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飽滿,活力充沛。
用來形容宋詩現在的狀態是再合適不過了。
雖然高燒的溫度,一度曾經超過了三十八度五,雖然躺在床上,一度感覺自己就會一覺睡下去長眠不醒了。
但,這急性腸炎引起的高燒,來得快,去的也快。
在柯少的悉心照料下,宋詩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而且因為發燒的關系,這兩天一直窩在床上,什么都沒吃著。宋詩已經饑腸轆轆了,現在的宋詩,覺得自己可以生吞下一頭神戶牛!
雖然柯少還是建議宋詩可以臥床,再多休養幾天,但是宋詩卻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而且也不能一直作為柯少的拖油瓶,絆住柯少的步伐。
柯少為了自己,只能在自己睡著了之后,才能去忙他自己的生意,往往來回跑路,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雖然柯少嘴上不說,但是宋詩都已經敏銳的發現了柯少嘴唇略微發干,眼圈有點兒發黑。
這一看就是沒空喝水,沒空睡覺造成的。
柯少能夠為了自己如此付出,宋詩還是很感恩的。
所以為了盡早分擔柯少身上的重負,病剛剛好,宋詩就提出來要去山本奶奶的小和室里取材。
“詩,要不過兩天再說吧,你病剛好,別再復發了。”柯少心疼的勸解道。
“再等兩天,黃花菜都涼了。放心吧,我沒事。”宋詩對著柯少露出一個舒展的微笑,表明自己的身體已經真的無大礙了,“而且,那天山本奶奶請我們吃的飯團,我們還沒有謝謝她呢。”
柯華良明白,這是宋詩為了幫助自己,為開拓山本奶奶飯團的市場,而找的借口。
既然宋詩是好心,柯華良也只能接受這份好意:“那好吧,不過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我好及時送你到醫院。免得發生難以挽回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啦!不用那么緊張兮兮的,我身體壯的很,這點兒小病對于我來說,就跟掉根頭發一樣,無足輕重。”宋詩說著,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的平胸。
柯華良面對這個待不住的小妖精,也只有無奈的搖搖頭。
宋詩一向是個說走就走的人。
隨便抹了把臉,換上一身干凈衣服,宋詩就和柯少一起,再次來到了那家門口印有巨大“食”字的料理店。
雖然這次沒有了那個長發飄飄的,長得好像日本娃娃一樣的女孩子接待,但是顯然,店里的接待員,對于柯少也是認識的。
而柯少也熟門熟路,帶著宋詩,直奔后廚房。
還是熟悉的木板路,還是那間矮小的和室。
山本奶奶依舊在和室里揉捏著飯團。而柯少帶來的大鐵疙瘩,也在正常的發揮著它的作用。
山本奶奶坐在大鐵疙瘩上,臉上露出了愜意的微笑。從鐵疙瘩上冒出的陣陣紅光,表示在鐵疙瘩里的加熱器,正在逐步加溫,正常工作。而從好像鐵疙瘩一樣的機器里發出的“嗡嗡”轟鳴聲,和山本奶奶不斷扭動的“腰肢”,也表明了機器的按摩功能發揮了本該發揮的作用。
自從知道了這臺機器,是用來治療人類有史以來的頑疾之一——痔瘡的時候,宋詩在不好意思的同時,也在好奇這臺機器到底是怎么發揮作用的。
如果能親自做到上面試試感覺,那一定是極好的。
不過,一想到自己和這個如此“美妙”的機器,一起度過了愉快的三個多小時的空中時光,再看到山本奶奶在機器上“摩擦”、“摩擦”的時候,宋詩實在是難以開口,讓山本奶奶站起來,自己體驗一下治療儀的功效。就算宋詩開口,不懂中文的山本奶奶,也一定不會聽懂宋詩的意思。
而且看這情況,山本奶奶也不可能站起來。甚至于山本奶奶都沒有意識到宋詩和柯少的到來。
雖然對于鐵疙瘩治療儀,有著極度的求知欲,但這并不是此行的目的,此行的目的,是在山本奶奶身上和她所捏的飯團上,找到可以作為廣告宣傳的材料。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有找到山本奶奶飯團的亮點,宋詩這個廣告界的“屢戰屢敗”天才,才能尋求到突破口,讓這家店的飯團,突破賣不出去的禁錮。
然而現在看起來,要想把山本奶奶的飯團推銷出去,恐怕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首先是山本奶奶的年齡問題,雖然山本奶奶又幾十年的揉飯團的手藝,但是畢竟山本奶奶年事已高,誰還能相信這么一個已逾古稀的高齡老太太,會有體力捏出上萬個的飯團呢。
而且,再有就是飯團的味道。飯團這種東西,雖然奶奶捏的是很好吃,但是跟其他飯團比起來,也沒有什么區別。沒有特點的東西,注定會被淘汰。千篇一律的做法,只能在高手如林的現實中,被埋沒,至少不會像某些高創造力的產品一樣大紅大紫。
宋詩想要和山本奶奶溝通一下自己的想法,卻又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不會日語!
