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看她的年紀恐怕還未成年吧。”
“噓~!她也姓葉,難道和葉總之間有什么關聯?”
“我看也像,沒見剛才葉總吃驚的模樣嗎?”
“那里是吃驚啊!簡直就是驚嚇、震驚好么。”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股東們交頭接耳之處傳來。無一例外的都是對葉雪飛身份的好奇,好奇的不是她新股東的身份,而是她這個葉和葉家的葉是否有什么關系。
說起葉芝嵐,在場的大部分股東或許還有印象,那可是葉家上一代的小公主。但是,說起葉雪飛,他們只會一臉茫然。
畢竟,葉芝嵐被逐出葉家之后,她的消息就在容城的上流社會消失,亦不會有人吃飽了沒事干專門去關心和打聽別人的家事。
所以,葉雪飛是何人,這些股東還真不知道。
除了……
葉雪飛站在會議桌前,簡短的介紹完自己之后,眸中浮現琉璃般的光澤快速的掃了一圈,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納入眼底。
無論是吃驚,還是好奇,亦或是不解,都讓她一直噙在嘴角上的笑容漸漸加深。
葉維珅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被葉雪飛的出現震得三魂七魄不安,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動彈了。他鐵青著臉,雙目怒瞪著那少女挺直得沒有絲毫彎曲的背影,口中的牙幾乎咬碎。
他視為恥辱的人,最看不起,覺得連累了自己妹妹,害了自己妹妹的人居然就這么跑到他面前,說她是葉氏的新股東!
若是旁人對他說這件事,葉維珅一定會覺得這個笑話太好笑了。
可如今,當一切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覺得胸口有什么東西堵住,讓他喘不來氣,雙頰感到一片灼熱的火辣。
不僅是他,葉家的老頭在看到葉雪飛進來的時候,還有一絲疑惑。他的年紀不小了,對待一個不相干的人并不會傾入太多的精力。哪怕葉雪飛曾經讓他覺得好奇,曾經讓他調查,他在第一眼時也沒有能馬上認出這個外孫女。
直到她優雅而雍容的以不符合年紀的姿態走到前面介紹自己時,他才不得不相信這個一站出來,就十分耀眼,讓人不得不關注的少女,就是他那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外孫女,他那個女兒寧愿不要父母也不愿舍棄的野種,葉家唯一的污點。
她本是多余的人,是葉家永遠不愿提起的存在,是破壞他和女兒關系的罪魁禍首,可如今,她卻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宣布自己掌握了葉氏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葉老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葉雪飛嬌媚卻不失英氣的側顏,他心底涌起一種莫名的,復雜的情緒。
是厭,是惡,是恨?還是悔?
‘不!我的決定是沒有錯的!’在眼底那一絲欣賞還未浮起來的時候,葉老頭就從葉雪飛的耀眼中醒了過來,狠狠的罵醒自己。
如果他現在后悔,那豈不是承認自己當初對女兒的逼迫是錯的?
那么,這十幾年,豈不是錯上加錯?
這是不可能的事!
事關葉家的臉面,他沒有錯!
葉老頭渾濁而復雜的目光,再一次堅定起來。
這一次,再看向葉雪飛,他心中不再有其他情緒,只有冰冷和敵意。
凡是要對葉氏陰謀不軌的人,無論他是誰,都是葉家的敵人!
對待敵人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狠’!
“葉雪飛!這你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我可以不再追究。”從震驚中醒過來的葉維珅,始終不敢去相信葉雪飛話中的事實,潛意識的將一切當做是一場無聊的鬧劇,立即指著葉雪飛大吼道。
嘶——!
他這一反應,更增加了其他股東心中的好奇。
這葉總和眼前的新股東,到底是什么關系,怎么能說出這番好似舊識的話?
再看看老爺子……
葉老頭在葉維珅吼出這句話后,眉頭緊蹙了一下,又很快松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察覺不到他此刻的想法,但是那一皺眉仿佛是在指責葉維珅的處理不當。
葉老頭的冷漠,葉維珅的怒火攻心,葉雪飛都沒有看在眼里。
她淡淡一笑,唇角上的笑容,仿佛一朵花苞瞬間綻放,那如漣漪般擴散的笑容,就好像一陣春風吹進了會議室,頓時讓會議室里充滿了花的芬芳及盎然。
看到她這個笑容的人,幾乎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會議室里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清新了很多。
“今天發起這個董事會的議題很簡單,只有一個……”葉雪飛無視了葉家父子的存在,而對其他股東伸出了一根手指,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邪魅:“我要……罷免葉維珅葉氏總經理的職位。”
什么!
會議室里,徹底因為葉雪飛的這句話而‘轟’的一聲亂了起來。
其他股東各有心思,葉維珅卻首先冷笑起來,眼神充滿了對葉雪飛的可笑:“你有書不好好的念,跑到這里胡言亂語什么?別說你到底手中有沒有葉氏的股份,就算你有,單憑那百分之二十,你有什么權利罷免我的職位?”
