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報警。”
葉雪飛冷峭的聲音,阻止了姜姐手中的動作。
她詫異的抬眸看向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可是記得在半個多月前,這個少女是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給出一筆錢讓自己錄用她的母親,并且囑托好生照顧。
無疑,這個奇怪的少女十分在意她的母親。
可是如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為什么她又要阻止自己報警呢?
“葉小姐……”姜姐神色復雜的看著葉雪飛,一時之間也猜不透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葉雪飛抿唇不語,只是五官上的冷峭之色透露出來她此刻的心情十分的糟糕。從姜姐手中拿過電話聽筒,她平靜的將聽筒放在電話上后,才抬眸看向她:“進你辦公室聊聊如何?”
聊聊?
姜姐更加難以理解葉雪飛此刻的反應。
這像是一個少女應有的反應么?明明知道了自己母親身陷危險,還能如此平靜的阻止自己報警,還要跟自己聊聊?
“葉小姐……”姜姐艱難的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方便嗎?”努力控制著心底暴虐的氣息,葉雪飛露出淡淡的微笑。
姜姐慌忙點頭,領頭帶葉雪飛去她的辦公室。
雖然,葉雪飛知道她辦公室的位子。
臨走時,葉雪飛給秦壽一個眼神,后者意會,交代了柳玉書和刑皓一聲,便匆匆跟了上來,田曉青自然也不會落于人后。
三人跟著姜姐進了辦公室,這里也是一片狼藉,看來對方還打鬧到了這里。
站在辦公室的地板上,葉雪飛默默環(huán)顧一周,將一切都看在心底。
秦壽和田曉青則自動的站在她身后,這種上下分明的關系,似乎在與葉雪飛接觸越深后,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種莫名關系。
與此同時,柳玉書和刑皓根據(jù)秦壽的吩咐,已經(jīng)在插花教室四周,也就是櫻花道上向店家、路人打聽消息。
當然了,插花室前臺的幾個員工,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葉小姐不好意思,這里亂糟糟的,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姜姐此刻也定下神來,說話間也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女強人的氣質(zhì)慢慢顯露。
葉雪飛看了看左右,見腳下有兩張被推到在地的椅子,會客的沙發(fā)上也散亂一片。
微微一笑,她彎腰扶起椅子,自己坐了一把,另一把則推向姜姐的方向,對她邀請:“坐。”
呃!
葉雪飛這種反客為主的姿態(tài),讓姜姐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在一愣之后,還是按照她所說的那般坐在了椅子上。
秦壽則走到沙發(fā)邊隨意用手臂掃開上面的雜物,弄出兩人坐下的空間,和田曉青一起坐了下來。
四人坐在凌亂、狼藉的辦公室里。
特別是與葉雪飛面對面坐著的姜姐,顯得有些不自然,不時用手指去將并不存在的發(fā)絲勾到耳后。
葉雪飛則平靜的翹著腿,雙手十指交叉靠在膝蓋上,微微低眉,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姜姐……”
“葉小姐叫我姜志梅好了。”被葉雪飛一口一個姜姐的叫著,姜志梅尷尬的插了一句。
不知為何,被這樣一個少女叫‘姜姐’她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葉雪飛停頓了一下,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志梅,能把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都告訴我么?最主要的是,帶走我母親的人是什么人,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擔心葉芝嵐的安危么?
