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覺得我這妙法如何?”
準提圣人盤坐在菩提古樹下,含笑望著余元道:“可還能入得了小友的法眼嗎?”
余元不敢怠慢,連忙作揖道:“圣人所賜之法自是極好的,不過我還有要事在身,唯恐我家師祖催促,實在是沒心情仔細察看?!?
“無妨,無妨?!?
準提圣人笑著道:“這夢中證道之法乃是我師兄所創,修習之后能夠化身萬千,夢中證道……用這妙法來換回那我西方教兩個劣徒,不知夠是不夠?”
“夠夠夠!”
余元連忙點頭,然后將神念探入清凈琉璃瓶內,仔細檢查了大勢至和緊那羅沒有私藏東西后,便將兩人放了出來。
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最好說話的一次。
因為他深知自己若是不答應的話,只怕眼前這位圣人能親自給他講經,然后再多送幾本西方大道法門給他。
這事別的圣人或許干不出來,但這位西方教二教主卻絕對干得出來。
在諸圣之中,這位西方教二教主也是最讓余元提防的一位。
因為其他圣人或多或少都會顧及面皮,但準提圣人不一樣,在之前的三教并談之時,他就已經用實際行動來證實了“視面皮如糞土”的高貴品質。
在余元內心深處,這是一個比元始天尊還要難對付的大敵。
畢竟元始天尊雖然深謀遠慮,心機深厚,但在余元看來也有著一個明顯的缺點,或者說破綻——他太高傲了。
自詡為盤古正宗,元始天尊向來眼高于頂,乃是六大天道功德圣人中最高傲的存在,便是太清圣人除外的其余圣人,只怕也未曾放在眼中。
當然,他也有足夠高傲的資本。
他足智多謀,隱在幕后便能在暗中操控一切、掌握全局。
不過也正是這等高傲,讓他看不見底下的小動靜,才讓余元成功“偷雞”,硬是把好好的神鳥鳳凰偷成了小雞仔。
相比之下,準提圣人同樣是深謀遠慮,智計百出,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自己的圣人面皮都不顧。
記憶中的封神大劫,雖然明面上是闡教獲得了勝利,但實際上真正賺的盆滿缽溢的卻是西方教。
他們趁著闡截大戰之際,坐收漁人之利,從玄門治下的南瞻部洲與東勝神州,將那洞天福地搬走良多。
還有那一句“與我西方有緣”不知帶走了多少仙神。
封神大劫之后,東方洞天崩塌,福地空虛,反倒是那西方日漸興盛起來。
可以說,西方能夠有后來的興盛,二教主準提圣人可謂是功不可沒。
此刻余元將那大勢至和緊那羅放出來,兩人本來還挺詫異他怎么轉了性,待見到菩提樹下的準提圣人方才明白過來,連忙雙手合十行禮。
“弟子拜見老師,愿老師圣壽無疆?!?
準提圣人微微頷首,“你二人不必多禮,且到一旁等候,我還有話要與這位余元小友要說?!?
大勢至目光閃動,朝著一旁的余元看了一眼,面上隱晦的閃過一絲快意,仿佛在說“你也有今天”。
不過之前畢竟是他主動挑釁然后落了一個落敗被囚的下場,最終還勞煩圣人親自來救,可謂是丟盡了西方教的顏面。
是以他也沒敢多說什么,和緊那羅一起應了一聲,然后老老實實地退到邊上。
余元眉頭微微一皺,朝著準提圣人作揖一禮:“弟子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
“不急,不急?!?
準提圣人微笑道:“這夢中證道之法晦澀玄奧,若是你修習錯了的話,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還是由我來為你開釋一二,以免你誤入歧路。”
聽到這話,一旁的大勢至和緊那羅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是什么情況?
該不會是我聽錯了吧?
夢中證道之法可是掌教師尊開創的無上大道,連他們這些親傳弟子也只有寥寥數人能夠得到此等法門。
更何況聽老師的意思,他還要親自為這余元開釋!
這劇情怎么和他們預料的不太一樣?
尤其是大勢至。
他本以為此番老師即便不會拿那余元怎么樣,也必然會小懲大誡,可萬萬沒想到,非但沒有懲戒,反而還把夢中證道之法送給了余元。
若是面前盤坐在菩提樹下的是一尊圣人,只怕他非得好好質問一下,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多謝圣人厚愛!”
余元先是道了聲謝,然后話鋒一轉,歉然道:“不過弟子身負師祖所托重任,今日怕是沒有機會聆聽圣人指點了?!?
在他說完之后,立刻便察覺到大勢至和緊那羅的目光朝他射了過來,好像要殺人一般,炙熱又兇殘。
圣人主動開釋夢中證道之法。
這對兩人來說,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機緣!
