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套精美的茶具,就好像是等待著主人臨幸的青春美少女,那白色的瓷杯晶瑩剔透,就好像是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那茶壺嘴兒上翹的壺嘴兒,就好像是少女妙曼妖嬈的身姿。一件好的藝術品,是帶有生命的,看著就會讓人心生憐愛。擺在阿福面前的這一套瓷器,是這個國家最頂尖的瓷器藝人燒造出來的精品。而對於阿福來說,這件寶貝更是太子送給他的,就算是用做傳家之寶,那也是一點兒也不過分。
阿福的手都顫抖起來,錦盒裡面的茶具隨之抖動,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噹噹悅耳的聲音,彷彿玉器,彷彿寶石,彷彿世上最動聽的歌。
不知不覺,阿福已經淚流滿面,這來自於太子的厚愛,讓他感覺到了無上榮光,他感動了,感動得涕泗橫流。
想起今天自己沒能成功燒造出符合太子要求的鐵鍋,卻接受了這樣的一份大禮,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跪下來朝著皇宮的方向,連磕三個響頭,嗚嗚咽咽地說道:“太子啊,這寶貝,我受之有愧啊。”
同是,他也已經在心裡面暗暗發誓,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自己的生活裡將會多出一個使命來,那就是製造出符合陳光要求的鐵鍋!
這件事情不管多麼艱難,自己都會去做,不管需要多長時間,自己絕對不能放棄。
阿文手裡提著水壺從屋子裡面出來,看到阿福居然跪在地上,頓時大吃一驚,加快了腳步走過來,把水壺放在桌子上,隨後拉著阿福站起來,見他臉上淚痕依舊,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這是?”
阿福用沾了灰塵的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頓時擦出了個大花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自己想哭的情緒,說道:“沒事,水燒好了嗎?來喝茶吧?!?
阿文一看他這大花臉,卻不由自主撲哧一聲笑出來,道:“趕緊去洗洗去,全是灰,怎麼好吃茶?我再去買點兒吃食去?!?
“嗯嗯,是應該要去洗一洗,這可是太子殿下送的茶葉,理應沐浴更衣才能享用。去,先藏到我們的臥房裡面去。”阿福說。
阿文不由得撇了撇嘴,道:“難道你以爲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送了我們茶葉嗎?還會有人來偷了去不成?”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她也還是乖乖地過來,拿著去把東西藏好。
沐浴更衣之後,阿文也已經買了幾樣吃的回來,擺在院子裡的小圓桌上。茶水已經有些冷了,索性倒掉再去燒一壺。
沐浴之後,阿福精神煥發,大馬金刀坐在桌邊,看著桌上好幾碟吃食,頓時眼睛都要發光。
“這是碧桂園的小發糕?這麼雞蛋大小的一塊就要十文錢呢,都夠買五個大饅頭了。還有這個小麻花,拇指粗細,就要一文錢一根。這茴香豆……”阿福已經快要流口水了。平日了就依靠著他餉銀過日子,雖然節儉,但是天子腳下,再節儉,那花銷也比別處要多一些,這些吃食,平日裡是捨不得買的。但是今天爲了配這太子殿下賞賜的茶葉,絕對值,要是不買這些好東西來配,那纔是掉價呢。
阿文坐在阿福的對面,阿福把那茶具擺出來,弄了一點點茶葉,放進杯子裡去,獻寶似地說道:“之前在東宮的時候,我看到過那宮女泡茶的,來,我泡茶給你看。這茶要先洗一洗,洗去灰塵,也讓茶葉浸泡甦醒,然後……”
這些都是太子殿下那兒聽來的,阿福照葫蘆畫瓢,倒是也有那麼一點點味道。
看著茶杯裡的水從清澈見底,逐漸變成紅色,這魔術一般的變化,兩人看得如癡如醉。
“真好看。”阿福說。
“真香。比院子裡的桂花還要香?!卑⑽恼f。
隨後她興奮的臉又暗淡了下來,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零食,用低沉而緩慢的語調說道:“可惜的是咱們的兒子在軍營裡當兵,要過年才能回來,還有那麼久呢。這些東西他都沒有吃過?!?
阿福笑道:“這些東西吃完了再買就是了,這茶葉也要留著?!?
阿文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這麼多,就算不刻意留著,那也喝不完,難不成你還要把它吃了不成。”
阿福被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也是,這距離過年也沒多久了,當然還能留著許多。要是有親戚過來,就拿出一點點來招待,要是告訴他們這寶貝是太子殿下賜的,他們肯定要羨慕死了,就算是回了鄉里,估計都能跟左右鄰居吹一年。
作爲平頭老百姓,最有面子的事情是什麼?其中之一無非就是能夠衣錦還鄉,出人頭地,在親戚朋友面前都能昂首挺胸,引起讚歎和羨慕,越是家境一般的人家,這種感覺其實也就越迫切。就這個家庭來說,平心而論,阿福一家算是混得很不錯的了,但是誰又會在意自己混得更加好一些呢?太子殿下啊,那是皇族啊,說起自己曾經得到過太子殿下的親切接見,甚至於得到太子殿下的賞賜。到時候過年的時候把這事情一說,阿福現在都不敢想象,自己到時候會引起多少人的羨慕。
“快點喝吧,都要冷了?!币姲⒏W谀茄e不知道幹什麼傻樂,阿文又不由得翻白眼,今天這是怎麼了?傻了嗎?
“嘿嘿,喝茶,喝茶。”阿福端著茶杯,笑呵呵地說道。
想到這傳說中的茶水,還是太子送的,馬上就要品嚐到了,阿福表示心潮澎湃,太子送的啊……
他的嘴脣接觸到了茶杯,茶水溫度很高,茶杯都很燙,但是那繚繞的雲霧很香,很香,光是聞著這個味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陶醉了。
“砰砰砰……”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阿福一下子就頓住了。他擡起頭來看阿文,阿文也剛好擡頭看他。
“誰來了?”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出聲,似乎是在詢問對方。
要知道,平常時候,可不會有人來他家啊,這門,一年半載也難得被敲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