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殿門被一股巨力撞的支離破碎。
牛魔王化作一陣黑旋風，直接沖進了正殿之中，手中掣著一根混鐵棍，高高舉過頭頂，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殿內的場景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沒有半點骯臟的畫面。
他的妻子羅剎女與侍女俱都衣衫整齊，舉止端莊，而兩個看著臉生的男子也同樣穿戴整齊。
“我……”
牛魔王高舉著混鐵棍，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姓牛的，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
羅剎女又氣又怒，勃然變色道：“我家門嚴謹，自幼修持，嫁你之前也是個得道的女仙！嫁你之后靜守清幽，內無一尺之童，也從未有半點逾矩之處。
今日是你這結拜兄弟找上門來，鉆進我肚中扯肝撓心，讓我倍受痛楚，你不心疼我倒也罷了，怎可還疑心于我？”
“我……我……”牛魔王思緒急轉，猛地望向無支祁和余元，怒吼道：“我說的就是這兩個家伙！竟然趁我老牛不在家，欺負我婆娘，看我今日不打死你們。”
說著，他便掄動混鐵棍劈了過去。
“誒！”羅剎女面色一變，連忙驚叫道：“老爺小心！”
可惜已經遲了。
只見余元手中一道黃芒亮起。
霎時間，狂風驟起。
云霧迷空，播土揚塵。
一根黃澄澄的木樁柱子砸向牛魔王，樁上的三個金色圓環閃爍道道金光，憑空出現在牛魔王的脖子、雙腳和腰上，并且快速收緊。
眨眼之間，這位交游廣闊，在北俱蘆洲妖怪圈內有著赫赫威名的大力牛魔王便已經被捆在了遁龍樁上。
“好小子！竟敢暗算你家牛爺爺！”
牛魔王一邊怒罵著，一邊用力掙動，想要脫離金色圓環的束縛。
“牛大哥你別白費力氣了，你越動彈，那金環便勒的越緊。”無支祁用過來人的口吻勸誡道。
“別叫我大哥！”牛魔王憤怒地瞪著無支祁，“我牛魔王沒有你這樣欺辱大嫂、坑害兄長的兄弟！”
無支祁本來也不是個良善之輩，加上這些年一直被鎮壓，心中戾氣深重，聽到這話，當即冷笑道：“本來只想問兩個問題便放了你們。不過既然你不認給我無支祁這個兄弟，那就別怪我狠辣無情了。”
“呃……”牛魔王愣了下，神情有些慌亂地道：“兄弟別這樣，咱們有話好好說！大哥剛剛只是一時氣話，這些年來大哥一直擔心你……前段時間我還跟你嫂嫂念叨你來著……”
“咳咳！”
余元輕咳了兩聲，“敘舊的話就先不要說了。今日擅闖山門，乃是因為聽聞你和其他妖神、妖王一起做了個局，準備來對付我……所以我就先找上門來問個明白。”
聽到這話，牛魔王雙眼猛地瞪得溜圓，腦海中像是劃過一道閃電般，蹦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老牛……哦不，小妖斗膽，敢問上仙便是那截教混元一氣仙？”
“不錯。”余元點了點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看你長得五大三粗的，倒是有幾分聰明勁兒。”
牛魔王整個人都傻了。
他們還眼巴巴地在大荒打埋伏，等著看好戲呢，結果這個目標竟然已經跑到他家里了。
這還打個毛啊！
那個馬屁精陰十三還說什么借刀殺人之計萬無一失……我呸！
老子家都被端了，這是哪門子的萬無一失？
念頭至此，牛魔王一臉光棍地道：“上仙您想要問什么，俺老牛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有件事俺要先說明白！
此事都是俺老牛抹不開面子才答應那幾個結義兄弟的邀請，與我這婆娘半點關系都沒有，還請上仙莫要牽連到她身上！
至于俺老牛，您要打要殺，俺老牛也都認了！”
“老爺……”
羅剎女悲鳴一聲，臉上滿是感動。
牛魔王深情地回望過去，“夫人……”
“老爺！”
“夫人！”
“想死的話你們就繼續膩歪下去。”余元皺著眉頭道。
牛魔王立刻轉過頭來，神情肅然地道：“上仙您一定想要知道關于這個針對您的圈套是誰設計的吧？”
余元點了點頭，望著他道：“你知道的話便說來聽聽。”
牛魔王毫不遲疑地道：“想要害您的就是那位英招妖圣！”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沉聲開口道：“我們妖族向來是強者為尊。那位英招妖圣就是整個北俱蘆洲所有妖族的天！
說一不二的那種！
無論是大妖小妖，還是俺老牛這樣的妖王，以及那些更厲害的妖神，表面上雖然各自占山為王，但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妖族就全都聽從他的號令行事。
這次混沌鐘碎片在翠屏山現世，沒兩天時間他便下令讓我等妖神、妖王北上大荒，說是要對巫族開戰。
