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天起真人救治顧以智,已然過了小半旬,又是一次家宴,此次家宴被顧青提前了幾日,與之前衆人集合酬謝天起真人的謝宴不同,這次據大夫人說是顧青爲了給顧以智慶賀恢復正常神智的家宴,因爲大夫人是顧以智的生母,所以大夫人操辦的尤其隆重,而菜餚也尤其豐盛。
知書與顧以畫是討厭這樣的家宴的,雖然每次家宴都會生出些許事端,能讓自己第一掌握那些事項發展,但顧以畫是心疼知書不能同臺吃飯還有厭惡應對那些明槍暗箭,知書卻是擔心顧以畫應付不了那些明槍暗箭每次都要提心吊膽的提醒那迷糊的性子之人,俱是心累交瘁。
但又不得不去。
家宴分三桌,顧青與大夫人與大夫人所出的嫡女還有兩位或一位受寵的側室而一桌,剩餘兩桌則是夫人與小姐們各一桌,原本貼身丫鬟是不用來伺候的,但之前九夫人有了身孕,恃寵而驕便喚了兩位來照顧,大夫人無法兒,只得讓各院夫人小姐喚一位來照顧,由此便定了下來。
據顧以智被救治好已經過了十幾日,顧青也讓顧以智隨著顧以書去聽課,奈何幾次先生點評考驗,卻是表現平平,其餘姐妹都是隱隱排擠於顧以智,顧青不聞不問,知書與顧以畫更是對顧以智生不出任何好感來,自是不會與她生出過多交集。
十幾日下來,大夫人也意識到這種情況對顧以智不利,於是便領人在前一晚攔住了顧青去往爾雅院子的去路。
“老爺,妾身有一言請老爺應答。還請老爺這邊請。”大夫人微微一笑,柔聲道。
昨夜的月色皎潔,屋檐下掌起了燈,顧青看了一眼在朦朧燈光映襯下的雍容華貴的大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她身後掌著燈的丫鬟,思量再三還是答應了大夫人。
大夫人的丫鬟小紅與另一新進的慕兒掌著燈在前方引路,兩人並行,大夫人沉默不語,顧青也不好開口。
行有一盞茶的時間,大夫人引著顧青行至一處涼亭,涼亭之內也有丫鬟,丫鬟正在擺弄著糕點,見大夫人顧青兩人來了,便告退了。
顧青見狀,知大夫人定是有備而來,本就是相府男主人,這次便自發自的坐了下去,大夫人也坐了下來,把袖子往後退了下,玉手輕拿起茶壺,不緊不慢的爲顧青斟了杯茶,又爲自己斟了杯茶,隨後眉目含情的笑道:“老爺請用茶。”
顧青皺眉,並不知大夫人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只能靜觀其變,隨著大夫人的話語走著下一步,這種感覺讓久經官場的顧青覺得非常不好,顧青拿起茶盞遞至嘴邊,卻是沒飲,又放回了原處,看向大夫人,終於忍不住出聲,他沉聲道:“夫人尋本相來,所爲何事?”
大夫人仍舊不緊不慢,神色悠然的做著自己的事兒,她舉止優雅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緩緩柔聲道:“無事兒便不能請老爺來了嗎?今夜月色如此美好,結髮夫妻敘敘舊有何不可?雖是情誼不在了,可那名分還是在的。”
顧青皺眉,隨後不耐煩的起身,道:“本相與夫人沒什麼好聊的,既然如此,本相便先自行離開了。”
大夫人待顧青走了兩步才喚道:“老爺這麼急,果然是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啊,妾身確實有事,煩請老爺還是靜心坐下來聽妾身一言。”
顧青回步坐下,遲疑了一下,抿了口茶盞內的清茶。道:“有何事兒便說吧。”
大夫人捻起了一塊糕點,淡淡道:“前些日子天起真人醫治好了我的六兒,說要讓六兒拜在天起真人的門下,妾身卻是好奇了,爲何老爺不認可呢?”