將他的職位罷免,就是將他逐出葉氏。從此,葉氏和他們葉家沒有一毛錢關系,這怎么可能?
就連葉老頭也不屑的對葉雪飛冷哼一聲,陰不陰陽不陽的說了一句:“毛都沒長齊,便仗著別人的威風出來惹是生非,當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話中的意思,好像是葉雪飛能站在這里大放厥詞,是借了楚天謬的勢。
一切的幕后主使是楚天謬,而她不過就是被推到臺前的棋子。
也不難怪葉老頭會這么想,畢竟之前他就感覺到葉雪飛和楚家三少的關系匪淺,之后兩人還一起出席楚家的晚宴。
這樣的關系,在曖昧不明中自然令人多了幾分猜想。
如果葉雪飛對楚三少哭訴自己的‘委屈’,楚三少心生憐意,替她出口氣也并非不可能。
越是這般想,葉老頭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接著又補了一句:“有人不做,要當雞,你媽剩下的那點臉面都被你丟沒了,真是不知廉恥!”
如此惡俗、粗陋的話從葉老頭口中說出,不少人都怔了怔,唯有葉維珅解氣般的對葉雪飛泛出嘲諷的笑容。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父親說得沒錯!
一個野種憑什么和他們葉家斗?還不就是靠男人?也虧得這個野種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也才會把楚家三少迷住。
男人嘛,年輕的時候為博紅顏一笑,逢場作戲的顯擺自己的能力,做些出格的事是正常的。特別像楚三少這樣身份的人,就算拿個百千萬的給她玩玩又有什么關系?
只不過,這也是楚三少興趣當頭才會如此。這個野種還真以為自己攀上高枝變鳳凰了嗎?等楚三少玩膩了,她還不是會被打回原形?說不定會更慘!
葉維珅心中惡毒的想著,看著葉雪飛的眼神更加的不屑,哪里會有半點親情。
葉家父子的反應,讓葉雪飛好笑搖頭,自言自語的道:“我算是知道葉若彤那張爛嘴是從哪遺傳的了。姜,還真是老的辣啊!”
這三人的短暫交鋒,讓會議室重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有事不關己的看戲之人,亦有好奇原委左右打量的人。
總之,誰也沒有料到一場好端端的董事會,居然變成了三個姓葉的人口舌交鋒的戰場。
只是,葉氏父子有心挖苦葉雪飛,想讓她知難而退。可是,葉雪飛卻沒工夫陪他們磨嘴皮子。
依然無視了葉家父子刻薄的挑釁,葉雪飛從隨身帶來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份資料拿在手中,清冽的眸光淡淡掃了一圈。
那眸光落在每位股東的身上時,當事人都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就好像夏天里,正熱得受不了,突然有人拿了一塊冰塊丟在自己臉上一樣。
葉雪飛的反應出乎了葉家父子的預料。
wωω ?Tтka n ?CO
而當她手中動作一起,葉維珅和葉老頭心中頓時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妙感覺。
仿佛,葉雪飛手中拿著的不是a4紙打印出來的文件,而是葉家的命脈一般。
“各位,這是我手中的股權書,大家可以看看我是否有提出罷免葉維珅職務的權力。”話音一落,葉雪飛隨手一甩,一疊a4紙便順勢而散,落在了會議桌上。
她這一舉動,徹底的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他們也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和他們兒女同輩的少女,究竟是不是葉氏的股東,又占了多少股份。
有了第一個伸手去拿文件,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幾乎每個股東手里都拿了一份葉雪飛事先打印出來的文件。
“百分之五十!”
有人看到股權份額之后,失聲驚呼。
接連而起的,便是一陣又一陣的抽氣聲。
沒有人想到,眼前這個少女手中掌握葉氏的股份,不是之前他們得到消息的百分之二十,而是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葉氏的一半,能和葉家父子平起平坐的存在。
不,錯了!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其中還有一小部分掌握在他們這些股東手中,也就是說,葉家父子手中的原始股小于百分之五十,那么……
當眾人想通了這一點后,突然之間看向葉家父子的目光就變得怪異起來。
葉氏,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易主了?
眼前的少女才是葉氏第一大股東?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作為葉氏第一股東,自然有權力罷免了葉維珅的職位。
葉氏股東們的臉,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這出戲,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一定是假的!”葉維珅在股東喊出葉雪飛所持股份的數據后,就按耐不住了。
他幾乎是撲過去,從桌面上搶來一張文件,快速的確認了一遍,最終不愿相信的喊了一句。
葉老頭手里同樣拿著一張紙,手指的顫抖已經顯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只不過,他沒有像葉維珅那般失控。
葉老頭的臉色黑如木炭,葉維珅的臉卻漲如豬肝。前者平靜,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后者則失控得恨不得將葉雪飛碎尸萬段一般。
“這一定是假的!假的!葉雪飛,你這個賤種,你到底有什么居心?!”葉維珅對葉雪飛咆哮著,幾乎想要撲過去一般。
葉雪飛笑容漸冷,緩緩轉身看向葉維珅,清冽的眸光從葉老頭身上掃過。后者頓時如被針扎一樣一怔,吃驚的抬起渾濁的雙眼對上那雙冰如寒潭的清冷之眸。
眸底,倒映著他的模樣,卻好似被囚于萬年不化的堅冰之下一般,令人絕望而恐懼。
她……怎么會如此令人心驚膽戰?
