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肯定是有人下了。
這一點,皇帝和皇后沒有半點存疑。在宮中對太子下藥當然是天大的事情,不過宮廷間的事情都不會到處宣揚。
因此,下藥之事帝后會查但不會當著衆人的面徹查,也不會把結果向衆人交待。
至於下藥的人,帝后也確定是霞兒:要查的也只是霞兒爲什麼要這麼做,所以事情到此就可以止住了。
事實上,帝后要確定只是霞兒所爲沒有其它的陰謀在:如果只是霞兒一人所爲自然不算什麼大事兒,怕就怕霞兒背後還有什麼人。
霞兒是皇后的侄女,所以在霞兒背後是否有人指使一點上,帝后之間都有那麼一點尷尬:事情更不可能當衆問下去了。
江銘和阿鳳都不笨,自然不會咬住此事不放,所以很痛快的給了帝后一個臺階下,讓他們把霞兒帶了下去:霞兒,八成不會再出現於人前了。
阿鳳踏出正殿,轉過側門看到長長廊道上的李龍兒時,並沒有感到意外:霞郡主的事情是了結了,可是今天最讓人頭疼的事情根本還沒有個說法。
換作阿鳳是李龍兒,也不可能就這樣離開。
長長的廊道之後就是阿鳳所居的坤安宮的後殿,而她的身後就是江銘。一條長長的青石道上隻立著三個人。
風吹過,掀起阿鳳的鬢髮來擋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前面的長路、也看不清楚不遠處的人。
就好像,阿鳳此時也看不清她和江銘的將來。
江銘合了閤眼睛,知道事情是無法避開的,而他做爲一個男人也無法避開:他不能讓阿鳳去面對李龍兒,也不想阿鳳給李龍兒什麼承諾。
李龍兒靜靜的看著走過來的阿鳳和江銘,看著江銘見到她後搶先了一步,把阿鳳護在了身後。
她的心微微一痛,然後嘴巴里就品到了澀澀的滋味兒。
不管她有多麼的喜歡江銘,在看到江銘牽起阿鳳的手時,她不得不承認那個畫面還是挺美的:那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插不進人去。
李龍兒不是平常女子的柔弱性子,她想要的自然要努力過,才能給自己一個交待;不然,就這樣放棄,她這一輩子也不會開心:試都沒有試過,如何能讓自己死心?
再長的路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更何況面前的青石板路並不那麼長呢?阿鳳和江銘還是走到了李龍兒的面前。
江銘看著李龍兒的一雙大眼睛,心中只有苦澀。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李龍兒救過他的性命,又是因爲要救阿鳳纔會害得她無一衣遮體。
因此,於情於理此時他都沒有再拒絕李龍兒的餘地。可是,他又如何能答應呢?
他的心中只有阿鳳,他和阿鳳之間也容不下第三個人人:真的娶了李龍兒就是對得起她嗎?
江銘問自己無數遍,那個答案依然沒有。因爲,他很清楚,他可以爲李龍兒做任何事情,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但他卻無法對李龍兒生出男女之情來。
他的心裡有了阿鳳,被阿鳳填的太滿太滿,就算娶了李龍兒:以後要怎麼辦呢?爲了報恩,他能對李龍兒好,但那只是指物質方面。
可是李龍兒要的並不是那些,她要的是他的心,要的是他待她像待阿鳳一樣好。
這一點是江銘做不到的,並不是他江銘忘恩負義,也不是江銘不感激李龍兒爲阿鳳所做的一切。有些事情,真的沒有法子,就是沒有法子。
所以,江銘真的是左右爲難:不答應那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可是答應了的話,那豈不是要害李龍兒一輩子?
阿鳳心知江銘的難處,她看著李龍兒的臉,心中微微一嘆——爲什麼李龍兒不是楊玉蘭那樣的壞人呢?
壞人,其實永遠都比好人要好應對的多,因爲那是壞人你可以撕破臉皮;可是李龍兒是個很好的姑娘,還在阿鳳有難的時候盡力相救。
這樣一個好人,讓阿鳳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艱難之感。
“李姑娘,”她舔舔脣纔開了口,但聲音依然有點乾巴巴的:“你喜歡江銘……”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的。
可是此事在阿鳳這裡無解。不是她退不退出的問題,就算是她退出也不能讓江銘就選擇李龍兒。
江銘是個大活人,他喜歡誰他自己知道,且他那種性子也不會任由人做主:把他送給誰?他肯定會抓狂的。
阿鳳可以退出,但是阿鳳無權替江銘決定什麼。
而且,阿鳳也沒有做錯什麼,她也不想退出。
李龍兒堅起手掌來搖了搖:“我的確是有話要說的,要說的話你們也猜到了。”她看一眼阿鳳移開目光看向旁邊的宮燈:“就算我問,要答我的人也不是你。”
“是他纔對。”她指了指江銘:“我,不會接愛二女共侍一夫,此前已經說過了。現在,我的心意也沒有改變。因爲她是個好女子,我也是個好女子。”
李龍兒說到這裡看向阿鳳笑了一下:“天下不管是哪一個男人能娶我們之一,那都是他天大的福氣,修了九世纔能有的福氣。”
“誰也沒有那麼大的福氣能娶我們兩個,如果當真有這個心、還真想如此做,那結果肯定會很慘。無福消受,老天肯定會降下懲罰的。”
她的笑容沒有再收起來:“所以,我和她,你江銘也只能喜歡一個,自然只能迎娶一個。”
阿鳳輕輕一嘆:“我——”
“你不用說話的,你說的什麼話我都不會聽,因爲對我來說無用。他說的話,纔有用。”李龍兒看著江銘:“可是,我今天晚上累了,不想聽了。”
江銘看著李龍兒的眼睛:“龍兒,我……”
李龍兒搖了搖頭:“咱先不說好不好?什麼都不要說,等到你要離開的時候再告訴我吧。”她說著話轉過身去:“不管你最終要娶哪一個,你都會送寧國公主回去的,不是嗎?”
“到那個時候,你再給我一個答案吧。”她說完擺了擺手:“我先走了。”
宮燈之下,李龍兒的身影被拉的好長好長,長長的身影之旁卻空無一人。
在宮燈的搖曳中,李龍兒只有她的影子相陪,漸行漸遠、漸行漸遠:阿鳳的眼中有一點刺痛,眼眶中生出一點點溼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