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八章 大師論道
強霖出迎,這兩個人很有禮貌地姍姍而行,大師高聲叫施主。強霖拿出一張10萬大洋的支票,雙手呈上。大師口念阿彌陀佛,收起支票,放進缽里。然后才把支票和缽收入懷中。
強霖把他們放進來,坐下。
強霖說:“太虛兄怎么沒有帶個小沙彌。”
太虛哈哈大笑說:“哈,我知道施主是心痛啊。沒有關系,你會有回報的。我這是救災款,不是修廟的。我是不帶小沙彌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強霖給羅茲曼娣宋問安,宋慶齡笑瞇瞇地接受了,她還是比較欣賞這個粗魯?shù)男∽樱瑸槿怂臁?
張蕓英還沒有起床,她要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就由強霖陪著曬太陽和散步。強霖就利用她沒有起床的早晨時間學習和處理事情。
難民太太負責上茶,口誦阿彌陀佛!太虛和羅茲曼娣-宋還禮受茶。民國時期,佛教在民間很昌盛,大家都知道規(guī)矩。其實太虛是現(xiàn)代和尚,不太在意這些形式。
他拿一個缽,是利用一個形式,免得自己開口。
太虛說:“本來我是要出去歐洲游歷,但是被難民拖住了,看來要明年中才能成行。令庸先生有什么事情喊為兄過來。”
強霖說:“太虛兄不要妄語,我是約好時間去看你的。你拿一個缽來我這里,怎么成了我喊你呢?不過我是有個事情啊。”
太虛說:“令庸有事情請講,為兄肯定不會駁回的。”
強霖說:“這事情還是要討論一下才好,涉及到國家和軍隊的安寧。我希望給紅軍開一個哲學班,可以成為實驗班,目標是師長以上的將領。”
太虛說:“著啊,功德無量。紅軍能夠認真學習道理,也不會被共-產學說所迷。不僅如此啊,我手下的革命僧人,慢慢也成了共-產的信奉者。”
羅茲曼娣說:“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太虛**-產才讓我去找的?”
強霖說:“當然。太虛的立場佛教界人人盡知,不是有一個《給佛教革命僧訓詞》么,贊同國民革命軍分共,還提倡在革命僧人中分-共,或者說,清除外道世俗習慣。”
羅茲曼娣宋笑到:“真是物以類聚。又是一個妙人,還訓詞呢,佛教總司令么?太虛啊,你行不行啊!”
太虛說:“讓夫人見笑了。其實佛教是很活潑的,我也是借用一下民間的形式。只有這樣的文字,他們這些初入門的沙彌才聽得懂。”
太虛接著說:“漢傳佛教被儒家的大德們修行成了不茍言笑的呆板人。還是上古的模式呢。”
強霖說:“我知道你下一番功夫駁斥胡適之他們西學派。現(xiàn)在西學哲學還通么?”
太虛說:“嗯,你問這個,我大致思路脈絡是知道的。有些比較淺顯的西學,沒有下功夫看。我要重新翻閱一下,才能記得哪個哲學家說了什么。”
強霖說:“西方哲學,是從人的認識能力的邏輯次序講起的,所以符合人的一般認知規(guī)律。你給紅軍將領班講西方哲學,主要是理性,以希臘和康德為主,兼評杜威、羅素的學問。”
太虛說:“好吧。我保證給他們講的比哲學家本人還清楚,不過你得允許我評論。”
強霖說:“當然,但是你也要告訴他們,佛的見解,你的見解,還有他們自己的體會,這三個不能混淆了。也就是說,只是哲學,不是信仰。”
太虛說:“我明白,就是中立,學者中立,發(fā)揮自己的見解,但不是讓學生接受自己的見解。是啟發(fā)他們的理性。”
強霖說:“太虛啊。你能不能辦一所給俗家的佛學院啊。也就是說,給俗家的青年,講解西方哲學的學院,我的朋友們有的時候接受理性有困難啊。”
太虛嚴肅地說:“這個麻煩比較大。你想啊,佛學院講哲學家課程,還是西方哲學家的課程,這還是佛學院么?但我本人是不在乎的。”