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她更在意,更緊張。
可是,越是這樣越不能慌。
她已經(jīng)有些了解了容城的地下勢力,對于這種敢于在光天白日下抓人的地痞,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背后的臺子很硬,和周邊的治安勢力關系也很曖昧。
他們根本不擔心報警,說不定,因為報警還會激怒他們,給母親帶來更大的傷害。
何況,從葉雪飛的內(nèi)心來說,她習慣了自己解決問題,不會相信警察能夠幫她。
“葉小姐,這都是我的錯,辜負了你的囑托,沒有照顧好你的母親。”提起這件事,姜志梅的心中也是心有余悸,似乎剛剛砸場的畫面猶在眼前。
葉雪飛抬起右手擋在姜志梅面前,打斷她的自責:“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需要了解過程,仔細,簡單。”
少女冷冽的話,讓姜志梅心中一顫,忙抿唇道:“芝嵐在我這里上班表現(xiàn)得十分出色,人又長得美,很快就和左右的店員熟悉了。這原本也不是什么壞事,卻偏偏有一天芝嵐剛下課,在隔壁店里和人閑聊的時候,遇到了螞蚱哥。”
“螞蚱哥?”葉雪飛在口中呢喃。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外號,也就是秦壽所說的諢號。她眼角余光掃過秦壽所在的地方,見他碎發(fā)后的眉頭輕蹙,便收斂回眸光,繼續(xù)聽姜志梅說著。
“螞蚱哥是櫻花道這一帶的老大,每個月都會帶著小弟來這里挨家收取保護費。若是不給,店里就得不到安寧,也別想繼續(xù)做生意了。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慣了這種方式。可是,那天他偏偏看上了芝嵐,想要上去打招呼的時候,芝嵐又剛好說完話離開。芝嵐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螞蚱哥卻當即就派小弟打聽了芝嵐的底細,還找到了我這里。”
姜志梅回憶般的說著,之后的過程很簡單,那位螞蚱哥知道了葉芝嵐在插花室工作,幾次想要邀約吃飯唱歌,都被姜志梅暗中擋下。
最后,螞蚱哥惱羞成怒,便派人來堵門,還給出了最后期限。
也就是那日葉雪飛在救了唐小哲后,一起來櫻花道接母親下班時看到的那一幕。
只不過,當時她以為是店里自己惹上的麻煩,并未往自己母親身上想。
“我本來想,放芝嵐幾天假,然后找些能夠在道上說上話的熟人幫忙說說情,求螞蚱哥放過我這家小店,卻不想螞蚱哥根本不給面子,今天居然帶著人上面砸店要人。我還正慶幸芝嵐不再,店面被砸了就算是自己倒霉,但至少沒有連累到人,沒想到芝嵐卻突然過來和他們撞上了。之后,他們不由分說,就搶人離開,我們上去阻止也被打了回來,之后的事葉小姐也看到了。”
姜志梅苦笑著,不自覺的抬起右手覆在自己左胳膊肘上。
葉雪飛順著她的動作望去,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姜志梅左胳膊肘上隱隱透著的淤青。
事情的經(jīng)過,她明白了,可是卻依然想問一個問題。
“志梅,你為什么這么維護我母親?就是因為我曾經(jīng)囑咐過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葉雪飛付了錢。
但是,她心中有種感覺,那就是姜志梅的反應并不止于此。
姜志梅一怔,笑得有些苦澀,也帶著幾分頹廢:“這個和葉小姐的囑托無關,芝嵐畢竟是我店里的正式員工,作為他們的老板,我有義務保護他們的安全。如果一遇到什么事,我就溜之大吉,或者推出員工去擋災,我還配是一個人么?”
倒是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聽得田曉青都有些激動了。
但葉雪飛臉上依舊神色淡淡,微微抬起垂下的眸,右眸中不經(jīng)意間暗紅如血的紅芒掠過,并未驚動任何人。
只是一瞬間,她卻清楚的知道了姜志梅這個人的秉性。
右眸窺因果,可不僅僅是得見因果那么簡單,還能通過因果關系判斷出此人是否值得信賴。如果窺視看到的是此人曾經(jīng)做過的一些骯臟之事,那么這個人自然難以相信了。
收回打量,葉雪飛緩緩站起來,在姜志梅抬起頭來的時候,無頭無尾的說了句:“你肯不錯。”
在姜志梅錯愕的時候,葉雪飛又道:“我母親的事,就不用你擔心了。專心處理好店里的事,至于這些砸爛的東西,會有人來買單的。”
說著,在姜志梅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葉雪飛轉身走出辦公室。
秦壽忙站起來,拉起同樣沒反應過來的田曉青一起離開。
直到三人都離開了辦公室,姜志梅都還沒反應過來,葉雪飛之前那句話中的意思。很多年后,當她成為首屈一指的商業(yè)女巨擘后,再想起今日的事,她只覺得慶幸不已。
慶幸自己當日的善舉,換來了今日的成就。
她更加慶幸,自己最終選擇了堅定不移的跟隨那少女的腳步,達到了如今的高度。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表。
葉雪飛走在走廊上,腳步不停,不等她開口詢問,右邊身后跟著的秦壽已經(jīng)搶先一步說出了她心中的想要知道的問題答案。
“螞蚱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屬于一個叫斧頭會的小社團。這個社團隸屬于旗門,櫻花道從地理分割屬于容城的東北方。”
又是旗門?
