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這么巧,出來吃個飯而已,居然還能遇上家里有人撞鬼的飯店老板娘。
她這么直接的詢問讓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剛想別開老板娘那期盼又忐忑的目光,卻無語地發(fā)現(xiàn),強子三人的目光也盯在我身上,特別是安昕,這會兒眼里似乎又開始冒那種亮亮的小星星了。
無奈的對視里,我的內(nèi)心一番掙扎,最終正義的小人伴著虛榮心,站了出來。
“那個,你先說說是什么事吧。”
我清了嗓子,打量著這個約莫有個四十多歲的老板娘,或許是沒有聽到我的直接拒絕,她的情緒又激動了許多,攏了攏額邊的碎發(fā),她搬過腳邊的小凳子坐到我們旁邊,有些發(fā)黃的臉上情緒更是復雜到了極點,她抽了兩張桌上的紙巾掩面,重重地嘆了口氣,未語淚先流。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兒子他到底是怎么了,前幾個月開始,一到夜里就覺得渾身發(fā)冷......”
“直到前幾天,他才跟我說,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個女的,長得模樣看不清楚,但夢里就一直追在他身后,喊他‘云生’,你說說,眼瞅著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他現(xiàn)在什么都學不進去,身體還又垮了,這可怎么辦啊!”
我邊聽,心里邊琢磨著,從她有些混亂的話里,我得知這個店主名叫程春英,幾年前丈夫出了意外,她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在鄭州生活,靠著這家小吃店,勉強能供著兒子讀書上學。
她兒子名叫杜天宇,今年十八歲,在清澤醫(yī)院附近的一間私立學校讀高中,理科生,成績還算不錯。早去年年底時,她便發(fā)覺了杜天宇有些不對勁,整日提不起精神,還總是疑神疑鬼,晚上跟她一起出個門,總是不時地往后看。
起初,她以為兒子是學習壓力太大或者談了戀愛,雖說面臨著高考,但她想著兒子大了,總要有些私人空間,就沒有多管多問,每周的零用錢還以讓他自己晚自習前多吃點東西為由,多給了一些。
可就是這樣,她兒子的狀態(tài)卻是依然沒什么好轉(zhuǎn),老師也找了她好幾次,說杜天宇上課總是睡覺,成績也跟著開始下滑,這樣的變化,讓程春英急了,高考,是人的一生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坎,去年才經(jīng)歷了高考的我,自然是很理解這話的后半句。
她不止一次旁敲側(cè)擊地去問,可他兒子就是什么都不說,直到半個月前她被兒子做噩夢時的尖叫嚇醒,她在安慰杜天宇時,才從他口中問出了這些。可是她受教育的程度不高,也不是無神主義者,所以聽完她兒子的話,程春英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指定是兒子撞邪了。
之后的這一個月里,她四處托人尋問,陰陽先生也找了,道士和尚也想方設(shè)法的尋來了,錢也花得不少,可他們來了之后,無一例外地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無奈之下,她只得把日漸消瘦,情緒低迷的兒子送去找心理醫(yī)生,可效果依然堪微。
到了這個星期,杜天宇的情況,更是已經(jīng)夸張到了極點,昨天在學校上體育課的時候,正在做準備活動的他,竟是生生地暈倒在地,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焦急之極卻束手無策,為了兒子的身體,程春英只得把兒子送到了附近的醫(yī)院里,一邊調(diào)整著兒子的身體狀態(tài),一邊想辦法。
“這么說,你兒子現(xiàn)在醫(yī)院里?”
如果她說的話里沒有夸大的話,這事確實有些復雜,畢竟在遇到我之前,她已經(jīng)請過陰陽先生和道士,他們都沒能處理好的事情,我并不覺得我就有能力處理好。但既然她求到我們這里了,我也不能說一口回絕,高三我們都經(jīng)歷過,知道那是一個什么樣的階段,更是已經(jīng)明白了高考的意義。
“嗯。”程春英抹了把眼淚,扭頭朝小吃店門外看去,順著她目光所視的方向看去,我心頭突然蹦出來了個猜想,她不會是把兒子送到了清游那吧,這么正想著,程春英吸了吸鼻子,嘆著氣道:“為了讓他離我近點,能照顧他,我把他送到了店旁邊的這個清澤醫(yī)院,雖說里頭的人不多,但總歸來說,條件還是不差的。”
“送到了清游那?”安靜許久的強子,這會兒反應(yīng)的很快,沒等我開口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應(yīng)該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什么意思?”程春英抹著眼淚的手一頓,急忙扭頭看著強子,“清游是誰?”
