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東海,仙山無數。
骷髏山便是一座突出海面的仙山,曾經高足有萬仞,峰頭林立,占地足有近萬里方圓,山中共有兩個白骨洞,就如同那骷髏上的眼窩。
骷髏山也因此而得名。
只不過早些時候,骷髏山被人一拳轟塌了一半,便再也不成形了。
每每想起此事,石磯娘娘都分外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若是當時幫錯了人,只怕剩下的這半邊骷髏山也早已經沒有了。
修仙,還是得本分一點。
石磯娘娘一直把本分當做自己的信條。
不多事,不惹事。
本本分分修行,勤勤懇懇悟道。
她也的確是這么做的。
自從通天教主言說量劫將起后,石磯便一直牢記教誨,除非教主有大事相召,其余時間都在洞府中閉關靜修,從不出門。
這一日她正在洞府中悟道,忽然“嗖”的一道尖銳呼嘯聲將她從靜修中驚醒。
她微微皺眉,正習慣性準備掐指推演發生了何事,卻見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驚惶失措地大叫道:“不好了,娘娘!不好了,碧云她中箭了。”
“什么?”
石磯站起身來,眉頭緊皺。
碧云是她的兩個侍女之一,乖巧懂事,頗為討喜。
微光一閃間,她已經閃身出了洞府,只見那侍女碧云被一根長長的羽箭釘在山體之上,鮮血順著石頭流下,兩眼無神地望向天空。
石磯娘娘連忙施展法術救治,卻發現那碧云的元神竟然已經消散了。
“連元神也不留下!”
石磯微微一震,只覺一股怒氣直沖靈臺,怒斥道:“這是誰干的?”
另一個侍女嚇得瑟瑟發抖,跪地道:“奴婢也不知曉,我們本來約好了要去采花,結果剛出門就有一支箭從天上射下來……”
“可惡!”
石磯伸手一抓,釘在碧云身上的羽箭頓時飛入她的手中。
“我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么狠毒!”
說罷,她隨意地掐了一個指訣,那羽箭立刻便“嗖”的一聲飛射出去,順著它來時的方向倒飛回去。
石嘰讓那侍女看好洞府,自己則微微一晃,便已化作一道靈光緊隨著那羽箭而去。
……
陳塘關。
蔚藍的天空有著一道清晰可見的金光殘痕,那是震天箭劃過天空留下的痕跡。
李靖倒吸了一口涼氣,慌忙沖上城門樓,正好看到哪吒繼續彎弓搭箭,又把第二枚震天箭再射了出去。
“住手!”
李靖大吼一聲,慌忙搶上前劈手奪下了弓箭。
哪吒撇了撇嘴,意猶未盡地道:“父親真是小氣,這么好玩的弓箭都舍不得讓我多玩兩下。”
多玩兩下?
震天箭總共就剩下三支,現在已經被你射出去兩支了,哪還夠你再玩兩下?
李靖有些肉痛地看了眼僅剩的一根震天箭,怒聲道:“那可是上古神物,為父要用它來鎮壓陳塘關,以防水妖侵襲!這等至關重要的寶物,你怎能拿來玩耍?”
“這不還剩下一支箭嘛,大不了以后孩兒不玩就是了。”
哪吒自知理虧,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孩兒昨日出門還給伱帶了禮物回來呢。”
說著,他便從懷里取出一根手臂粗細,雪白晶瑩的龍筋,朝著李靖遞了過去,笑呵呵地道:“別說孩兒不孝盡!喏,這個給你做條腰帶……這可是龍筋哦!”
“龍筋?!”
本來李靖因為震天箭一事都快忘了這一茬了,此刻聽到“龍筋”兒字,頓時臉上血色盡失,失聲道:“這……龍筋,你是從何處得來?”
哪吒沒有察覺到李靖的臉色變化,笑嘻嘻地道:“龍筋龍筋,當然是從龍身上抽出來的啊。”
“……”
李靖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僅有的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著哪吒道:“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吒不以為意地道:“就是昨日我在九灣河里洗澡時,有一個長得很丑的妖怪說那里是他們的地盤,拿著鋼叉要攆我走,我就和他比劃比劃,結果他忒不經打,一下子就被我打死了。
后來又來了一個自稱東海三太子的人,持著一桿畫戟要來殺我,也被我給打了一頓,然后他就變成了一條龍想要逃走……”
李靖聽他說得跟老龍王所言幾乎一模一樣,險些被氣暈過去,半晌才怒斥道:“你這個逆子,闖下這等禍事來還不知悔改!
