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婢女見知書突然倒下,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察看她的情況,"娘娘,娘娘你沒事吧?"
知書由著那個婢女晃了自己一會兒,這才半瞇著鳳眸輕聲呢喃道,"飯菜裡……快宣太醫。"
婢女點頭如搗蒜,輕手輕腳的將知書扶至牀榻,便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見沒了聲響,知書估摸著許是那丫頭已然跑遠了。她這才徐徐的睜開明亮的眸子,勾了勾嘴角。
住在這裡已然有段時日了,但是喜靜的她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必也不會得罪了什麼人去。
那麼,這毒,就只能是宋明哲下的了。難道他這是想至自己爲死地嗎?
知書不懂醫,看來只有等婢女把太醫給招過來才能知曉答案了。
若是劇毒,那可就不好辦了。
"娘娘,娘娘,奴婢把太醫請過來了!"婢女許是過於慌亂,一時也顧不得禮節,急匆匆的領著太醫便走進了閨房。
太醫一見著知書,便客客氣氣的行了個禮。於情於理,他都是不必的,但是考慮到知書背後的人,他便還是規規矩矩的低了頭。
"太醫不必多禮,小女子可消受不起啊。"知書伸出玉手虛扶了一下他,既而又掩著帕子咳嗽了兩聲。
太醫見知書面色蒼白,額上還有些許薄汗。不及多想,傾身上前坐至牀榻,"娘娘,老臣冒犯了。"
"無妨。"知書又是一聲輕飄飄的話,彷彿再耽擱一會兒便會暈了過去。
太醫微微點頭,伸出右手,輕輕捻在知書的脈搏上。
脈象平穩。這……太醫又擡眼瞧了瞧知書的臉色。
思慮再三,他還是起身作了個緝,"方纔老身爲知書姑娘把了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只是姑娘氣血不足,容老身爲姑娘抓點補身子的藥調理一番便可。"
"啊?可是方纔娘娘突然暈倒了,氣血不足也會如此嗎?"一旁低著頭的婢女忍不住問了一句。
知書不動聲色的一笑:"方纔小女子正在用午膳之時,突然覺得頭腦發昏,便就這樣毫無直覺的倒了下去……難道是……"她故作驚訝的'呀'了一聲,"難道是,這飯菜的問題?"
不知情的婢女覺得這不無道理,方纔娘娘她不就是才吃了兩口菜便暈倒了嗎?是了,定是這飯菜的問題。
於是婢女連忙點頭稱是,"方纔娘娘便是吃了這兩口菜才暈過去的,難不成真是飯菜的問題?"
飯菜?太醫深陷的眼窩裡閃著精明的光芒。他微微一掃紫檀木幾上的飯菜,側目,"許是娘娘多慮了,這飯菜都是皇上派人送來的,怎會有差錯呢。若是老臣察看了,豈不是在懷疑陛下嗎?"他的面上生出幾分爲難。
知書眼眸裡飛快的掠過一絲冷意,擡首時,面上卻是溫婉的模樣,"太醫誤會小女子的意思了,皇上自是不會害小女子的。只是若是什麼子腌臢之人有害人之心也是防不住的,皇上那邊,小女子自是會親自去解明清楚的。"
這腌臢之人,可不就是他麼。
太醫面上一愣,但知書已然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好再推辭。於是他起身至桌前,拈起點菜葉聞了聞,便就此放下,轉身,"娘娘多慮了,這飯菜中並沒有下毒。"他低下頭,目光落在石青的大理石上。
"太醫,你確定嗎?"知書眸子微眨,蝶翼般的眼睫輕顫著,似笑非笑的凝著他。
太醫只感覺如芒在背,彷彿被看透了心事一般,他又壓了壓頭,"是。"但是心裡卻是一驚,不過個黃毛丫頭,竟駭得他心頭一震。她的眼眸彎彎,卻似看透了一切。
好,很好!
當真是她妄想了,這皇宮都是他的,更何況一個太醫呢?
知書莞爾,"是了,太醫說的話,哪有不信的道理?是小女子多慮了。小女子有點乏了,玉兒,送太醫出去吧。"她掩掩脣,不再看他。
太醫在心裡長舒了口氣,又行了個禮便隨著玉兒出去了。行至房門外,太醫這纔將莫名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
宋明哲,你到底又有何目的?
殿內。
宋明哲下了步攆,便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知書派太監傳話來說在殿外等,他放下手頭的事務連忙趕了過來。
難道是知書想通了?這可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約見自己。宋明哲舒展了本應疲憊而緊皺的眉頭。只要一想到眉眼如畫的知書,他的心情也舒暢了幾分。
知書,知書。
他行至內殿,便見著了婀娜的身影。著一襲湖青色紡紗束身裙,宛若仙子下凡。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便已然成了一道他眼裡獨一無二的風景。
"知書。"他刻意放柔了聲音,輕聲喚她,像是生怕嚇著她一樣。
知書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微微轉身,福了福身子:"參見皇上。"
宋明哲連忙走上前扶起她:"你我二人,還要這麼見外嗎?"他本該陰沉的桃花眼裡盛滿了溫柔。
知書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竟不自持的笑出了聲,"見外?如若不見外,怕是皇上會至我於死地吧。"她輕揚著眸子,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知書,你在說什麼?"宋明哲一時沒有聽懂知書的言外之意。
“啪!”知書右手一揮,案幾上的茶盞應聲而落。“咕嚕咕嚕”的滾至宋明哲的身旁。
"宋明哲,今日你叫人送來的飯菜真是可口啊。如若你我二人不必見外的話,便同我一起用膳吧。"知書凝著他,淺笑吟吟,卻沒有笑入眼裡。
宋明哲微微一愣,果然還是被她發現了。他到底是低估了她。
但是他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如若你滿意這些飯菜,我便叫人一直根據你的口味做著就是。"
知書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他竟還不願承認?
伸手至閒至一旁的花瓶,她又是一陣大笑,"我也不過如此。"她,在這裡過著的不就是如這青花瓷般可有可無的生活嗎。
又是一陣脆響,知書看著碎落一地的瓷片,"宋明哲,難道你真的以爲我如此蠢笨,連飯菜裡下了藥都不知情嗎?你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曉嗎?你爲何不一刀殺了我!"
宋明哲依舊不爲所動,即使內心早已翻騰,他也不會再顯露出來了。愛上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得如此卑微。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宋明哲也會爲了留住心愛的人使出這種手段。
但是,他也別無他法了。只要能夠讓知書留在自己的身邊,他什麼都可以。
"來人,把地上的碎物都收拾了。"他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衣袖一擺,喚來了下人。
"宋明哲!"知書終於忍不住怒視著他,無論她怎麼做,他都當做是小孩子的胡鬧,從來不當真,從來不怪罪。但是,這種關心她不需要!
宋明哲對上他的怒目,"知書,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每日給你端去的飯菜,你無需多問,吃下便是。"他帶著商量的語氣,但實則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如若我不願呢?"知書只能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
宋明哲輕笑一聲,灼灼的目光裡是掩飾不了的執著:"既然我能夠讓你來到這裡,便是什麼打算都有了。我宋明哲這一生,只要我想要,便會不惜用任何手段去取得。你,也一樣。
知書忍不住大笑起來,宋明哲,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愛而不得的滋味你就慢慢體會著吧。
這時,一名暗衛走了進來,他行至宋明哲身旁低語道:"宣王已死。"
什麼?宣王死了?宋明哲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