強霖說:“佛教直指人心。但是人們怎么思考的,世界是怎么進入人們頭腦的,人們認識這個世界的過程,所謂科學研究為什么會發(fā)展,社會按照這些進程發(fā)展下去,會怎么樣?這些課程,你要在乎啊。”
太虛說:“我們古老的經典是合適的。人要生活,不是為了升天而學習,為了明理而學習。可是,理都被儒家占領了,佛家成了生死超度場。太古老了。”
強霖說:“你知道康德這個人,也不是神學家,但是他的課程,在教會大學里面是有的。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太虛沉默了一會兒說:“是的。我明白。一邊是佛教的爛攤子我要清理,一邊是眾人要明理,需要講解。你是讓我做一個智慧的指路人,所謂的哲學家。人們可以通過我的講解,找到自己的理性,找到佛教、或者教堂,讓人們心中有主。”
羅茲曼娣說:“康德是個大學者,他的幾何、代數(shù)、物理化學、天文等等都很熟悉,都能找出其中的道理來。”
太虛說:“學問通達就是那么回事。現(xiàn)代哲學的發(fā)展,已經把數(shù)學融入了哲學,所謂數(shù)理哲學派,但是還需要佛學的空性的融合。羅素和他的學生們,已經基本完成了。所以我的工作還是很輕松的,只要做出佛學的指點就可以了。”
羅茲曼娣說:“這么好的事情,佛教為什么沒有人做呢?”
太虛說:“佛教還有一些傳統(tǒng)的做法,這些做法實際上是對的,不過類似中世紀的。簡單地說,就是信,則堅守;不信,則離開。研究佛法,是不被佛家主流接受的。當然,也確實不是修行啊。研究佛法,什么也得不到。”
羅茲曼娣琢磨一下說:“你的意思是,懂得道理了,不一定不做壞事,也會知法犯法么?”
太虛說:“是的。所以建立現(xiàn)代宗教形式,用來加強修行,一直是我所努力的。我去日本考察過了,他們的佛教做了很多改進,很有謙讓、寬容的團契精神,道場干凈、自然,不講究高大和威嚴。當然可以吃葷、可以結婚等等,還是值得研究的。”
強霖說:“你可以自己做一個,不要管整個僧團了。直接借鑒日本的就可以了,反正明理和基本素質的戒律,總是對人有好處的。”
太虛說:“我已經知道,我做不到整個僧團的改變了。江浙的幾位大德修行有成,道場建設很不錯;南京的支那內學院,研究中國儒學和佛學,都有進展。他們與我的思路,是弄不到一起了。”
羅茲曼娣說:“我明白了。這些人的修行實際上是比你高,威望也高,你在佛教界看來不被認同啊?”
太虛說:“外行看起來是這樣。但是內行人知道,我是擔憂那些無修行的一般大眾,還有子孫廟的破敗。也就是民眾的無神論散漫,我希望中國成為一個佛教大國!其實大師們并不認為我是外道,但是認為我做不到。最后是不務正業(yè),不實際修行自己的道行。”
強霖插話說:“實際上進入大德高僧的道場,就要服從管理,類似中世紀的戒律。而外面的一般俗人,并不知道佛教的道理,只是燒香磕頭。你說太虛是進入道場,修行他自己的空性,還是應該教育一般的俗人?”
羅茲曼娣說:“太虛,我先考校你說的教育有多重要!你說一下,我為什么不能建立大同和主義,而你卻要建立佛教國?”
太虛說:“你看看我的文章就知道了。為了和胡適之爭論,我早就琢磨透徹這個問題了。”
“佛教國,佛教是基本的國教,也就是大家都懂得人生的價值和道理。但是人是帶著惡習出生的,所以不斷地犯錯誤,佛教國不可能是西天佛國,也不是大同。但佛教國度,你犯罪可以得到糾正,可以得到寬恕,可以重新開始。生老病死都會讓你保持樂觀。總是比現(xiàn)在大家不懂道理,比誰的拳頭大,比誰更狠,混混沌沌地活著好啊。”
羅茲曼娣說:“那么主義呢?共-產主義,三民主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