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市長的意思很明確，國營食品廠內部有很大一部分人反對與童樂兼并，主要在于不相信童樂的實力。

“既然還有人存疑，你就要讓他們相信，你們童樂是有這個能力的。這樣，我會安排一下，明天由你親自去一趟國營食品廠，介紹一下童樂的情況，以及你對兼并后的打算。能否說服超過半數的職工投票表決，同意這次兼并，就看你的了。”

“好的，市長您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放下電話，肖芒略一思索，起身套上外套，正要出門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

這次是高原的電話。

“我正要去找你，剛巧你的電話就過來了。”

肖芒笑道。

電話對面，高原的聲音有些沉重：“你是要來和我談兼并的事嗎？”

“怎么？”

聽出高原語氣不對頭，肖芒問道。

“這次兼并很可能搞不成，你做好心理準備吧。現在董仁生已經把廠里工人的情緒全部煽動起來，廠里目前情況很混亂，工人們對這次兼并十分抵制。”

董仁生的反應在肖芒意料之中，她并未有太多驚訝。相反，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其實是高原的態度。

“那么高廠長，您的想法呢？能和我說說嗎？”

高原頓了下，最后坦然道：“我從參加工作起就在國營食品廠，一直干到現在。論感情，我肯定是不希望工廠被你們童樂給兼并。可從理智上講，我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唉……”

聽到這里，肖芒語氣陡然嚴肅起來：“其實我明白您的心情，包括你們廠里其他職工的心情。作為國營老廠，你們廠的大部分工人都在廠里干了很多年，不僅對工廠有感情，同時也以自己能捧著國有企業的鐵飯碗為榮。雖然廠里效益持續走低，已經難以為繼，可大家都還抱著有一天能扭虧為盈的念頭。”

“不過我實話實說，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國有企業的弊端，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再加上你們那位廠長的做派，想走出困境，太難太難。就算今天不是我們童樂兼并你們國營食品廠，將來也會有其他的工廠來做兼并。況且這次兼并是市領導的決策，我希望您能給予我支持。”

“我……”

高原的聲音沉寂下去。

肖芒再接再厲道：“您現在心里還有顧慮，我猜是因為我們廠的規模吧？一想到自己規模那么大的國營工廠，馬上要被我們這間小廠給兼并，心里肯定不甘心。”

高原依舊沉默，等于無聲的承認了。

“這樣，高廠長，您不用馬上下決定，但我希望您能暫時保持中立。明天我會去一趟你們廠，到時希望能改變您的想法。”

“你要來？”高原突然出聲，“最好還是先別來，現在我們廠里情況太復雜，你來了也不會有什么改變的，只會更加激化工人情緒。”

“那倒不見得，況且這一趟我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去的。高廠長，我們明天見。”

肖芒態度堅決道。

第二天一大早，林副市長親自坐車來童樂接肖芒，同時前來的還有濱城電視臺的韓記者。

一見到肖芒，韓記者立刻笑瞇瞇的和她打招呼，并為她介紹了林副市長。

兩廠兼并，居然會驚動到副市長親自前來嗎？

不過肖芒轉念一想后，便明白了林副市長的意思。

他親自去，一則是為了讓國營食品廠看到這次兼并，市里領導的態度；二則，是來給肖芒打氣，給她提升信心的。

看來對這次兼并，市里極為重視。想到此，肖芒心里更有底了。

車子很快駛入國營食品廠的大門。

林副市長一早就讓秘書通知了董仁生，今天會重新召開職工大會，由童樂的肖廠長來為大家答疑解惑，詳細介紹下童樂目前的情況，以及兩廠兼并后的前景。

可當車子穩穩停靠在廠區內的禮堂時，整個國營食品廠的班子成員，竟然只有副廠長高原一個人在門口迎接。

林副市長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團，立即吩咐坐在副駕駛上的秘書小徐：“去找董仁生，問問他這是怎么個情況？讓他五分鐘之內必須出現在我面前！”

他的聲音里透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不大會，董仁生就氣喘吁吁地自遠處小跑而來，略胖的身體上，肥肉一顫一顫的，跑得極為喜感。

原本以為只有肖芒自己過來，董仁生打算把她扔在禮堂門口好好晾一晾，狠狠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國營食品廠可不是那么好欺負的，不是隨便一個小破工廠，想兼并就能兼并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林副市長居然會跟著一同前來。

而且高原那個馬屁精，居然第一個出現迎接，搶盡了他的風頭。

這下他傻眼了。

狠狠剜了高原一眼，轉頭董仁生就快速變臉，諂媚地朝林副市長笑道：“實在不知道市長您今天過來，沒能及時迎接，我的錯，我的錯……”

奈何林副市長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他一個。

“小徐，給三位廠長做下介紹。”

他沉著臉，對秘書小徐說。

小徐還沒出聲，肖芒先說話了。

“不用了，我和兩位廠長都認識，前段時間才剛見過面。”

肖芒沖著高原一笑，接著又笑呵呵地望著董仁生。

不知怎地，明明很溫和的目光，落在董仁生身上，卻讓他感到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