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錦城回來休息幾天后,常青接到一個電話,請她去某小區(qū)幫忙入殮。
常青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一對老夫妻。
常青見兩人眼圈發(fā)紅,想起他們在電話里說的是孩子走了,說道:“兩位請節(jié)哀。”
男主人大概是真?zhèn)牧耍蜻^招呼之后就回房間了。
老夫人僵硬地扯了個禮貌笑容,“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我盡力而為。”
老夫人將她帶到另一間房間,房間的床上只趴著一只金毛,“麻煩你好好幫我們兒子整理,棺材我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常青沒料到他們說的孩子會是一只大金毛。
她知道有動物入殮師,收入還挺高的。
不過,她在此之前沒接過為寵物提供過入殮服務(wù)。
一般需要給愛寵入殮的顧客都會打電話給寵物入殮師,他們有專門的公司或工作室,有一套完整流程。
她知道那些流程,儀式感很重,顧客們會有種自己的愛寵得到了善待的被尊重感。
如果她是愛寵的主人,她也挺喜歡跟自己的愛寵這樣體面而有儀式感的告別。
常青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老人說清楚,免得再在對方的傷口上撒鹽,“您好,我沒有為寵物入殮過,你們要不要請專門的寵物入殮師過來?他們做的會比我更好。”
“我們相信你能做好。”老夫人見她如此坦誠,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常青遲疑地點點頭,開始為寵物入殮。
老夫人坐在旁邊,看著她的動作,目光漸漸變得幽遠而空洞。
“十三年前我兒子從出車禍,身體被撞碎了,當(dāng)時沒有大了愿意為我兒子入殮,無論我們怎么求他們都不愿意來。后來輾轉(zhuǎn)找到了小常的電話,我和我老伴兒聯(lián)系上他時已經(jīng)是大半夜了,他一聽說情況立馬就過來了。”
常青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您認(rèn)識我爸?”
老夫人緩緩點頭,“我和老伴兒當(dāng)時還約好了以后要讓他為我們?nèi)霘殻瑳]想到他竟然比我們早走一步。”
常青沉默地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老夫人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兒子走后,我們就養(yǎng)了大毛,沒想到最后還是我們送它走。”
“您節(jié)哀。”
“不用安慰我,我和我老伴兒想得挺開了。孩子還在的時候,一個勁的為孩子操心。孩子走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聽別人的建議養(yǎng)了寵物。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它當(dāng)成了孩子,去哪兒都帶著,舍不得寄養(yǎng),怕別人照顧不好它。我們想著把大毛送走之后就不養(yǎng)寵物了,趁著手腳還利索的時候四處看看,把兒子沒有看的世界都看了。”
“您兩位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
“都是眼淚換來的。”
常青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面對死亡,再好聽的安慰之詞都是枉然。
死亡已經(jīng)成為既定的事實。
她突然有種無力,甚至麻木的感覺。
老夫人一直看著常青入殮,最后兩人一起抱著金毛放進棺槨里。
合上棺槨的那一剎那,淚如雨下。
常青一直陪著兩位老人等到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過來接金毛為止,臨走時老夫人殷切地看著她,問道:“孩子,你的號碼不會換了吧?”
“不會。”
“我和我老伴兒把你的號碼設(shè)為緊急聯(lián)系人可以嗎?”
常青停頓了一下,重重地點頭,“您兩位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我不能幫忙,也會請朋友幫忙。”
“幫忙倒不用。你也看到了,我們年紀(jì)大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走了,到時候還麻煩你務(wù)必送我們最后一程。我們也不知道該拜托誰了,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走了,留下的人就再也沒有人能陪了。”老夫人再次哽咽,“我們不怕死,就怕不能一起走。”
“我會的,您請放心。”
常青從老人的家里出來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還是感覺胸腔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究竟要到什么時候再看死亡時,能不這么鄭重與恐懼?
她一個人的力量究竟能幫助多少人?
哪怕是讓他們在面對死亡能少些不安,在遇到白事能覺得安心一點?
……
陸名湛把從家里帶來的兩大袋子零食和水果甩到張宣的桌上。
張宣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一看到吃的立馬精神了。
陸名湛被他的黑眼圈給震住了,“你什么情況?最近又不用加班,你天天整得跟國寶一樣做什么?”
張宣邊吃邊說道:“劉遠那個案子要判了,目前還有個情況摸不清楚。”
“嗯?”
“你說值四十幾萬的手鐲找不到出處。”
“你不是說是劉淑女士寄的嗎?”
“查了,沒有快遞單號。”
陸名湛想到了常青手上曾出現(xiàn)的卡地亞手鏈,他說道:“我可能知道手鐲是誰的了。”
“誰的?”
“我出去一趟,所長來了幫我跟他說一聲。”陸名湛扔下這句話就出去了。
常青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樓下有喇叭聲,還響得非常有節(jié)奏。
她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走到窗邊,看到陸名湛在朝她招手,頓時就不困了。
她洗了把臉,就下樓開門了。
陸名湛見她穿著睡衣就下來了,不禁有些好笑,“好歹是見異性,你就這樣穿啊?”
“我更難看的樣子你都見過了。”
“說得也對。”陸名湛從副駕拿了份早餐給她。
常青被他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臉紅紅地接過早餐,“你專程給我送早餐?”
“感動嗎?”
“有一點兒。”
“我吵醒你了?”
常青撓了撓亂槽槽的頭發(fā),“我該怎么回答?”
“那就是吵了。”陸名湛拿出手機,把劉遠戴的那款手鐲調(diào)出來,“你認(rèn)識這個手鐲嗎?”
常青湊近看了一眼,隨后表情一頓,“跟我其中一個手鐲很像。”
“能給我看看嗎?”
“它不見了。我能去看實物嗎?”常青想不明白為什么陸名湛為什么會有她手鐲的照片。
真像莎莎姐說得手鐲是他拿的?
常青把這個念頭從腦海里給否了,她不相信陸名湛是這樣的人。
“你上樓換衣服,我?guī)氵^去。”
常青上樓洗臉換了身衣服,啃了幾口早餐之后就跑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