葉老頭在心中難以置信的驚嘆了一句。恍惚間,他覺得眼前的少女和他認知中那個野種似乎很不一樣。
葉芝嵐能夠生出這樣的女兒?
將眼神從葉老頭身上收回來,后者才覺得恢復了喘息。這樣的反應,讓他心中的余悸更深,第一次,他看向葉雪飛的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心底冒出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之前的猜測并非真相。
葉老頭的反應都被葉雪飛眼角的余光很好的捕捉到,她沒有理會他的震驚,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葉維珅,用不符合年紀的慵懶語氣道:“葉先生,請你注意你的用詞。如果你還要繼續如此,我是可以告你惡意誹謗罪的。”
說完,她不理會葉維珅陰晴不定,怒意難消的臉色,又繼續道:“白底黑字,又有公證處和證卷中心的印章,不知道葉先生憑什么懷疑我造假?”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葉維珅好似沒有聽到葉雪飛在說些什么,一個勁的搖頭低語。
突然,他雙眼赤紅微凸的看向在座的股東,手里的文件幾乎被他捏碎。他撲向桌面,雙手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剩下的股份不是都在你們手中嗎!”
這一聲質問,讓會議室一靜。葉老頭的目光也泛起凌厲之色,看向了在座的各位。
股東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數的人都摸摸鼻子避開了這父子二人的目光。
之前,是有人從他們手中高價收購了一些葉氏的股份,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其他人也是如此,而且這些被收購的股份最后都流入了同一個人的口袋。
當然,如今,葉氏的天已經變了,他們也不會去和葉氏父子解釋什么。
“說話啊!你們!”見無人回應,葉維珅又拍了一次桌。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們燒毀。
看到這些股東們的反應,葉老頭心中已經猜到了一二。
他深深的看了一派淡然的葉雪飛一眼,心中嘆了口氣,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管葉雪飛從哪弄來的錢,又是否靠了楚天謬。
如今,葉氏易主已經是事實。如果到現在,他還看不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葉雪飛的報復,報復葉家對他們母女二人所做的一切的話,他這輩子也白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即便心中再有不甘,葉老頭也清楚的知道,現在已經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如果今天的事不能妥善的解決,那么葉氏,將不再屬于他,沒了葉氏,葉家也將不復存在。
“雪飛,你要如何才會停止?你所做的一切你母親知道嗎?”少頃,葉老頭才開口。一開口,說話的語氣已經發生改變,不再像之前的刻薄冷血,而是好似長輩般的關心詢問。
這突然轉變的態度,讓葉雪飛諷刺一笑,卻也不得不承認,葉維珅整個人連這個老頭半個人都比不上。
“爸,您……”葉維珅不敢相信父親會對葉雪飛這個野種,這個罪魁禍首如此‘和顏悅色’。
可是,他話還未說完,就被父親凌厲的眼神給逼退了回去。
“葉老先生是打算用我母親來壓我嗎?真是可笑,你憑什么如此自信我的母親會同情你們,憐憫你們?”葉雪飛的話說得十分直白,刺得葉老頭臉上生疼,青白交加。
不理會葉家父子臉色的難看,葉雪飛對所有人說道:“我的目的,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我要以葉氏第一股東的身份,罷免葉維珅總經理的職位,從此,葉氏的葉,要換一個葉字。”
嘶——!
抽氣聲四起,葉雪飛的話再次驚了一眾人。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的話都十分簡單,沒有一句多余。但是,每一句都充滿了不可違抗的氣勢,讓人覺得她不是開玩笑,她所說的話都會實現。
這真的是一個未成年少女能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嗎?
她和葉家,到底有什么關系?
這兩個‘葉’字又有什么恩怨糾葛?
“不可能!你也不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而已。你若把我逼急了,咱們就好好斗一斗!”葉維珅很想掀了會議桌,只是以他的力氣很難做到這一點。
百分之五十,只是剛好一半,真把他逼急了,他也會想辦法從其他股東手中收回所有股份,再加上他的原始股,一樣也是百分之五十,到時候誰怕誰?
這是葉維珅的想法,而這個想法也并未瞞著任何人。
可是,葉雪飛只是諷刺的一笑,絲毫不在意他的叫囂。
“維珅,閉嘴。”葉老頭卻出聲阻止了葉維珅的不甘。他看向葉雪飛,雙唇嗡動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他發現無論他說什么,眼前的少女似乎都不在乎。而無論他作何打算,似乎都逃不過少女那雙清冽見底的眼睛。
這一局,他們敗了。
葉雪飛的出其不意,打亂了他們所有的布置。
他們的敵人不止凌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