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命令，俺老牛交游廣闊，好友眾多，從幾位妖神那里得知，實際上英招妖圣讓我們此次北上大荒是為了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聽著牛魔王娓娓道來，余元心中的疑惑也逐一解開。
“想借巫族之手來殺我，然后再動手除掉巫族，倒也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不過這種機密之事應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他卻弄的大張旗鼓，調動各路妖神和妖王參與此事，還有通過向巫族開戰來掩飾此事……”
余元有些疑惑地望著牛魔王，“是他腦子進水了，還是你在編瞎話糊弄我？”
“俺老牛絕對沒有撒謊，俺可以立誓！”牛魔王信誓旦旦地道。
“那就立一個吧，按照這份模板來。”
余元倒不怕費事，取出一枚記載著誓言模板的玉簡，上面包含了方方面面，絕無蓄意隱瞞、真假參半的可能性。
牛魔王用神念一掃，面上立刻就變了顏色，連忙挖空心思，把自己知道的、猜測的，但凡能想得到的，全都交代了一遍。
就連三十六路妖神、七十二洞妖王叫什么名號，長什么模樣，各自有著什么花邊新聞全都說了出來。
直到這時，他才戰戰兢兢地按照誓言模板立下天道誓言。
得益于他之前補救及時，天道并未降下天雷劈他。
牛魔王長出了一口氣，慶幸不已地望著余元道：“上仙您也看到了，俺老牛說的都是真話！”
余元微微頷首，將遁龍樁收了起來，望了眼無支祁，招呼道：“咱們走吧，別打擾人家小夫妻團圓了。”
無支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著他出了洞門后忍不住問道：“咱們就這么走了？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回過頭來，把你在這里的消息告訴那英招妖圣？”
余元笑著搖了搖頭，“他們不會干這種傻事的。更何況，他要是真這么干了，到時為難的可是那位英招妖圣。”
無支祁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沒好氣地道：“你們一個個心眼子是真多！”
“廢話少說！”
余元低喝一聲，望著無支祁道：“現在我有一計需要你配合，可敢跟我去北部大荒闖一闖？”
無支祁冷笑，“還有我水猿大圣不敢做的事嗎？”
“很好，要的就是這份膽氣！”余元滿意地點了點頭，望著他道：“接下來，你就變作我的模樣前往大荒吧。”
無支祁：(▼へ▼メ)
剛剛的話我收回可以嗎？
不過余元卻沒給他反悔的機會，直接朝著他輕輕吹了口氣，便將無支祁變作自己的模樣，然后自己則搖身一變，化作一個身高丈二，渾身肌肉糾結，身穿獸皮衣的粗壯大漢。
巫族后土部大巫·大磐再度上線！
無支祁瞪大了眼睛，詫異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當然是做件好玩的事了！”余元咧嘴一笑，“接下來你就閉上嘴巴別說話，一切聽我號令行事。
咱們就讓那位英招妖圣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借刀殺人！”
無支祁目光閃爍，“聽起來倒是有幾分意思……不過你該不會是想把我交給巫族當替罪羊吧？”
“放心，沒那回事。”
“那你把頭轉過去干什么？”
“怕了？”
“笑話，我水猿大圣怕過誰？”
“不怕就好，要的就是你這份膽氣。”
說話間，余元伸出蒲扇般的巨大手掌，一把變作自己的無支祁拎了起來，然后施展巫族后土部最正宗的縮地成寸神通，一步萬里，向著北部大荒疾行而去。
約莫兩個時辰后，兩人便重新進入了大荒。
正值罡風凜冽，好似刀子一樣席卷而來。
這罡風對巫族來說不算啥，對余元更是撓癢癢都算不上，可無支祁這個妖神卻是遭老罪了。
那罡風厲害的很，雖然不至于對他造成多大傷害，卻也著實疼的厲害。
兩人頂著罡風，再結合牛魔王提供的信息，很輕易地便避開了妖族的耳目，直接向著巫族的地盤興趣。
數個時辰后，余元兩眼一亮，找到了一隊正頂著罡風出來搜索的巫族勇士。
為首的那個巫族壯漢他還見過，正是那日與大勢至爭斗的赤日巫王。
他檢查了一下自身，確定自己身上散發著巫族氣息后，才施展縮地成寸神通“唰”的一下子到了赤日巫王等人的身前，然后將手中的無支祁在他們眼前晃了晃，粗著嗓子道：
“赤日巫王，你看這人可是你們要找的那個家伙？”
赤日巫王看了眼無支祁，兩眼猛地一亮，激動道：“沒錯！就是這個家伙！果然還是得是大磐族長您親自出手，我們這么多人都沒找到他，您一出手就把他抓住了。”
大磐……族長？
余元愣了一下。
他扮成這幅相貌單純的只是因為習慣了而已。
在他想來，那個大磐大巫肯定早已經隕落在巫妖量劫中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下倒真是歪打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