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氣運?”
雲芊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顯然有些陌生,不過她還是耐心道:“我從沒有聽過氣運可以被吸收這麼一說。”
裴麟無法和她解釋什麼,但自己早已經篤定了這個事實。
氣運的吸收是存在的。
第一次棋盤的變化是因爲自己劫持了耶律天燕,而那時他也在棋盤上看到了耶律天燕本來耀眼的紫金色,漸漸變淡,起初他以爲那是因爲離開了遼國的緣故,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因爲他。
第二次棋盤出現變化,多出藍色棋子是因爲接觸到了三皇子,代表三皇子的那枚金色棋子,也因爲裴麟和他有了第一場戰爭之後,變得暗淡了許多。
第三次棋盤出現變化,就是這一次,因爲郎百年。
這一次讓棋盤產生變化的原因或許並非是氣運,而是郎百年身上代表遼國所擁有的天明神所謂的氣息。
這種氣息會在行軍時,增強軍隊、增強將士的各項能力,和棋子本身就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裴麟開始確信,自己是可以收取旁人的氣運,甚至……各種氣息。
不!
他低下了頭。
是自己的棋盤。
這詭異的棋盤到底還有多少神秘的力量沒有被挖掘出來?
得專門去對它進行研究才行。
說不定還有什麼已經出現的功能,裴麟還沒有找到。
似乎看到自己表情平靜,面前的雲芊也沒有太多的擔心,只是細聲細氣繼續道:“郎百年我們放回去了,但遼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有處死,他們不能一口咬定是我們三兩下就把一個尊明使弄瘋了,所以……現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裴麟道:“這件事不重要,你說的殺手是什麼意思?”
雲芊道:“大理國有一個很出名的地方,叫天下谷,在天下谷裡有一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他們承接所有的殺人勾當,除了當世一國之君外,只要他們殺一個人,那個人就一定會死。”
裴麟心裡有些打鼓,“他們這麼厲害?”
雲芊道:“因爲他們既不要臉,也不要命。”
裴麟眼睛一亮,“他們要錢?”
雲芊道:“不錯,但他們從不向目標要錢,所以當你出錢去找他們買一個人的命時,那個人無論做什麼,在他們的眼裡都已是一個死人了。”
裴麟道:“六萬大軍擋不住?”
雲芊道:“如果那六萬大軍都知根知底,一定能夠擋得住。”
裴麟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雲芊道:“你昏迷的第一個晚上,若非是小琴警覺發現得早,一碗毒藥就已經送到你的嘴裡了。”
裴麟吞了吞口水,“他們竟然無孔不入?連韶陽的隊伍裡都有他們的人?”
雲芊眉目微降,嘆息道:“並非是他們的人,是我們的一個將士被暗殺了,他們其中的一個殺手,裝做了將士的模樣,這才混淆視聽,混入其中。”
裴麟愕然,“他們已經殺了我們一人?”
雲芊搖了搖頭,“不止一人,因爲那碗湯是從一個大鍋裡出來的。”
裴麟呆住了,“一共……死了多少人?”
雲芊低聲道:“八百。”
裴麟道:“因爲要殺我,所以……”
雲芊道:“這就是邪鴉,他們不擇手段,曾經有一次,他們暗殺的目標是一個世家弟子,但那個世家弟子沒有任何惡習,從不在外吃飯、喝酒,甚至十分節儉,只是一心讀聖賢書。”
她仰起頭,青黑的瞳仁震了震,“所以邪鴉殺了整個城池三萬人,纔將他也一併殺了。”
裴麟道:“大理怎麼會允許……”
他明白了,或許並非是大理除不掉邪鴉,而是邪鴉和大理早已經成爲了相輔相生的同一類。
雲芊道:“風將軍得到聖旨,要班師回朝,但因爲你的病情,所以玄策軍必須先行回去,陛下指派你到雲霧山莊修養,待病痊癒,再行回朝。”
裴麟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立刻轉頭去看虛空之中棋盤上的太原府。
輕點棋盤。
自己的金邊黑棋就在雲霧山莊之中,而此時……
身側竟已出現了一枚灰色的棋子!
灰色?
邪鴉!
裴麟立刻左手持藍子,右手持白子大叫道:“武封!”
武封立刻開門,“公子,我……”
話還沒有說完,武封猛然感覺身體一震。
棋子落下。
他猛然回頭,“什麼人!”
一道火光直撲房間而來。
“危險!”
雲芊一把抱住了裴麟向下壓去。
但裴麟此時身體已完全恢復,單手一抓雲芊就向後拉開,兩人紛紛滾落在地,擡頭一看,方纔坐著的牀榻已燃起大火。
火勢兇猛,似乎有什麼特殊的油脂,一旦燃起,極難撲滅,頓時房間已燒著了大半。
“抓住他!”
裴麟一個翻身躍起,單手滑過雲芊的臀部將她抱起來,對武封喝道:“能不能那行?”
武封漆黑的大臉上因爲憤怒已漲得通紅,此時一個健步,竟是直接從房間裡破窗而出,躍入屋頂。
裴麟抱起雲芊閃身出屋,左手一甩,棋盤出現。
將比例調至雲霧山莊大小,確定了灰色棋子只有一枚。
心中稍有放心,想來武封一人足以對抗,這才放下了雲芊,“這地方我來了幾天?”
雲芊臉色煞白,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道:“已……已是第五日了。”
裴麟道:“他們已經找到這裡了?看來消息應該很快就會被放出,太原府是待不了了,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即刻就得出城。”
雲芊道:“公子,風將軍爲你留了一隊護衛軍,有三十人,鄭年帶頭,就在偏房休息。”
裴麟道:“我們去找他。”
二人穿屋過巷,到了偏房,一推開門。
哪兒還有人?
已是滿地的屍體!
雲芊捂住了嘴,眼睛已瞪出了血。
汗從額角緩緩流下,一把抓住了要衝入房間的裴麟,“不可!有……毒蠱……”
裴麟當然看到了地上血泊之中還在蠕動的蟲子。
但他還是要進去。
鄭年還沒死,他靠在牆壁上,一口一口喘著粗氣。
裴麟繞過屍體和血液,蹲在了鄭年身側。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恐怕體內已經毒氣攻心。
“殿……殿……殿下……有……有毒……你……你……別來……”
鄭年每說一個字,口中都在滲出黑色粘稠的血液,他伸出手,卻又怕裴麟染上蠱毒,又把手放下了。
他的眼裡有血,卻從未有淚。
他在等死,甚至怕傳給裴麟,一直沒有走出房間。
可在他看到裴麟時,這個強忍著疼痛的十三歲少年,終究還是流下了淚,“殿下……我娘……我娘還在等我……你……你幫我……告訴……告訴她……我,我不是……”
裴麟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面前的棋盤上。
那枚剛剛出現的黑色棋子。
在晃動。
在瘋狂的晃動著。
他取出棋子,按在了鄭年那微弱的紅色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