她是上輩子和旗門有仇么?
之前來找她麻煩的天蛇幫也是旗門附庸,如今強搶自己母親的人又是旗門附庸的一個小頭目。
也難怪秦壽會那么清楚螞蚱的底細,畢竟旗門和耀社一直都是互不順眼的死對頭。
“要不我讓耀社的人出門干預一下,讓他們把阿姨放回來。”秦壽提議。
葉雪飛腳步一頓,緩緩搖頭:“不用,這件事我們自己處理。既然要自立門戶,就總不能什么事都靠耀社。”
葉雪飛的話正合秦壽之意,微薄的嘴角也勾起一抹邪肆張揚的笑容。
但笑容一閃而過,明亮的雙眼中有些擔憂:“但是就憑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想要盡快找到螞蚱的下落,恐怕很難,我擔心在這段時間里阿姨會受到傷害。”
秦壽的話,讓葉雪飛微微蹙眉。
的確,他們現(xiàn)在又沒有什么情報網(wǎng),更加沒有什么強大的勢力,人海茫茫去哪里找母親的下落?
即便葉雪飛內(nèi)心再桀驁,她也不會拿自己母親的安危來做賭注。
抿了抿唇,葉雪飛不甘的開口:“那就請耀社幫忙找出螞蚱和我母親現(xiàn)在所在的位子,剩下的我們自己解決。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唉,算一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欠下耀社兩個人情。
第一個,是秦壽瞞著她處理了她和天蛇幫的恩怨,第二個,便是今天的事。
秦壽明白葉雪飛心中的不情愿,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退到一邊打電話。
當他拿出手機的時候,葉雪飛還有些詫異,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秦壽用手機,看手機嶄新的模樣,應該是他進入職中后才買的。
“雪飛,你別擔心,阿姨會沒事的。”田曉青有些插不上話,卻還是真心的安慰。
原本,在她的認知中,遇到這樣的事第一選擇自然是報警。
可是,既然葉雪飛都已經(jīng)拒絕了這種方法,她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站在她身邊支持。
葉雪飛微微點頭,算是回復了田曉青的關心。
兩女走出插花室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暗下來。
柳玉書和刑皓并肩走來,將他們打聽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向葉雪飛說出。
這些情報,自然和姜志梅說的差不多。
只是,他們還打聽出來,當時葉芝嵐被抓住后,就被推上了一輛面包車,車子離開的方向是容城的東方。
東方,依然屬于旗門的地頭。
那里倒是匯聚了很多娛樂場所,什么舞廳,卡拉OK廳,錄像廳,臺球室,游戲廳等等。屬于容城一個比較平民消費的區(qū)域,也正因為此,所以也是一個龍蛇混雜之地。
“雪飛,搞定了。等回復。”秦壽掛了電話,從后面走來。
葉雪飛思量片刻,冷冽的眸光落在幾人身上,緩緩的道:“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并不像擂臺比武那樣簡單,說不定會有人受傷,如果要退出,我亦不會怪你們。”
三個少年一愣,互視一眼,都不滿的看向她。
秦壽更是直接道:“雪飛,你當我們是什么人?幾人決定要走這條路,打人還是殺人,不是早就已經(jīng)有了覺悟的么?”
柳玉書和刑皓也紛紛點頭。
先不說現(xiàn)在的葉雪飛算不算是他們這個未正式成立的小團伙的老大,但是上一次葉雪飛在陰兵手中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就不能對她的事置之不理。
“雪飛,我也去。你可不許丟下我。”一旁,田曉青也插口道。
葉雪飛轉眸看向她,失笑:“你就算了吧,去了我們還得分心照顧你,時間不早了,快回家。”
“喂,怎么你們是赴湯蹈火的好兄弟,我就是外人了是吧?就算我沒你們那么能打,但是望風什么的,我還是可以的吧。”田曉青不滿的抗議。
葉雪飛看向她,冷沁的眸底沒有一絲情緒:“你想好了?”
