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江衍的眼中會有驚訝,會有被隱瞞的惱怒。
然而就在元傾應下的瞬間,耳邊則是傳來一聲輕笑。
江衍突然俯身靠近,“你在緊張麼?擔心我會在意這件事?”
“你不在意?”元傾盯著江衍看過去,儼然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她沒有說過自己就是元的事情,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用元傾的身份活著,現在突然告訴他,她其實是另一個人,元傾並不確定江衍會作何反應。
這件事與江衍跟祁景其實是同一個人的情況更是不同。
元傾話落,正打算給江衍一些時間想清楚。
沒等到她回過神,臉就已經被人捧住。
江衍低頭,嘴角的笑意並未散去,兩個人靠近的瞬間,元傾能夠感覺到青年微涼的脣,以及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我並不在意,不管你到底是誰,我只在乎我現在看得到、觸碰得到的那個,所以,不要多想,你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好。”只要是你就好。
江衍擡起頭,幽深的眸子裡泛起一抹亮色,如同揉碎的星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元傾向後退開一步,緊接著在江衍詫異的注視下突然向前撲倒他懷裡。
實際上不管江衍作何反應,她都不會放手。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小哥哥,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這種折磨自己又便宜別人的事情,白癡才幹。
江衍伸出手將小姑娘攬在懷裡,並沒去急於去詢問什麼。
既然決定不管她是誰,那麼就不會在意過去的事情。
好一會兒,元傾擡起頭,正對上江衍的眉眼,緊接著踮起腳靠近過去在他脣上碰了碰。
江衍低下頭,似乎有些不滿足於此。
周圍的黑霧沒有完全散盡,這一方此時只剩下清淺的呼吸聲。
滾滾早就躲開回到空間裡。
這個時候它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
晏堂輕咳一聲,“兩位打算在這裡待多久?”
明明那些被捆起來的弟子還沒處理。
自然也聽到了剛剛秦湛說的話,不過晏堂對於所爲前首席之類的並不感興趣,所以沒什麼反應。
加之他本來對元傾也稱不上了解,她到底是誰並不重要,反正是江衍看上的人,錯不了。
元傾側身朝著晏堂的方向掃過一眼,確定晏堂此時的樣子同樣是之前那批術師其中之一,心上了然。
難得晏大佬知道要先咳一聲給她提個醒,難得,難得。
江衍笑著看過去,臉上的那層僞裝早已經掉落。
元傾看著江衍露出祁景的那張臉上,難爲他竟然在臉上戴了兩層僞裝。
“現在怎麼辦?”元傾聽到晏堂扯了扯嘴角向江衍問道。
江衍則是側身看向元傾,“我跟晏堂這次過來是爲了查清楚一件事,不過正巧遇到秦湛派人過來,因爲不清楚他們想要做什麼,所以乾脆僞裝了其中兩個人的樣子混進來。”
元傾點頭,難怪他們兩個要僞裝,原來是這樣。
“秦湛想要讓人將我師父的屍骨帶出去,至於原因,現在還不清楚。”
元傾隨手將立在身旁的長劍收起來,並不避諱面前的兩人。
晏堂看著那把剛剛還握在少女手中的長劍眨眼間就已經消失,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不同。
憑空消失?不可能。
那麼是什麼法器?看起來似乎又不像。
想了想,晏大佬決定不去糾結,直接問。
“你的那把劍怎麼沒了?”