眼瞅著他要開口,我放于桌下的腳連忙在他腿上踢了踢,然后搖頭示意,既然送到了清游那,那照清游的性子,只要有鬼敢闖到他的醫(yī)院里,那他應(yīng)該就不會袖手旁觀。
“沒誰,你聽錯了。”
收到我的提示,強子搖頭扒拉著碗里沒剩下幾根的紅薯粉,老實地閉了嘴,坐在他身旁的楚玥桐眼光閃了閃,也一樣低下了頭。
而見他這副神情,程春英急了起來,又揪過幾張紙在自己臉上胡亂的一抹,她抬手便扯住了強子的胳膊,不顧我們被她震驚到的目光,哽咽中聲淚俱下。
“小伙子,不,小......大師,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這種關(guān)鍵時候,盡管沒有再提清游,可強子還是一伸手,把我賣了。
“啊,我,我不行,你找他,這種他在行。”
瞅著程春英又看過來的目光,我無語地點點頭,既然到這份上了,該幫就幫吧,再說,她都把兒子送到了清澤醫(yī)院,我們這幾天正好也在那里住,要真有鬼有邪,八成會跟我們遇上。
“大師,你......”
“行,別叫大師。”不等她說完,我急急地打斷了她,扭頭看看安昕和楚玥桐的小半碗粉,我指了指她們,道:“反正這么幾多天了,也不急在這一會兒,等她們吃完,你帶著我們先去看一眼。”
“好,好。”程春英像是把我后悔似的,嘴上應(yīng)著連連點頭,并且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她又飛快地起身,在我們的注視下跑到小吃店的一角,拿著四瓶營養(yǎng)快線又跑了回來,放在我們桌前,抹著眼淚笑道:“不急,來,喝個飲料。”
五分鐘后,一番推辭未果,我們四個人手一瓶飲料,同關(guān)了店門的程春英一起,往清澤醫(yī)院走。入了夜,這場春雨似乎小了一些,但濕冷的水氣,依然是讓這個夜比前幾天,要更冷上一些。
收起雨傘清游醫(yī)院的大廳,程春英依然走在最前面,我跟安昕倆人跟在中間,強子拉著楚玥桐落在最末,我扭過去看時,強子他們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互相咬著耳朵。
一路沒停,程春英帶著我們走到電梯前停下腳步,相比在店里時,她應(yīng)該也是想到了我剛才腦中所想的那些,剛才的她確實是著急所致又激動過頭,畢竟我們年歲在這擺著,所以此刻,她臉上的喜色少了許多。
先先后后,我們五個人都站到了電梯里,程春英抬手按了六樓的按鈕,便在我們四人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六樓,瞅著亮著白光的數(shù)字,我腦中蹦出來了不久前帶著安昕去找楚玥桐二人的情景,那會兒正好有個護士拿著托盤從我們所住的那一排路過,難道說,那個護士當時照看的,是程春英的兒子?
或許是為了證實我的判斷,程春英出了電梯,便又是腳步略急地往610所在的方向走,我們四個跟著,強子走著,突然加快腳步,在與我和安昕平行之后,一臉疑惑的他對著比著口型,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問我為什么是六樓,還是我們住的這一排。
我剛搖搖頭,卻聽到我們前面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回頭看去,程春英正好停在楚玥桐住的610門旁,轉(zhuǎn)身看向我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的手指向了610側(cè)對面的房間,611。
“就是這里,你們先在外面等等,我先進去跟天宇說幾句。”
“嗯。”
我面色不變地點點頭,在她轉(zhuǎn)身走進611后,才看向我身邊滿臉疑惑的楚玥桐和強子,再看看好旁邊不了解情況卻激動不已的安昕,略作思索,指了指610,我放低了聲音,同他們交待著。
“學姐,你帶著安昕先回610,我跟李文強去看看情況。”
“好。”
因為有陰陽眼,又經(jīng)過了厲鬼襲身,楚玥桐沒有猶豫便松開挽著強子胳膊的手,上前兩步拉著一臉不愿的安昕,便笑著往610走。
“為什么,我也想去看啊。”
“鬼有什么好看的,不過你真想看的話,沒有危險,讓蘇然一會兒來叫你,放心吧。”
“去吧。”
她們低聲的對話我自然是聽在耳中,安昕進門的時候扭過頭來看時,我趕忙朝她點頭,笑著目送她們倆人,將610門的關(guān)再次關(guān)上。
“怎么樣蘇然,感受到了么?很危險么?”強子連聲問著,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讓我十分無奈的,躍躍欲戰(zhàn)的表情。
“不知道,還沒感應(yīng)到。”
說著,我往611的口門走了走,說來也奇怪,杜天宇都在這住了兩天了,我們幾個住對面的,陰陽眼和陰陽先生,竟是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清游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把他安排到我們對面來,難道說,他是故意的?
這么想著,我腦袋里浮現(xiàn)了前天下午,清游靠在608門框邊上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