而今那東海龍王找上門來了,你叫我如何與他交待!”哪吒滿不在乎地道:“有什么好交代的?他兒子打不過我,被我殺了也是活該,何況我又沒殺那個三太子,只是抽了根龍筋罷了……得得得,大不了我把這龍筋再還給他就是。”
看著他這混不吝的模樣,李靖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孽障闖下這么大禍還敢如此輕慢,都是你娘太寵著你了!走,跟我去向龍王磕頭賠罪!若是能求得他原諒的話,你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什么!”哪吒瞪大了雙眼,怒道:“你叫我給那老泥鰍磕頭賠罪?你想都別想,絕對不可能!我哪吒……”
話未說完,他突然心中一凜,本能地朝著旁邊閃躲過去。
“嗖——”
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一枚羽箭穿過哪吒之前的位置,直接釘在了那乾坤弓上,然后便直接崩碎開來。
“咦,震天箭怎么又回來了?”
哪吒好奇地看了眼羽箭的碎片,隨即反應過來,轉頭望向天空大怒道:“哪里來的鼠輩,竟敢偷襲你家小爺?!”
下一瞬,只見那天地間忽的金霞蕩蕩,彩氣緋緋,隱約間似是有仙家高人降臨。
李靖只覺得頭皮發麻,連忙躬身作揖道:“陳塘關總兵李靖在此!不知是何方高人駕臨陳塘關?還請現身一見。”
“李靖!”
一道浩大的聲音在天空響起。
石磯娘娘騎乘著神鳥青鸞來到陳塘關上空,望著下方冷聲道:“李靖出來見我!”
李靖連忙飛身來到半空,仔細一瞧,只見她身穿黑色骨靈法衣,氣質清冷而孤傲,這才認出是石磯娘娘,連忙行禮道:“弟子拜見娘娘!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石磯娘娘冷眼望著他,質問道:“吾跟著那羽箭而來,見它落入這城塘關中,莫非剛剛那枚羽箭是你所射?”
一聽這話,李靖頓時慌了手腳,心中大叫:哪吒這孽障又惹出了什么好事!
眼見他遲遲不說話,石磯娘娘只當他是默認了,眼中怒意一閃而逝,“好你個李靖,憑白射殺我那侍女……”
話未說完,下方的城樓上,哪吒望著石磯大怒道:“剛剛偷襲小爺的是不是你?”
李靖連忙叫道:“哪吒!這位是截教高人,休得胡言亂語!”
石磯目光瞥了眼下方的哪吒,見是個孩子便也不與他計較,只是望著李靖道:“你憑白射殺我侍女碧云,是何道理?今日吾便拿你來給她償命!”
哪吒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頓時生出一絲被輕視的感覺,大怒道:“哪里來的妖魔鬼怪,也敢來我陳塘關撒野!
說罷,他轉身抓起軒轅弓和僅存的一支震天箭便彎弓搭箭,要朝著石磯射去。
“原來是你!”
氣機鎖定之下,石磯頓時有所察覺,這才反應過來正主并不是李靖,而是哪吒。
當下,她連忙取出護身靈寶八寶云光帕直接往下一丟,立刻迎風便漲,鋪天蓋地般朝著哪吒包裹而來。
這寶貝乃是通天教主所賜,上有坎離震兌之寶,包羅萬象之珍,雖不是特別厲害,卻也排在上品靈寶之列,遠不是哪吒所能擋的住。
哪吒識得厲害,直接松開軒轅弓,震天箭呼嘯而出。
這件人道功德靈寶神威無雙,瞬間便將那八寶云光帕射了個對穿,讓這件寶貝霎時間縮小成原狀。
石磯又是吃驚,又是心疼,連忙伸手將之召回。
“哈哈哈哈,你這妖魔也不過如此!”
哪吒得意一笑,丟下軒轅弓,腳底現出風火輪,手中現出一桿火尖槍,朝著石磯直接刺了過去。
石磯面色一沉,手中現出一柄仙劍。
“當!”
雪亮的劍光閃過天空,那燃燒著烈焰的火尖槍直接崩飛了出去。
哪吒面色一變,這才曉得面前這位石磯娘娘遠比他想象中要厲害的多!
當下,他毫不遲疑地催動風火輪,轉身便逃之夭夭。
“哪里走!”
石磯娘娘怒斥一聲,騎乘青鸞緊追而去。
雖然依靠著風火輪,哪吒的速度快到了極致,但卻始終甩不脫身后的追兵,并且隨著他的法力快速消耗,反而還慢慢被對方縮短了距離。
就在這時,一道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出現在他前方。
哪吒兩眼一亮,連忙大叫道:“師尊救我!”
那中年道人微微頷首,淡淡地道:“你且躲到后面,有為師在她還傷不了你!”
這時,石磯追來,見了那道人不由有些發愣,目光在對方身后的哪吒身上一掃,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怒道:“原來這孽障竟是你太乙的弟子!”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不錯,他正是我座下弟子,還請道友行個方便。”
“休想!”石磯娘娘將哪吒射殺侍女一事道出,怒聲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太乙難道要護短不成?”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望向石磯娘娘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揶揄。
“貧道便是護短了,你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