田曉青的回復是用力的點頭。
葉雪飛笑了,第一次,她覺得朋友這兩個字是那么的可愛。
重生后,雖然遇到的倒霉事不少,但是也同樣讓她遇見了一群可愛的人。
“好,既然你想?yún)⒓樱鸵黄鹑ァ5綍r可不能掉鏈子。”葉雪飛半開玩笑的說。
“我才不會!”田曉青微怒的皺了皺鼻子,心中發(fā)誓一定要讓葉雪飛一群人刮目相看。
“我們現(xiàn)在怎么做?”刑皓冷冰冰的問道。
如刀削斧闊般的剛毅輪廓,帶著熱血和興奮。似乎,他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揍人。
“先往東邊趕,等耀社的情報。”葉雪飛簡單吩咐。
幾個少年少女,站在似血殘陽下,被樹蔭籠罩,隨著葉雪飛的吩咐,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向東邊而去。
插花室中,姜志梅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透過窗戶看到五個少年離去的背影,突然間她心中竟然升出一個離奇的念頭。
她居然相信他們幾人真的能夠把葉芝嵐救回來,并且解決掉這次的麻煩。
五個人擠上一輛出租車,不顧司機的抱怨,威逼著司機開車朝容城的東邊而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秦壽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單調(diào)的鈴聲,讓出租車里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秦壽接起電話,并期待著帶來好消息。
“喂。”秦壽在眾人的注視中,掏出手機接通了來電。
一分鐘后,秦壽掛斷電話,看向葉雪飛。
葉雪飛同樣看向他,清冽的眸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找到了。”秦壽沉聲道。
“地點。”葉雪飛淡淡開口。
“東城區(qū),火辣辣卡拉OK廳,003包廂。”秦壽簡單的道。
葉雪飛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司機的椅背:“師傅,你聽到了。東城區(qū),火辣辣卡拉OK廳。”
“哦哦。”出租車司機如同小雞啄米般頻頻點頭,趕緊打著方向盤,調(diào)整方向。
此時,他心中也在腹誹,這群學生到底是什么人。說出來的話,居然帶著滲人的寒氣。
車上,葉雪飛懶得理會出租車司機的心思,指尖輕敲了一下膝蓋后,吩咐:“一會到了地方,咱們分頭行動。秦壽恐怕不宜露面,否則落在有心人眼中會牽連到伯父,所以在暗中觀望就好,沒有必要,就不要出來。刑皓跟我過去,柳玉書和田曉青一起,記住,你們兩個并不認識我們。先搞清楚他們有多少人,咱們再行動,里面的就交給我和刑皓,外面的人就交給柳玉書了,秦壽要動手也要注意遮掩。”
車上有外人在場,葉雪飛說的話都比較含糊,并未指名道姓的說耀社,斧頭會,螞蚱哥這些關鍵的字眼。
倒不是怕司機胡亂說,只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罷了。
可是,即便是她只是那么簡單而含糊其辭的說,司機依然聽得一個激靈,手中的方向盤差點沒打滑。
好在這個細微的失誤并未引起正在計劃行動的少男少女們注意,這讓他在心中偷偷松了口氣。
葉雪飛的計劃嚴謹、緊密,根本沒有一點錯漏,更沒有受到母親被綁的影響而意氣用事,這一點,讓柳玉書在推了推鼻梁的鏡架后,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心思玲瓏的他,并不會輕易的認同一個人。
要接受一個女子的領導,更是一件難事。
葉雪飛能力超群,是他認可的條件之一。只是,有一件事,他連秦壽和刑皓都沒有告訴。
如果,葉雪飛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他不會陪在她身邊,陪著他玩家家酒,會去尋找更適合他發(fā)展的空間。
所以,在認同的同時,他也在考察葉雪飛。好在,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比較滿意。
至少冷靜這一點,他自愧不如。
如果是自己的家人被人綁走,他就無法做到像葉雪飛那樣的冷靜。
默默收斂眸光,柳玉書遮掩掉自己的情緒。
而卻在這一瞬間,錯過了葉雪飛臉頰上閃過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車子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在街道的拐角處,葉雪飛叫停車子,讓秦壽三人下車,先走向火辣辣卡拉OK廳,過了五分鐘后,她才讓司機開車,直到卡拉OK廳的大門口停下。
下車后,出租車‘嗖的一下’不做停留的迅速離開。
葉雪飛和刑皓站在門口,好似不經(jīng)意的打量了一圈,只是在一邊的樹下看到了秦壽蹲在墻角的影子,柳玉書和田曉青已經(jīng)不見蹤影。
“看來他們已經(jīng)進去了。”刑皓在葉雪飛耳邊低語。
葉雪飛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提步走了進去。
今天是周末,他們都沒有穿著校服,在容城也有不少叛逆的學生喜歡來東城區(qū)玩樂,所以他們的進入根本沒有引起看門的人一點注意。
目送葉雪飛幾人進去后,秦壽若無其事的玩著地上的石子,卻在暗中監(jiān)視四周的情況。
心中想著臨下車時,葉雪飛在他耳邊說的一句話。
‘十分鐘后報警。’
這算什么?之前她不是反對報警么?