顧青自是不會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去的,他怔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反問道:“夫人爲何會這麼問?”
大夫人把早就想好的話說了出來,她嗔怪道:“哪個爲人父母的不希望子女成龍成鳳,這次有如此之好的際遇,老爺卻白白放走了,這叫妾身怎能不操心。”
顧青卻是又輕笑了下,把茶杯放下也捻了塊做工精緻的糕點,心裡一緊,面上卻是無奈道:“成龍成鳳,也比不上爲人父母想給予子女的愛護啊。”
隨後便把糕點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著。
聽聞顧青的話,大夫人心裡卻是冷笑,好似一年之前因爲六兒誤入了書房而被毒打的主使者不是他一般,而那全叔也怕是被哪個小人告了密從而被趕出相府,換了個林管家進來,心裡雖是這般想著,但面上卻放軟了姿態笑道:“也是,但六兒癡傻多年。現下學的東西能記住極其之少,老爺也不是不知相府後院內雖風平浪靜,其實是暗潮洶涌,六兒身爲嫡女,卻是盡受那庶女之氣,還煩請老爺能在家宴上表個態。”
顧青見大夫人放下了身段,便也作勢沉吟了下,隨後笑道:“這必定是的,既然如此,明日便爲六兒舉行賀宴吧,本相再說幾句話。天已晚了,夜深了,月也賞完了,還請夫人早些歇息吧。”
“多謝老爺。”大夫人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隨即起身,對顧青行了個禮,道:“妾身先行告退了,還請老爺早些歇息。”
“嗯。”顧青應了一聲,隨後便自顧自的斟了杯茶,一飲而盡,眼神看著大夫人的背影漸漸遠去,不知在想什麼。
“各位夫人還有女兒們。”顧青把杯中之酒一飲而下,便起身開口,笑道:“今,在此有一言,請大家靜聽。”
宴席間的女眷們都放下了筷子,停下動作看向顧青。
顧青接著朗聲道:“六兒生性癡傻,不久前被天起真人給救治,恢復了正常,以前的事情便一筆勾銷,以後大家要多多愛護六兒,和睦相處,且我會好好的教導六兒的,你們以後有什麼問題,也儘管可以找爲父,就這樣,繼續吃吧。”
府內十一位夫人除了新進的兩位,其餘九位夫人卻是隻有三位所有子嗣。
一位大夫人育有一,六兩女,一位二夫人育有四,一女,一位侍妾蓮落育有二,三兩女,最後七夫人育有一女,便有六位小姐。
顧青在府內只想要個男兒,卻不想所出的皆爲女子,雖然也各有所長,仕途之路不在話下,但傳宗接代還是需要男子而行,所以顧青夜夜宿於十素與爾雅之處,此時所言要好好栽培顧以智,臺下之人定是心思不一。
顧以畫看了一眼顧以智,眼神晦暗不明,對於前世迫害自己與知書之人實在生不起什麼好感,現下抓著筷子更是白皙的骨節蒼白,知書察覺不對,便彎腰對顧以畫警告道:“注意所處之處,不能意氣用事。”
顧青方纔所言那番話,知書情緒不是沒有波動,而是所處之處讓自己不能出一步差漏,如若掀開知書的袖子,便會發現那袖下之手已青筋暴起,而手心有著一排青紫的月牙般的指甲印。
方纔兩人的互動小姐們因顧青的話而心思各異都無心機去觀察他人,顧以棋倒是無任何表情,但顧以書與顧以舞卻是面露不屑,隨後便專心吃飯。
其餘的夫人們見新進的兩位夫人如此受寵,除去九夫人畫眉外,其她幾位也與那兩位交好,此刻顧青的這番話,卻是讓衆位夫人們擔心起大夫人會東山再起記恨於她們與那兩人交好了。
而十素與爾雅面上對大夫人笑容滿面。心裡早已翻江倒海,都不約而同的有了一個想法。
老爺不是最在意子嗣嗎,看來可以利用一下做出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