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主人!”
金戈龍目微縮,前后兩個稱呼音調的變化,讓葉雪飛察覺到了突來的異樣。
此時,她腦海中的疼意消減,她緩緩放下捧著頭的雙手,向自己身邊看去。山,還是那座山。光禿禿的,除了黑色的碎石,沒有其他。
被金戈砸出來的那個坑,靜靜的躺著,似乎在等待她的進入。
四周,黑色的魔氣纏繞,是魔域中生靈最好的養分,但是對葉雪飛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
此刻,她身上的靈氣罩已經被侵蝕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若是納靈丸內存儲的靈氣用完,她將完全暴露在這魔氣之下,被魔氣侵蝕。
其結果——
要么,化身為魔,從此變成魔修。
要么,被魔氣吞噬,從此消失得干干凈凈,成為魔域中魔氣的一部分。
但,這些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葉雪飛的眸光繼續搜尋著,突地,一襲紅光映入她眼底,讓她清冽的眸底猛地一縮,瞠目結舌的望著那抹突兀出現的人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
葉雪飛一時語塞,重活兩世,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詞匯,能形容出她此刻的心情。
一襲紅袍,沒有繁瑣的裝飾,如此素凈。仿佛,這個時間上任何飾品,都不配戴在她身上。
妖冶的紅色,張揚而令人驚艷,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令無數女人向往。
但,令葉雪飛震驚的不是這妖嬈之姿,而是那張不施粉黛卻依然讓天下蒼生都為之驚艷,山河都因此黯淡的容貌。
那張臉,居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不!
她現在還未綻放這種美,但是,她相信,再過十年,眼前的她就是她自己的模樣,一點不差。
她就如此站在那,沒有釋放出任何的氣勢,卻依舊讓大地山河,星辰天空都心甘情愿的臣服。仿佛,她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主宰。
即便澹臺鏡的氣勢,在她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如此絕艷,如此驚世,讓人一見難忘。
黑發如絲,披散于身后,四周的魔氣似乎根本不敢靠近,她的存在,連魔的畏懼。
這樣一個女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傲’。
不輸于天地斗志的桀驁,不像任何勢力妥協的孤傲,不將天地看在眼底的驕傲。她的傲,不是因為自負,而是因為她堅定不移的斗志,還有能撼動天地的實力。
哪怕,她只是站在那,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沒有一字言語。
也能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不敢輕視她。
只是,那帶有些虛幻的身影,卻告訴葉雪飛一個事實,她并不是一個實體。
她凝視著她,她亦看著她。
兩兩相望,卻無聲勝有聲。除了她們之外,唯一的見證者金戈,此刻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就連龍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主人啊!記憶中永遠不會遺忘,不能被抹滅的那道影子,時隔萬年,再次出現在它面前,這叫它如何不激動?
它看著‘她’,龍目中積滿淚水,那種崇拜和敬仰的情誼,讓葉雪飛都能感受得到。
“你就是澹臺鏡口中的那個她。”沒有疑問,而是肯定。這一刻,葉雪飛已經肯定了這個‘她’的身份。
她,就是藏于自己靈魂深處的那道殘魂。也就是澹臺鏡口中,她的第一世。
原來,她的第一世,是如此驚艷絕絕的女子嗎?
甚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心生膜拜。
看著第一世的自己,在想想自己經歷的這兩世,葉雪飛突然發現,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這叫什么?
一代不如一代?
呵呵了……
葉雪飛眸底的那絲莫名,驚動了‘她’。只是,她并不急著回答葉雪飛的話,而是把那藐視天下的傲然眸光輕移到了金戈身上。
隨著她眸光的游動,金戈龍身一震,想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讓主人看到自己威武的一面。
可惜,它身上的傷勢,不容它此刻裝逼。才一提氣,便傳來急促的咳嗽。
“金戈,你傷得不輕。”‘她’開口了。
即便是普通的一句話,也讓人忍不住匍匐。
而金戈,更多的是激動。
……
離這座山頭的不遠處,追尋而來的澹臺鏡突然身子一頓,停在半空之中。魔氣,輕撫著他的發絲,鷹隼般的眼微瞇,似乎在尋找著葉雪飛的蹤跡。
突然,他伸手一抓,一團蠕動的魔氣被他牢牢抓在五指之間。他將其放在鼻尖輕嗅,確定之后,又松開手。
手一松,重獲自由的魔氣瞬間就逃離了澹臺鏡的禁錮,躲得遠遠的,不敢再輕易靠近。
如此再來了幾次,最終澹臺鏡終于放棄。
他負手站在魔域黑色的空中,微微揚起下巴,凝著天幕中那兩輪奇異的月色,呢喃自語“居然消失了……一點氣味也沒有。躲到什么有封印隔離氣息的地方去了嗎?”
