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弱者，這已經是整個人類的本能。

而很多人，根本就不會仔細去分辨，總是抱著一種我弱我有理，你強你欺負人的心態。

看誰不要臉的哭得最凄慘，誰就是最值得同情的人。

阿牛在那邊號喪了好一陣子，聽見周圍的人都在一窩蜂的指責陶夭，只覺得自己的計劃就要奏效了。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雖說大家都在指責陶夭，陶夭卻沒有絲毫被指責的覺悟，站在那邊一動不動，甚至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阿牛的表演。

阿牛原本不想直接和陶夭起沖突的，畢竟陶夭是正經八百的主子，自己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哪怕是挨了打的鄧嬤嬤，也只是個奴婢。

如今也只能站在弱者的角度，搏一搏同情，讓陶夭聲名掃地，如此才能在主子面前去邀功了。

想著陶夭素日里的性子，阿牛就覺得自己似乎是拿捏住了陶夭的軟肋，幾乎是手腳并用的爬到了陶夭的腳邊，哀求道：“四小姐恕罪，奴才已經知道錯了。只是奴才的主母年紀大了，只怕是經不起折騰。四小姐要打要罵，都讓奴才來承擔。求四小姐先讓奴才將主母送去郎中那邊診治，也免得罔顧了祖母的一條性命。”

好家伙，直接就牽扯上人命了。

似乎陶夭不讓鄧嬤嬤離開，鄧嬤嬤就會即刻死掉一樣。

陶夭是什么脾性，從來都是有仇當場報的性子，冷面沉聲道：“你祖母還走不了。”

阿牛眼神中閃過一抹竊喜，這正好就是他想要看見的場景。

他知道陶夭不會退讓的。

不過他表面上倒是一副哀痛欲絕的樣子：“祖母已經暈過去了，就算是四小姐要審問，那也得等祖母醒過來再說。”

“是嗎？”

陶夭輕笑道：“原本我以為，你平日里跟著大哥出門，會有幾分長進，如今看起來，倒是半分長進也沒有的。”

阿牛臉色白了白，倔強沉聲道：“奴才卻是沒什么長進，連帶著自己的祖母也沒辦法保護。眼睜睜的看著她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躺在那邊。”

看著阿牛這涕泗橫流的模樣，周圍的人都開始對著陶夭出言不遜了，讓陶夭看在阿牛這么孝順的份兒上，就饒了鄧嬤嬤吧。

這樣的言語越來越多，最后竟然成了脅迫的姿態，似乎陶夭不饒了鄧嬤嬤，就是十惡不赦一樣。

看著周圍的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陶夭才清了清嗓子，認真的看著阿牛：“阿牛，本小姐問你，身為下人，惡意造謠，中傷主子，該不該罰？”

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阿牛，看見陶夭這樣鎮定，首先就慌了，下意識的道：“該罰。”

陶夭滿意的點頭，指著阿牛頭頂的牌匾，冷笑道：“你身后這座府邸，是西北王府，是嗎？”

“是。”

“我父親，也就是陶家二爺，是西北王，是嗎？”

“是。”

“也就是說，沒有我父親，就沒有這西北王府，對不對？”

陶夭的聲音越來越高，到了最后已經是厲呵出聲，小巧的臉蛋兒通紅一片，眼圈兒也是紅紅的，像是一個據理力爭的小女孩兒，看上去倒是沒有之前的囂張跋扈，看起來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姑娘。

而周圍那些人的聲音，也逐漸的就低矮了下去，安靜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陶夭。

事情似乎和他們想象中的有那么點差別。

在陶夭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的時候，阿牛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正想要想辦法打斷陶夭，卻架不住陶夭突然大喝一聲，使得阿牛不得不點頭認命：“對，小姐說的是。”

陶夭滿臉悲憤的控訴道：“我父親是西北王，為了國家設計，百姓福祉，在西北那樣的苦寒之地戍邊。我四個哥哥也是自小從軍。”

陶夭突然回身，指了一圈兒剛才指責她的那些人，滿臉淚痕：“諸位叔伯嬸子，你們也有家人，有父親，有兒子，你們的父親和兒子都陪伴在你們身邊，一家人和樂融融。可是我的父親和哥哥們都在戍邊，為了你們的安危，拋頭顱灑熱血。讓我一個孤女，孤孤單單的在京城。”

陶夭一面說，一面委委屈屈的哭，倒是吐字清楚，特別有感染力。

人群中也有一些認的家人是從軍的，聽見陶夭這樣說，也都感同身受。

尤其是聽見陶夭說自己小小年紀，就一個人在京城的時候，看著陶夭的眼神中就多了幾分愛憐之意。

不管什么時代，人們對軍人的崇拜總是與身俱來的。

對于軍屬，自然也會多幾分照顧。

陶夭此刻在大家看來，不過是一個沒有父兄在身邊，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兒。

哪怕這個小女孩兒的脾氣差一點，蠻橫霸道一點，可也是瑕不掩瑜，值得人去呵護的。

阿牛一看話風不一樣了，趕緊上來，想要扭轉大局。

卻不想陶夭突然就轉過身來，纖細的手指幾乎戳到了阿牛的臉上，特別氣憤的對著大家道：“你自己說，你身后的西北王府，是不是我家？”

從方才的一番言辭之中，周圍的人都知道了陶夭的身份，還不等阿牛開口，周圍那些做了母親的婦人們，都開口幫著陶夭，確認陶夭的身份。

甚至是有人說：“原來是西北王府的大小姐啊，那管教刁奴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就是嘛，這惡仆仗勢著自己年紀大，資歷老，就想要欺負年幼的主子，這心思也太惡毒了。”

“欺主的惡仆，就應該被吊起來狠狠的打。”

此起彼伏的言語，讓阿牛的臉色一陣陣發白。

陶夭也不管他，轉身就對著那些人鞠了個躬，懇切道：“多謝諸位叔伯嬸子替我主持公道，諸位都是明事理的人，我替我父王和幾位哥哥感謝各位叔伯嬸子，多謝諸位替他們護著西北王府唯一的女娃娃。”

在尋常百姓們的眼睛里，西北王和西北王的公子哥兒們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那樣尊貴體面的人兒，竟然對自己表示感謝，周圍的人心頭都升騰起了一種正義感，覺得保護陶夭是無比正義又義不容辭的。

很快周圍就又是一陣嘩聲：“看人家小姑娘多懂事，多有禮貌。”

“就是，西北王府可是聲名赫赫，他們家的小姐，自然是有教養的小姐。這惡仆真可惡，故意害了咱們誤會小姐，利用咱們的同情心，太可惡了……”

慕子規一臉無奈的看著躲在人群中默默帶節奏的陶琦，心頭想著，陶夭果然是不會輸的，她有她的辦法。

而且，他感覺到，陶夭的圖謀，還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