聽到晏堂問起,元傾淡定的擡起頭,朝著他看過去,“收起來了。”
晏堂:“……”問了等於白問。
“你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回過神,元傾看向江衍問道。
之前江衍說是因爲有事纔過來,只是瀾蒼山上似乎並沒有什麼,江衍他總不會特地帶著晏堂來這裡祭拜她師父的吧。
因爲知道了元傾的身份,江衍當即也不需要避諱什麼。
元傾話落的同時,江衍則是伸出手落到元傾面前,他掌心向上攤開,露出掌心的紋路。
元傾知道江衍不會無言無辜的攤開手讓她看,當即將注意力落了下去。
視線由著江衍的掌心掃過,最後落到了某個指腹上。
“傷口?”元傾說著伸手將江衍的手握住拉到跟前。
指腹上,此時有一塊豆子大小的傷痕,不過看起來應該已經有段時間了,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江衍點頭,“我來這裡跟這個有關,或者說是跟造成這個傷口的事情有關。”
元傾沒有開口,只是看向江衍,等著他解釋。
江衍將手上傷口的由來告訴元傾,說完看向山門的方向道:“雖然還只是猜測,不過我想那場大火應該是人爲的。”
元傾聽到江衍提到那種暗紅色的晶、體,眼神動了動。
看來不只是她發覺到了這一點。
“我之所以帶晏堂過來,是因爲我提過這件事之後,他認爲那種晶、體很像是他之前見過的一種東西,如果可以找到來源的話,也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手。”
江衍說著,視線卻一直落在元傾身上。
因爲之前答應過元肅老爺子照拂他的弟子,只是沒想到等到他回到京都的時候,瀾蒼山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他之所以想要查清楚真相,自然也是爲了能給元老爺子一個交代
至於現在……
江衍神色微動,既然知道了面前的小姑娘其實就是元老爺子託付給他照拂之人,這件事自然更要查清楚才行。
作爲同樣也在尋找晶、體來源的元傾,聽到江衍說完,下意識的點頭。
如果晏堂真的見到過那種晶、體並且知道來源的話,無疑是幫了忙。
這樣一來倒也省的她再費時間去查。
晏堂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見到元傾跟江衍兩個沒再交談,這才擡起頭指了指身後道:“那羣人再不管一下的話,可能都要死在這了,”
回過神,元傾這纔想起那些協會的弟子,不過她並不著急。
一時半會兒其實死不了,只不過現在多半不需要她將這些人送去給秦湛了。
之前的事情,她相信即便是秦湛有所防備,此時也必然傷的不輕。
單手撐著下巴,元傾朝著空地上走過去的同時,則是召來一隻符使。
“找個地方先關起來,死不了就行。”
符使得到吩咐當即動作起來。
倒是晏堂看著元傾動作,睜大了眼睛。
這風格略隨便啊。
不過想想,卻又覺得似乎很符合元傾的風格。
晏堂按住額頭,明明才認識不久啊,他該說一句,不愧是祁景看上的人麼?
另一邊,元傾示意符使將那些弟子處理好,回過神則是看向江衍跟晏堂,“你們過來是爲了找那種晶、體的碎片麼?”
江衍點頭,不找到樣本的話,饒是晏堂記得也沒辦法準確的認出到底是不是。
“現在上去找的話應該還來得及。”晏堂朝著山門的方向看過去。
這裡的痕跡他之前就已經檢查過了,確實跟那種東西留下的痕跡十分相似,現在只要找到樣本應該就可以確定。
晏堂除了直接之外,明顯是個行動派。
說完,他已經轉身朝著山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元傾看著晏堂動作,在他走出很遠後,才擡起頭開口道:“你要找那種晶、體碎片的話,我這裡剛好有一塊。”
元傾的聲音從身後悠悠轉來。
正打算去大幹一場的晏堂突然腳下一僵。
他轉過身的同時則是皺眉道:“怎麼不早說?”他這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幫祁景。
看著晏堂一臉不滿的走會來,元傾將晶、體從空間裡取出來的同時,笑道:“抱歉,一時沒來得及反應。”
晏堂聽言則是朝著元傾白了一眼。
當他傻的?他不喜歡轉彎抹角,卻不代表他智商不行。
元傾笑著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晶、體遞到晏堂面前。
因爲那種晶、體若是直接暴、露在空氣當中的話,就會瞬間自然。
所以元傾用了些手段纔將它隔離開。
晏堂看著元傾遞過來的東西,伸手接過來。
因爲要給晏堂一些時間辨別,元傾乾脆站在原地,安靜等著。
片刻之後。
晏堂擡起頭,臉色有些凝重。
他指了指那塊晶、體碎片,出聲道:“沒錯,是我之前見到過的那種東西,難怪之前傳言瀾蒼山的大火乃是天火,原來是因爲這個。”
晏堂突然笑了一聲,繼續道:“這種東西被稱作惡炎,出自越北,據說是取幽冥之火加之生魂煉成的,效果不必我多說,看這座山就知道了。”
元傾臉上的笑意一凝,等到晏堂說完,才問道:“這種東西出自越北,不知道具體是越北哪家煉製出來的?”