秦壽皺了皺眉,心中仔細思索著葉雪飛真正的用意。
要報警,自然是他這個既沒有參與進去,又有手機在身的人最方便。
火辣辣卡拉OK廳中,還未到生意最好的時候,但依舊開著各種彩燈,還有那種掛在頂上圓形透空,不斷轉動投影的燈。
整個大廳,被籠罩在一種晦暗、曖昧的氣氛之中。
其實,這年頭卡拉OK廳已經(jīng)漸漸過時,如今有錢的人都是去玩KTV,舞廳也變成了迪斯高,夜店的稱呼也從國外引進。
所以,火辣辣卡拉OK廳里的設施很陳舊,擺設中都透著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
大廳里,三三兩兩只有十幾個人,借著燈光,葉雪飛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田曉青和柳玉書的位子,兩人都是坐在離大門近的地方,視線也很好,可以觀察到整個大廳的動態(tài)。
可見,這樣的位子一定是柳玉書選擇的。
大廳旁有一條走廊,帶著濃濃的酒氣,走廊后面隱約有些房門,應該就是這里的包廂。
003包廂。
謹記著這個數(shù)字,葉雪飛帶著刑皓提步就要向包廂走去。
可是,剛走了一步,就被突然從黑暗中跳出來的人伸手攔住:“兩位,里面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葉雪飛收回腳,清冽如冰的眸子看向攔路的人。體型健碩,肌肉橫生,比起刑皓還高出小半個頭,看上去倒是兇神惡煞。
“哦?我們看上去不像是能消費得起的?”她玩味的笑道。
大漢一愣,似乎沒想到葉雪飛會如此反問。
若是遇到其他人,誰不是唯唯諾諾的就改道退后?
想到這,他兇悍的五官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不懷好意的看著葉雪飛:“小丫頭,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大叔把話說得那么嚇人干嘛?”葉雪飛冷嗤,眼中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
“臭丫頭,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漢抬起碩大的拳頭,就要向葉雪飛身邊的刑皓砸過去,似乎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可是,拳剛出到一半,葉雪飛就滿面無辜的道:“我們只不過是想找個包廂,怎么就不讓進了?”
大漢一愣,收回手,冷哼一聲:“今天包廂不對外經(jīng)營,要來明天。”
葉雪飛眸底滑過一道冷芒,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好抱歉了。”
說完,她身影一閃,便繞到了大漢的身后,大漢根本來不及反應,想要阻止的時候刑皓又跳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冷聲的道:“你的對手是我。”
“小子,你找死!”大漢臉上的肌肉猙獰著,對刑皓露出不屑的冷笑,雙臂朝著他抓過去。
一直關注這邊情況的柳玉書垂下眼眸,對田曉青低聲道:“看來對方逼著他們動手了,你先出去找秦壽,我留下來策應。”
田曉青認真的點頭:“你們小心。”說完,就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卡拉OK廳。
“小子,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匆匆交手后,大漢退了一步,眼神兇狠的看向冷酷的刑皓。
可惜,刑皓不給他半點喘息,踢腳飛出,一記甩腿掃向壯漢下盤。
兩人的打斗,自然引起了大廳里其他打手的注意,很快,四五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就沖了上來。
只是,還未等他們靠近,幾個酒瓶子就砸向他們身上,柳玉書瀟灑自若的站起來,輕彈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儒雅翩翩的負手而立:“你們的對手是我。”
此時,大廳中僅有的幾個客人已經(jīng)乘亂向大門而去。
而田曉青也已經(jīng)沖出卡拉OK廳,朝著秦壽所在的方向跑去。
看到田曉青的身影,秦壽心中知道葉雪飛他們已經(jīng)開始行動。
