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九點,陸正和劉曼就回房間了,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四個年輕人則在樓下聊天,楚揚和常青對彼此的工作都很有興趣;不過常青沒有過多的談及她的工作,第一次上門談?wù)摪资虏患皇窃诔P問她的時候提了幾句。
楚揚也有分寸,見她不愿多談就沒再仔細問。
四人喝了點酒也就各自散了。
陸名湛和常青上樓的時候,車輪也跟在他們身后進房間,一進入房間就熟練地跳到床上打滾。
陸名湛早已習慣。
他的床保姆每天都會過來摸幾遍,他要是不常在家車輪會生氣,它生氣就到他床上撒尿。
常青今晚已經(jīng)被陸家給震了好幾次,但還是被陸名湛的房間給震住了。
他的房間跟她家一整層樓差不多大,裝修也非常好,住在這個房間里有種極致的便利,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她家住得那么自在。
她雖去過他家的那一套中式風格的庭院房,那套房子他們不常住,沒有多少他們家的氣息。
這里才是陸名湛的房間。
專門隔了一面墻放置各種汽車模型和機器人,還有他自己的涂鴉。
陸名湛從架子上拿了一本又大又厚的相冊放到床上,“你和車輪看相片,我去更衣室給你找我以前的睡衣。”
“你以前的睡衣還留著?”
“從一出生的衣服到現(xiàn)在的都有,劉總看著挺奸商的,在保留孩子的東西這方面她做得很到位。”陸名湛說完就往與房間相連的更衣室走。
車輪在床上下躥下跳,見常青趴在床上看照片,它也哼哼著趴到常青身邊,大腦袋抵著常青的手臂,跟她一起看照片。
常青小時候的照片不多,她對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都不深。
陸名湛每個階段的照片都很多,有他單人的照片,也有他和他家人、朋友、同學的。
一路翻下來,就仿佛陪著他一起長大了一般。
她對這樣的記錄很喜歡,她自己卻不怎么記錄。
除了跟著爺爺、爸爸的腳步寫工作日記、工作感受與工作隨筆之外,她沒有做過太多的記錄。
關(guān)于私人的感受,她認為腦子能記住的就是該記住的,腦子記不住的就是注定該遺忘的,不需要過多的空間和著墨。
陸名湛的很多事都打破了她原先的認知,讓她看了之后會覺得美好。
常青的相冊還沒翻過三分之一,陸名湛就拿著一套短袖運動裝出來了,“今晚你就穿這個睡覺。”
常青接過衣服,抖開看了看,與新的沒多少區(qū)別,面料也很舒服,“這是你的舊衣服?看著很新啊。”
“是挺新的,我那會兒也不常穿,印象里就穿過幾次。保姆時不時還把這些衣服熨一下。”
“是什么時候的衣服?”常青比劃了一下,確實是她能穿的。
“忘了是初中還是高中的了,那會兒陸總劉總忙成狗,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外面。他們良心上過不去,特喜歡在物質(zhì)上滿足我和我大哥,這只是他們補償我們的冰山一角,以后再帶你看看別的。”
“你真不像是在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里長大的人,你的性格很好。”
“他們不在家又不代表他們不愛我們。”陸名湛催促道,“你也提心吊膽一天了,去泡個澡。”
“我還想跟你聊天。”
“躺著聊不好嗎?聊困了能閉上眼睛就睡。”
常青發(fā)現(xiàn)他說得也很對,抱著衣服去洗手間了。
陸名湛把拖鞋一踢,躺到了車輪的肚子上。
車輪一副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乖乖地任他躺,喉嚨里發(fā)出愉悅的咕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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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吵醒了,她起來的時候,陸名湛已經(jīng)不在房間了。
她跑出房間,就看見醫(yī)護人員抬陸正下樓,陸名湛扶著劉曼緊隨其后。
車輪也跟前跟后的跑,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楚揚和陸名優(yōu)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正拿車鑰匙。
陸名優(yōu)見常青也醒了,對她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們?nèi)メt(yī)院就可以了。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陸名優(yōu)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說了這一句之后就走了。
整個別墅瞬間就只剩下常青和車輪,空蕩蕩的,又寂靜得可怕。
常青看著陌生又燈火通明的別墅,莫名的恐懼便襲了上來。
她動作僵硬地回頭換了先前的衣服,車輪跑上樓在她腳邊打轉(zhuǎn),時不時的用舌頭舔舔她。
常青拿了自己的車鑰匙,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蹲下摸了摸車輪的大腦袋,“你在家里看家,姐姐先走了。”
常青下到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出了別墅區(qū)。
深夜的街上很安靜,看不到幾輛車,只有街燈靜靜佇立,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她曾無數(shù)次的在深夜里獨自開車穿行在這座城市里,對于殷城大部分的街道都熟悉,唯獨陸名湛家所在的區(qū)域,是她從未踏足過的。
這里離她原先的生活太遠。
而她像是一個帶有瘟氣的發(fā)源體,走到哪兒,哪里便會有死亡發(fā)生。
以前她不相信,她是在別人遇到死亡,無法應(yīng)對的時候找她。
現(xiàn)在她相信了,她身上確實有晦氣。
陸名湛的家人多好,僅僅是見她幾個小時之后,陸正就住院了。
常青從未這么害怕過,害怕到不敢面對,就像想只鴕鳥一樣躲起來。
常青開著車在殷城空蕩蕩的大街小巷里亂轉(zhuǎn),她不想回白事街,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依舊漫無目的的在城里繞圈。
到了四五點的時候,街上慢慢有了環(huán)衛(wèi)工人,沙沙沙的掃帚掃過地面的聲音都讓人有了安心的感覺。
最后,在天快亮的時候,找了一家酒店開了個房間,在躺下的時候她才鼓起勇氣給陸名湛發(fā)了一條信息,“爸爸怎么樣了?”
發(fā)完之后,她便睜著發(fā)澀的眼睛等著陸名湛的回復。
一直到了七點,陸名湛才回了一句,“剛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還需要觀察。你讓家里的保姆給你做早餐吃,不用等我們。”
常青無聲地看著手機屏幕,胸口憋著的氣慢慢散了,這才閉上眼睛睡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