魔域很大,整個界面,幾乎等同于二十個地球大小。
若是沒有一點線索,想要在這魔域中找出一個人,十分困難。
沉默了片刻,澹臺鏡衣袖一甩,轉身返回了魔宮。他要發動魔域的力量,讓所有魔族尋找葉雪飛的下落。
不然,他擔心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魔氣的侵蝕。
哪怕葉雪飛再如何恨他,想要殺他。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取她的性命。
可是,他卻忘了。
剝奪葉
雪飛的主魂之后,哪怕葉雪飛依然活著,也已經死了,不再是現在的這個葉雪飛。
……
無名的山頭上,這里仿佛被隔絕成為一界,任憑外界的魔族如何地毯式的尋找,也無法感受到屬于人類的氣息。
這里,對于它們來說,更像是個不存在的地方。
“萬年前,你隨我征戰,肉身隕落。我不忍你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間,便利用魔族的修復陣法,將你封印,希望通過萬年的休養生息,能保住你神魂不滅。若有機會,我再為你重塑肉身,卻不想,這一劫,卻連累你再受重創,而我如今也沒有能力救你。”‘她’的聲音中,語氣依舊平淡,仿佛是心不在焉的簡單談話一般,但是葉雪飛卻能聽得出,她語氣背后的淡淡蒼涼。
或許,曾經的她耀眼天地,抖抖腳都能讓天地顫抖三分。但,如今的她,也只是一縷殘魂,自身難保。
也許,正是有著這個自知,所以她的語氣中才隱藏了失落之意。
還有——
金戈,是被她封印的。
金戈,原來是她的!
葉雪飛眸色微動,卻沒有說什么。‘她’的話,同樣讓自己失望。因為,金戈的傷勢真的很嚴重,而她沒有半點辦法。
眼前希望‘她’能做些什么,卻想不到,此刻她也沒有辦法。
“主人,金戈萬年后還能再見到您,已經了卻心愿。生死本就是常事,也沒有什么。”相對于兩個葉雪飛的惋惜,金戈自己倒是顯得豁達許多。
它的豁達,讓整個山頭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她’才嘆了口氣,道“也罷,就分你一絲魂力,助你進入沉睡,待離開后,再想辦法治療。”
“主人不可!”金戈龍目一撐,想要阻止。
魂力!
葉雪飛眸光一閃,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她’。
可是,‘她’決定的事,何嘗會改變過?不等金戈阻止,一道淡淡的紅色魂力,便從‘她’身上分離,飛入了金戈的眉心。
頓時,紅光大作之下,它迅速縮小,變成一粒金豆,飛回了葉雪飛的眉心之中。
整個過程,葉雪飛一直看著‘她’,也看到了‘她’在分離魂力時,被強烈的痛感影響而輕蹙的眉。
當魂力被分離之后,她本就虛無的身影再淡了幾分。
做完這一切,她仿佛又疲憊了幾分,輕輕合上眼,調息著,沒有急著跟葉雪飛說話。
而葉雪飛,也沒有打擾‘她’。
只是看到無視山頭而過的各種魔族生靈,眼中有著詫異,同樣也有著思索。
過了許久,‘她’重新睜開雙眼。雖然光彩黯淡了些,但依舊桀驁睥睨,讓人不敢忽視。
“是你動了手腳?”感受到‘她’的睜眼,葉雪飛將視線從那些魔族生靈身上移了過來。
‘她’淡淡一笑,笑容至美,簡直難以用世間語言形容。似乎再多華麗的辭藻都無法準確的描繪出這驚世的一瞬。
“暫時,不會有誰找到這,而魔氣也無法靠近。”‘她’回答。
關于這一點,葉雪飛早就猜到了。因為,‘她’出現后,她就感到自己身上的靈氣罩沒有繼續被魔氣侵蝕。
挑唇一笑,葉雪飛手肘撐在碎石上,懶洋洋的側躺著,抬眸望著‘她’“怎么?澹臺鏡做不到,你打算親自動手,奪舍這具身體?”
語氣看似輕松寫意,但在她那雙清冽透徹的眸底,卻充滿了濃濃的戒備。
“哈哈哈哈——”突然,她仰頭笑了起來。
那笑聲中充滿了桀驁,充滿了不羈。仿佛天地都不被她看在眼底。
而葉雪飛,在這笑聲中,眼神也漸漸凝重,嘴角的彎弧也緩緩收斂起來。
這樣的女子,真的是太驚艷,讓人不敢輕視。
笑罷,‘她’饒有趣味的看著葉雪飛“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何來奪舍一說?”
葉雪飛冷笑,眼中寫滿了不信“我可不覺得澹臺鏡想要做的事,是把你看做我,我看做你。”就如同她,從未將自己和曾經的那個膽小如鼠,只敢活在黑暗里,舔著傷口的借主聯系起來。
“無論是我也好,還是轉世重生而來的你也好,亦或是這一世本該命隕,能窺視陰陽的她也好,我們都是同一個人。我是因,而你們都是果。你能看透因果,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嗎?”‘她’好似看透了葉雪飛心中的想法,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因果,陰陽。
這是隱藏在葉雪飛身上的兩張底牌,也被她隱藏最深,而她卻知道。
葉雪飛眸光暗沉,心中一片沉靜。
她說,她是因,而她們都是果。葉雪飛有一種直覺,這個‘她們’指的不僅僅只是她和曾經的葉雪飛,而是不知道多少個轉世重生的她。
“因果之道,本是我的一項成名神通。或許,是因為參透較深,所以竟然在轉世中,成為一項天賦落在這一世。至于陰陽,也是因為靈根存在而先天打開。”
“若是可以,我寧可不要。”聽了‘她’的解釋,葉雪飛嘴角泛起的笑意,帶著點苦澀和無奈。
前世,她因為因果,而身墜萬鬼窟,業障難消。
這一世,更是因為這該死的陰陽眼,讓前身被人厭惡嫌棄。
“現在,你同時擁有它們,也不活得很好嗎?”‘她’突然調笑般的開口。
這句平淡無奇的話,卻讓葉雪飛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是啊!她重生后,豁達不少,不再去在意因果陰陽,只是隨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倒是比之以前要活得更自在一些。
“你想如何?”葉雪飛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