突然,他腦海中一亮,驟然間便明白了葉雪飛的用意。
唇邊流過一絲不經(jīng)意的笑容,秦壽拿出手機,撥打出報警的電話:“喂,派出所么?在火辣辣卡拉OK廳有人打架斗毆,快出人命了。”
說完,便掛了電話。
那派出所接電話的人一愣,心中暗道:出了人命!那還得了?若只是一般打架斗毆,他們睜只眼閉只眼就行了,但是如果出了人命,事情就鬧大了,上面查下來,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一想到此,他也不敢在耽誤,立即通知出警。
掛了電話的秦壽,對上田曉青詫異的表情。
他笑了笑,無奈的的:“我算是服了雪飛了,她是算準了我們幾個人如果想要不費吹灰之力的把阿姨救出來勝算不大,所以就借勢把事情鬧大,到時候螞蚱也不敢不放人。反正先把阿姨救出來,后面的事,我們再跟螞蚱好好的清算。”
田曉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不明白的問道:“那之前雪飛還不同意報警呢。”
“那是因為如果在那個時候報警,我們就陷入被動了。我們不知道螞蚱和警方的關系如何,如果警方里有被他們收買的人,暗中通知了螞蚱,讓他偷偷轉移了阿姨,這樣一來,我們不是更難找到阿姨了么?而且,沒有找到人,恐怕警方不會把螞蚱怎么樣,還會說我們虛假報案。”秦壽給田曉青解釋。
“這下我全明白了!”田曉青點了點頭。
“里面情況怎么樣?”秦壽急急的問道。
田曉青忙把里面的情況說了一遍,秦壽聽得是熱血沸騰,立即擼起衣袖,一揚下巴:“走,我們進去幫忙,這么好玩的事怎么都能讓那兩個小子給占了。”
田曉青忙拉住他:“雪飛不是說過你不要輕易暴露身份么?免得給你爸惹麻煩。”
秦壽‘嘿嘿’一笑:“不怕,我和幾個同學在這里打架,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關我老爹什么事?再說,這點小事還不至于為難住我家老爺子。”
說完,秦壽就一個箭步?jīng)_了進去,田曉青咬咬牙,也只好跟在秦壽后面,懷著忐忑的心沖進了卡拉OK廳。
大廳里,打鬧一片,不時有桌椅到底,酒瓶碎裂的聲音響起。
而走向包廂的葉雪飛,此刻也來到了掛著003門牌號的房間前。她沒想到,這個003房間,居然在走廊的最深處。
抬手,敲門。
“他媽誰啊!老子說過沒事別打擾我。”門內(nèi),傳來一聲咆哮。
葉雪飛側耳傾聽,隱隱聽到一個壓抑而害怕的哭聲,房間里只有兩個呼吸聲。
這時,她斷定,房里只有螞蚱和葉芝嵐兩人。
既然已經(jīng)確定,葉雪飛不再耽擱。
微抿的雙唇,勾起一抹帶著冷冽的彎弧,她向后退了一步,高抬起右腿,一腳提出。
砰——!
一聲巨響,如平地驚雷一般,打斷了房內(nèi)之人的動作。
包房劣質(zhì)的門,被葉雪飛一腳踢得歪歪扭扭,已經(jīng)屬于陣亡的邊緣。
房里晦暗的燈光下,她看到葉芝嵐被捆綁著手腳,卷縮在沙發(fā)角落,在她面前正坐著一個留著披肩長發(fā)的消瘦男子。
在長發(fā)的遮掩下,葉雪飛只看清了他那雙陰冷的目光。
索性,母親身上的衣服完好,看樣子對方還未來得及對她做什么。
“雪飛!”女兒的身影突然闖入,這讓處于驚嚇中的葉芝嵐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神色慌張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口齒不清的喊道:“我答應你,答應你,只要你放了我的女兒,不要找她麻煩,我就答應從此以后做你的女人。”
母親的話,似乎讓葉雪飛明白了什么。
還未等她開口,螞蚱陰冷的雙眸就瞇了起來,笑得幾分猙獰:“沒想到當媽的漂亮,就連女兒也秀色可人,我看不如你們母女都留下來,當老子的女人好了。哈哈哈哈哈……”
一瞬間,螞蚱似乎忘記思考葉雪飛是如何闖入這里,那歪倒在一旁的門又是怎么回事。
“哼。”葉雪飛冷哼一聲,懶得與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身影一閃,便來到螞蚱面前。
螞蚱瞳孔倏地一縮,那道白色的人影在他眸底驟然放大,還未等他拔出身上暗藏的刀片,只見一道白光掠過,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狠狠砸在墻上。
“噗。”胃里的酸水,吐了出來。
螞蚱從墻面落在地上,這事頭上又落下一片陰影。
他雙眼一怔,便看到一個鞋底朝著自己的面門落下,那速度很慢,卻讓他沒有躲避的機會。
砰!
