一帶完全是西葡荷英等國的游樂場,想干嘛就干嘛。
信件送出后,理查·柯克思步入商館的會客廳。一身東瀛打扮的海商李旦正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他望著理查·柯克思說道:“貴方的艦隊什么時候能抵達?”
“五六個月后吧?!笨驴怂茧S口說道:“羅伊爵士正代表詹姆斯一世陛下巡視印度,就算他立刻做出決定,也沒辦法讓艦隊飛過來。李,你需要有點耐心。半年時間已經(jīng)算快的了。”
李旦是泉州人,一向在日本做生意,是華商的頭領(lǐng)。他這次其實不是受大明朝廷的委派來鼓動英國人。而是江南的布商和鹽商受不了‘革命軍’的文攻武嚇,逼急了到處找?guī)褪忠帐爸芮喾濉?
李旦是海商更是海盜,他手下有上百條福船構(gòu)成的船隊,就靠往來東南沿海和日本進行商貿(mào)為生?!锩姟膭萘﹄m然還沒到江南,可其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卻讓很多人不安。
和卓帶兵侵襲山東,攻勢之猛完全超乎大明官紳的想象。偌大個山東被幾千人馬打的雞飛狗跳,后頭跟著的幾萬民兵完全就是在洗地,洗的齊魯大地干干凈凈。幾十上百萬的平民百姓被發(fā)動起來,到處都在搞土改,鬧得是轟轟烈烈。
眼看‘革命軍’就是要掘官紳的根,連孔府出面都受到清算,江南的富貴人家真的徹底坐不住了。可他們逃也沒處逃,除了拼死抵抗再沒有別的辦法。陸地上看來是打不過‘革命軍’了,那就只能想辦法從海上襲擊。
李旦作為目前東南沿海有數(shù)的大勢力,自然就被江南的官紳找上門。李旦也對‘革命軍’極為警惕,畢竟別家勢力都專注于田地,可‘革命軍’卻挺喜歡海洋。旅順方向已經(jīng)下水了好幾艘五百噸級別的蒸汽船,李旦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也感到害怕。
泰西番鬼的風帆巨艦就夠厲害了,現(xiàn)在又出來個無風自航的大船,叫這跑海吃飯的人還怎么活?因此李旦就在平戶到處尋找盟友,一下子就找到了同樣為生意萎縮而困擾的理查·柯克思。兩人一拍即合,就想把英國東印度公司拖下水。
理查·柯克思說英國艦隊半年后會來,李旦琢磨期限放寬點,七八個月總該能來的。眼下已然是八月,馬上就入秋入冬。他倒是擔心冬天北風南下,影響船只航行,如果英國到明年春天趕來,倒是剛好。這段時間內(nèi),距離江南尚遠的‘革命軍’應該還打不過來。
“如果貴國艦隊能來,我不但可以安排港口停泊,還能派出船隊一同向北發(fā)起攻擊?!崩畹┫肓讼?,說道:“反賊的老巢在旅順和天津。據(jù)我所知,他們也就這兩年才興起,船只大多新造的,沒有正規(guī)的戰(zhàn)船。只要我們一路打過去,一定可以獲勝?,F(xiàn)在的天津極其富裕,各種商貨出產(chǎn)極其豐富。只要我們拿下天津,就可以大大的搶它一把,賺一大筆錢?!?
李旦久居長崎,對‘革命軍’的了解都是江南官紳轉(zhuǎn)了七八手的消息。他沒告訴理查·柯克思關(guān)于‘蒸汽船’的事,江南的官紳也沒告訴他天津目前的真實狀況。實際上以‘革命軍’現(xiàn)在的發(fā)展速度,外人已經(jīng)很難掌握其勢力——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來自英國人的謀算,周青峰是完全不知道的。他還待在平壤,利用賈剛的神念分身向遠在金州的趙澤提要求,“我們這次遇到了朝鮮的龜甲船,全靠一條通勤艇撐住了海軍的場面。啥時候有真正的標準戰(zhàn)艦???”
“造戰(zhàn)艦又不是母雞下蛋,你還想一天下一艘不成?我們現(xiàn)在一個月下水一艘蒸汽船,這個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目前光是木材干燥窯都不夠用,造船的硬木都變得匱乏。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壁w澤最討厭周青峰催催催,催命鬼似的。
“那我的彈簧鋼呢?”周青峰又去煩史東。
“沒有?!笔窎|就丟了兩個字,外加一句,“沒事別來煩我們?!?
“我現(xiàn)在就是有事啊。”
“你能有啥事?”
“火鳳說她能幫忙煉鋼,甚至能幫忙造船?!?
“哦……你把那只鳳凰搞定了?她是玩火的高手啊,快讓她到我們這邊來。要什么條件都答應她。”
“可她想要老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