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蘭才剛拿起電話,手指都沒摸上電話的撥號盤,身后便傳來姚老太太冷颼颼的聲音。
“你要給誰打電話?”
姚舒蘭身體瞬間僵直,她慢慢轉(zhuǎn)過身,手里的話筒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我的話你也不打算聽了,是不是?”
姚老太太狠狠剜了小女兒一眼。
“媽,我實在不放心……”
“你沒什么可不放心的,你媽還沒死呢!”
姚老太太把“死”字咬得特別重,姚舒蘭頓時背脊一涼,再不敢開口多說什么。
見她要將話筒放下,姚老太太手一擺,吩咐道:“給文平打個電話,告訴他這里一切都好,讓他好好工作,家里事不用他操心。”
姚舒蘭心里咯噔一聲,試探地問道:“媽,您也好久沒回來了,要不把我哥他們都叫回來,一起聚聚吧。”
“不需要!我這次回來一時半會兒的不打算走了,要見有的是時候。再說現(xiàn)在你二姐那個樣子我哪有心情見他們。誰都不見,你就照剛才我告訴你的話說,聽見了沒。”
“哎,知道了媽。”
姚舒蘭無奈地垂下眼,只得去撥電話號碼。
提著一口氣,肖芒大步走出了軍區(qū)醫(yī)院。
可沒等再多走幾步,她就腳下虛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好在莊鐸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托住她攬到懷里。
肖芒的臉埋在他胸前,半天沒有動彈。
“你感覺怎么……”
然而后半句話莊鐸卻再也問不出口。
隱忍沉悶的抽噎聲自他胸口處傳來。
莊鐸慢慢收緊了手臂,將肖芒更緊地圈在懷里,眸光中劃過一抹強烈的痛楚。
她是該好好哭一場。
就算再堅強,也承受不住一再的被親人辜負(fù)。
在肖家她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從那里脫離出來,又意外找到失散多年的親生母親。
可新的家人同樣不接受她……
不僅不接受,還用盡方式威脅羞辱……
這種委屈不堪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莊鐸抬手輕輕撫過肖芒烏黑的發(fā)絲,心頭如被利刃翻攪一般。
肖芒,我現(xiàn)在還無法完全保護(hù)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成為你身后最堅實的依靠,決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
莊鐸在心底暗暗發(fā)誓。
在莊鐸面前,肖芒終于不用再偽裝堅強,任憑自己肆意的顯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哭了半晌,終于把心里積壓許久的情緒傾瀉而出,她晃了晃腦袋,很不客氣地在某人的衣服上擦干了眼淚。
回首望向軍區(qū)醫(yī)院的方向,肖芒只覺得先前在里面發(fā)生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
夢里她有了母親,有了另一個身世。
可是姚老太太和姚舒華,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這個綺麗的夢境。
“莊鐸,我們走吧。”
她平靜地說道。
臉上最后的淚痕也已被冬日的冷風(fēng)吹干。
哭完這一場,她要再次堅強的站立起來,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
有一天,她會讓自己強大到連姚家人都不敢小覷,沒人再敢說她是為了依附權(quán)貴,也沒人能阻礙她回到親生母親的身邊。
肖芒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握住,她轉(zhuǎn)頭正對上莊鐸含笑的臉。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漆黑的雙眸中流溢著異常堅毅的神色。
肖芒定定望著他的眼睛,忽地覺得心中涌起了無限力量。
她輕輕地笑了,回握住了他寬大的手掌。
“我相信你。莊鐸,有你真好。”
莊鐸一張俊臉微不可查地泛了紅,驀然轉(zhuǎn)開眼。
“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孟醫(yī)生說最好再打兩天的點滴。既然軍區(qū)醫(yī)院不能住,我們就去人民醫(yī)院。”
“不,我不想再待在醫(yī)院了。”
“不許不聽話,醫(yī)院是必須要住的,不然身體養(yǎng)不好落下病根怎么辦?”
肖芒還是搖了搖頭。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好,不打針也不打緊的。”
“不行……”
“我是認(rèn)真的,連著住了兩次院,我實在不想醒來再看到滿眼白色。”
“我會在醫(yī)院陪著你。”
莊鐸好言哄著。
“那更不行了。你才進(jìn)部隊沒多久,能請那么長時間的假嗎?再說,就算你硬要請假,我也不會同意的。要是為了我耽誤你的工作,我會很內(nèi)疚的。
“不行……”
“不許再反對,我已經(jīng)想好了,回頭租間房子住一段時間,反正要不了多久就開學(xué)了。”
“不許!”
莊鐸的語氣不容置疑。
“一個人在外面租房,按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出個意外都沒人知道,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不然呢?”
肖芒問道。
莊鐸突然吞吞吐吐起來,臉色有些不自然。
“其實……其實去我家住是最好的,我媽可以照顧你,我也放心。只是……”
他沒說完,肖芒卻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怕她不愿意。
畢竟這個年代,未出嫁的女孩去男方家里住,就算兩人是情侶關(guān)系,也是要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說閑話的。
不過那是其它女孩,對于經(jīng)歷過新世紀(jì)開放年代的肖芒來說,這個還真用不著顧忌。
況且,能去陪著莊父莊母她心里高興還來不及。
“好啊,去你家住那當(dāng)然更好了。”
肖芒毫不猶豫地一口答,倒讓莊鐸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