可能是看到了自己愁眉不展的樣子,柯少主動擔當起了翻譯的角色。
“詩,有什么話你想問的,你告訴我,我給你做同聲傳譯。”柯少信心滿滿的揚起了大拇指。
“那,先幫我問問,山本奶奶覺得自己哪個品種的手捏壽司或者飯團,最好吃。”宋詩毫不客氣,直接把柯少當做了翻譯員。
柯少也沒在意,只是點點頭,然后用手點了點山本奶奶的案板。
山本奶奶轉過頭,一按鐵制按摩椅的按鈕,接著整個身子也隨著按摩椅,同時轉了過來。
宋詩不禁感嘆,怪不得山本奶奶要讓柯少千里迢迢,從大陸跨海把這個鐵疙瘩帶過來。這東西的神奇功能,真的是說不盡道不明,宋詩真的很佩服發明這東西的人,簡直就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就是,這鐵疙瘩跟山本奶奶的飯團一樣,其貌不揚,讓人難以發現它們的好處。
柯少按照宋詩的問題,連比劃,帶對口型的,把問題用手語,告訴了山本奶奶。
山本奶奶嗚嚕嚕嚕的講了一大段兒日語,然后從一大攤飯團里,挑出了一個貌不驚人,毫無特點的大飯團,遞給柯少。
“她說了什么?”宋詩相當著急的,央求著柯少做出翻譯。
“她說……總之,她讓你嘗嘗這個飯團的味道。”柯少看起來相當敷衍的做著翻譯。
“你該不會是沒聽懂她說的是什么吧?”宋詩揶揄的捅了捅柯少的胳膊。
“其實不是,只不過,說了恐怕對你的廣告設計也沒什么用,所以你就假裝我聽不懂好了。”柯少的話,反而令宋詩的疑心更重了。
不過,柯少不會說假話這一點,宋詩還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宋詩也沒再多說什么,而是直接拿起飯團,就大咧咧的咬上一大口。
白不呲咧的飯團,沒有任何的味道。甚至于都沒有平常吃的米飯味道香,更不用提,上次吃到的那個包裹著金槍魚的飯團了。
要說這飯團是山本奶奶所有飯團里最好吃的一個,打死宋詩也不信。宋詩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柯少故意在戲弄自己。
然而柯少一臉無辜的表情,似乎在訴說著: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
別逗了好嗎?好吃?簡直就像米疙瘩一樣,難以下咽。
柯少是不可能在工作和生意上面開玩笑的,那么剩下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山本奶奶老糊涂了,給柯少的飯團給錯了。
所以宋詩勇敢的一扯柯少的袖口:“我是讓你找她要最好吃的飯團,找到她飯團里的亮點,好往外打廣告推銷。你是不是給我翻譯錯了?還是山本奶奶理解錯了,怎么把最不好吃的給我了?”
“很不好吃嗎?”柯少也是滿臉疑惑,然后以一種安慰似的口吻對宋詩說道,“可能在轉達的過程中有什么誤會,你別著急,我再仔細問問。”
柯少又跟山本奶奶用手語交流了一下,然后很無奈的回過頭,對宋詩擺擺手:“山本奶奶說,這就是她最高手藝捏出來的飯團。”
“不可能,不信,你自己嘗!”宋詩將白飯團杵到柯少嘴邊。
山本奶奶又在柯少身后,說著什么,宋詩趕忙問道:“她又說了啥?”
“山本奶奶說,自己曾經有一本記錄著自己生平最高絕學的筆記,因為去別的店里傳授技藝,而落在了那家店里。而在那之后,那家店的店主,矢口否認了那本筆記在他們店里。那時的山本奶奶一氣之下,大病了好幾個月,等到病好之后,卻無論如何,怎么也想不起來那個筆記里,記述的制作那種飯團的方法。”柯少一字一句的翻譯著山本奶奶的日語。
“然后呢?”宋詩似乎對于這個故事的后續,相當感興趣。
“然后,山本奶奶就開始瘋狂的嘗試每一種可以想到的,還原她最高絕學的技法,做出了無數個不同味道的飯團,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達到當初那個飯團的味道。你剛剛吃的那個白飯團,就是山本奶奶找不到那時候味道的最好證據。”柯少不無遺憾的繼續說道。
“嗚嚕嚕嚕!”山本奶奶又在嘴里嘟噥了一大段宋詩聽不懂的日語。
“她說了什么?”宋詩拿眼睛瞅著柯少。
“她說再之后,侵吞了她配方的那個店長,依靠著她的配方,制出了比她的飯團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飯團。然而憑借新飯團,那個店長迅速成為了山本家的骨干。同為山本家的人,山本奶奶又不好向那個店長尋仇,那個店長財大勢大,早就不是形單影只力量薄弱的山本奶奶對抗的了的。這么多年來,山本奶奶只好忍氣吞聲,一個人在這里回憶,捏飯團,聊以排解內心的屈憤。”柯少聽著山本奶奶的敘述,做著完整的同聲傳譯。
“這也太過分了!”宋詩一把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捏好的飯團,差點兒拍到地上,嚇的山本奶奶準備拿出那根長棍,做正當防衛。
宋詩趕緊示意山本奶奶放松下來,然后繼續憤慨的低聲對柯少說道:“那個店長簡直不是人!就這么傷害了一個為了夢想,付出了一切的女人的心!”
“山本奶奶還說,只要有那個筆記,她就能再次做出那個飯團。”柯少繼續說道。
“山本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筆記搶回來的,順便再狠狠踢兩腳,那個挨千刀的店長的屁股。不過,山本奶奶,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店長叫什么名字?”宋詩好像忘記了山本奶奶聽不懂中文。
“小野!”山本奶奶咬牙切齒的說出了****字,讓宋詩和柯少大吃一驚。
“山本料理,小野分店?”宋詩喃喃的重復著山本奶奶告訴自己的名字。
“現在怎么辦?”柯少看了看表,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從下午到現在,宋詩只吃了幾個手捏飯團。
“還能怎么辦?過去看看唄!”宋詩大咧咧的咧嘴一笑,沖柯少眨眨眼睛。
“那就走吧!”
柯少也被宋詩“傳染”了說走就走的毛病。
“橋豆麻袋(日語:等等)!”山本奶奶喊住了剛要離開的兩人,將那根幾乎不離身的大棍子,遞到了柯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