可是這余元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暴殄天物啊!
準提圣人也沒想到自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余元還是那般油鹽不進,有些訝異地道:“小友可能不知,這夢中證道之法包羅萬象,與東方玄門之道截然不同。
你若是能夠參悟其中奧妙,斬卻善惡二尸也不是什么難事?!?
“此法當真了不起!”余元豎起大拇指贊嘆不已,然后話鋒一轉,一臉遺憾地道:“只可惜弟子重任在身,卻是沒機會聆聽此等妙法了。”
準提圣人看著他,神情微微一肅,低聲道:“莫非小友是看不上我西方之道嗎?”
“絕無此事!”
余元一口咬定,然后誠懇地道:“當真是師祖所托重任在身,若是不完成的話,他便時時催促……您瞧,我師祖他又來催了?!?
說話間,一片片青翠欲滴的荷葉自他頭頂虛空中綻放。
這些青荷葉自空氣中顯形,上面電流涌動,豪光四射,仿佛有道道充滿毀滅性的力量,散逸開來。
片片青荷攪動著天地元氣。
那蒼穹上的云層,都在一瞬間變得混混沌沌。
天地間驟然黯淡了下來!
整個世界,好似失去了色彩般。
大勢至和緊那羅畏懼地看了眼天空,隱約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威壓。
不過轉瞬之間,這些青荷葉便又如出現時那般突兀地消失不見。
于是乎,天地間又重現光明。
風平浪靜,云收天晴。
余元朝著準提圣人作揖一禮,苦笑道:“我家師祖就是這般性急,一時不見我向他匯報,便用這種方式催促……”
“小友真是有趣。”
準提圣人微微一笑,他自然看得出剛剛那并非是通天教主親至,而是余元在用這種方式提醒,或者說隱晦的警告——他是有辦法及時聯系上通天教主的!
不過準提圣人也沒有戳破他的伎倆,含笑道:“我現在相信你是真有急事了。也罷,既是你師祖交代之事,我也就不留你了……
不過這夢中證道之法乃是我與你換取這兩個劣徒,你若不收下此法的話,豈不是虧了?”
余元連忙擺手,剛想說“不虧”,便見準提圣人朝著他隨手一揮,之前出現在他眼前的金色經文赫然跑到了他的腦海里,并且快速循環滾動了數百遍,然后才隱去無蹤。
“嗯,這樣就好了?!?
準提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望著余元道:“小友快去忙吧,莫要讓你師祖等的著急。”
余元:“……”
他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那夢中證道之法此刻已經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中,只需念頭稍動,那一篇經文立刻便涌上心頭,而且還是倒背如流的那種。
甚至連許多釋義都已經添注了進去。
果然夠狠!
堂堂圣人搞這種小動作,臉都不要了!
余元在心中暗暗吐槽,卻也只得作揖一禮,“多謝圣人賜法,弟子告辭!”
說罷,他便騎上金睛五云駝,化作一道金光云霓疾行而去。
在他離去之后,大勢至“碰”的跪了下來,望著準提圣人道:“老師,這余元如此無禮,再三拒絕您為他講道,您為何還非要把夢中證道之法傳給他?”
準提圣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也知道他再三拒絕了我,這就是他難得可貴之處?!?
大勢至眼中露出一絲不解,沉聲道:“弟子愚鈍,還請老師賜教。”
準提圣人笑道:“你非是愚鈍,而是為嗔念所擾,以至于一葉障目,看不清真相?!?
說罷,他朝著緊那羅望去,“你可能明白?”
緊那羅也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道:“弟子大約能明白一些。老師您親自開釋夢中證道之法,對任何仙神,包括那些準圣大能而言都是不世之機緣,可余元道友卻能毫不猶豫地拒絕,由此可見他心性極高?!?
“不錯。”準提圣人贊許地點了點頭,含笑道:“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該要什么。
也只有他這樣的性子,才能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遠?!?
大勢至面色微變,萬萬沒想到老師竟然會對那余元有如此高的評價,有些不服氣地道:“可那余元終究是截教弟子,深受截教圣人的信任和恩寵,老師您想把他帶到咱們西方又談何容易?”
“不急,不急。”
準提圣人含笑道:“我不是已經送出夢中證道之法了嗎?只要他修習此法,到了高深境界之后,便會感受到我西方大道的奧妙與宏大,屆時無需我去渡他,他自己便會主動前來我西方尋道?!?
大勢至眉頭緊緊蹙起,“那得到什么時候?”
準提圣人微微一笑,“我可以慢慢等,不急,不急?!?
“終有一日,他會來到我西方?!?
“不僅僅是他,這洪荒天地之間眾多英杰,若能盡入我西方教,何愁我西方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