葉雪飛一腳踩在螞蚱的嘴上,頓時讓他血流入柱,牙齒都碎了幾瓣。
“污言穢語。”收回腳,葉雪飛冷冷的眷了倒在地上,雙手捂嘴喊不出聲的螞蚱,丟下四個字,轉身向母親走去。
“雪飛……”葉芝嵐震驚的望著女兒,實在不敢相信剛才那身手利落的少女,就是自己的女兒。
“媽,你沒事吧。”葉雪飛走到母親身邊,為她解開繩索:“我的事,回去我再告訴你。”
她從未打算隱瞞母親一輩子,她要做的事,葉芝嵐有權知道。
當然,她也不會告訴葉芝嵐自己并非原裝貨的秘密,原因,只是不希望葉芝嵐再次傷心。
葉芝嵐點點頭,心中也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但無論如何,她都選擇相信自己的女兒。
將母親扶起來,母女兩人正打算離開,螞蚱手下的打手也終于趕到。
大廳處傳來打斗的聲音,讓葉雪飛也知道秦壽幾人已經(jīng)陷入困戰(zhàn)之中。
希望秦壽按照自己說的做了。
正在葉雪飛如此想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洪亮的喇叭聲高喊:“所有人都放下武器,我們是警察!若有反抗,一律按照拒捕處理!”
堵在門口的打手一愣,心中想著誰把警察叫來了?
卻在下一秒,就涌過來好幾個拿著警棍的警察,命令他們放下手中的刀片和木棍。
葉雪飛心中一松,對葉芝嵐笑道:“媽,我們沒事了。到了警局,你就實話實說。”
“嗯。”葉芝嵐在聽到警察兩字的時候,也是神情一松,徹底的放下心來。
最后,所有人都被帶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對于葉雪飛幾個學生來說,警察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家長到派出所,之后,再一個個挨著審訊。
螞蚱手底下的那群人,都被臨時拘留起來,而因為葉芝嵐的口供,嘴巴已經(jīng)腫得說不出話的螞蚱也被提出來詢問。
不管最后如何,過程是要有的。
或者說,在螞蚱頂上的人還沒有出來作保的時候,警察都要按照規(guī)矩辦事。
等到一群人問完話,已經(jīng)到了晚上九點左右。
被警察叫來接人的家長,秦壽那邊只是打了一個電話,派出所便放人了。
可是,在給秦壽家打電話的時候,派出所卻先給田曉青家里打了電話。以至于即便后面因為秦壽的原因可以得以離開,田曉青也不得不留下來等著家里人來接。
最后,葉雪飛讓三個男的先走,以免等田曉青的家長來了后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
而自己和母親則留下來陪田曉青等待。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派出所門外匆匆走來兩個人。
腳步急促,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歲,保養(yǎng)極好,氣質(zhì)不錯的女子,她腳下的高跟鞋在派出所的地板上,發(fā)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她一進來,就撲倒派出所前臺著急的問道:“同志,我是田曉青的母親田芳,我的女兒在哪?”
她急切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一旁角落里等候著的女兒。
看到母親,田曉青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想要起身過去。
田芳?
葉雪飛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田曉青也是跟隨母親的姓氏。
“哦,田曉青啊,她在那邊。”值班的民警扭頭指向葉雪飛幾人坐下的位子,田芳也跟著看過去。
“曉青!”看到女兒,田芳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
“媽。”田曉青有些愧疚的看向母親,提步向她走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走在后面的那個人從陰影中走出來,當人影清晰的時候,葉雪飛驚詫的道:“周老師?”
怎么,這件事連學校老師都驚動了么?
她微微皺眉,這樣的結果出乎了她的預料。
可是,隨著她的聲音,田曉青的步子卻停了下來,渾身僵硬的看向面無表情的周清,見到母親時的神情消失不見。
而此時,葉雪飛也注意到,當周清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田曉青的母親田芳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和難以面對女兒的神情。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