元傾說著視線由著晏堂臉上掃過,晏堂則是沒有猶豫,“惡炎的成品不多,一直掌控在越北晏家手中。”
“越北晏家?”元傾挑眉。
察覺到元傾的視線,晏堂笑了一下,“沒錯,就是我家。”
元傾撐著下巴的手驀地一僵,不得不說晏堂這樣直爽的性子,在某些時候,倒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這種事關自家的事情,在朋友面前也可以如此坦然的說出口。
江衍一直站在一旁,聞聲上前將元傾拉到身側。
“這種東西晏家應該不會隨便給人才對,還要麻煩你幫忙去查最近一年之中到底是什麼人取走過惡炎。”
瀾蒼山被燒燬不過一年時間,這段時間裡,想要找到是誰取走過惡炎不難。
難得則是晏家是否願意如實將這件事告訴他們。
至於這點,要靠的就是晏堂了。
晏堂作爲晏家家主的獨子,想要知道這些事情其實並不難。
元傾並不知道晏堂在晏家的身份如何,不過她聽到江衍這麼說,已經能能夠猜到晏堂在晏家應當是能夠說得上話的存在。
確定了晶、體的事情,元傾並沒有放鬆多少。
秦湛知道了她的身份,哪怕他現在重傷沒有辦法做什麼,不過只要他一天沒死亦或是將這件事也告訴了其他人,對她來說都是威脅。
江衍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看了眼時間後當即提議先離開這裡。
三個人沒有打算在這裡過夜。
更何況還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們去處理。
另外,元傾的事情……
元傾看向江衍,雖然江少爺什麼都沒問,不過她卻不能什麼都不說。
有些事情早些說清楚的好,而且也沒什麼是江衍不能知道的。
作出決定,三個人當即朝著山下走去。
至於那些被派來的術師跟弟子們,江衍跟晏堂並不知道他們被帶到了哪裡去,不過他們也不想知道。
三個人走到山下,元傾看著那隻隱沒在結界當中的法器,快步走上前,直接將其毀掉。
這種東西留在這裡,是打算讓更多人踏足她的地盤麼!
……
秦家。
夜色裡,秦湛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隨之而來的便是周圍不斷涌出的陰煞之氣。
秦湛身體猛地一晃,吐出一口鮮血之後便是直接昏死過去。
濃重的陰煞之氣由著房間裡竄出,頃刻間便是朝著整個秦家擴散而去。
秦家大殿因爲有神像庇護,自然沒有陰煞敢靠近過去。
倒是其他地方,自然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不過是瞬息之間,一層濃重的陰煞之氣便是籠罩在了秦家上方。
好在此時已經入夜,若是白天的話,秦家出現這樣的景象,多半要成爲明天的頭版頭條。
秦楚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秦湛被一衆陰煞圍住,整個身體僵直的好似屍體一般的倒在自己的房間裡。
秦楚先是動手將周圍的陰煞之氣驅散,緊接著親自上前去查看秦湛的情況。
秦湛嘴角帶著血跡,一張臉色更是呈現著詭異的青紫。
只是一眼,秦楚就知道秦湛一定是被自己的術法反噬到了。
不過能夠將秦湛傷成這樣,足以說明對方的實力同樣深不可測。
秦湛沒死,不過卻明顯元氣大傷。
即便是保住了一條命,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秦楚對於秦湛的事情選擇暫時封鎖消息,並秦湛在京都術師界的地位跟名氣都擺在那裡,若是被態度的人知道這件事的話,反而容易生事。
夜色裡,秦家幾乎幾乎亂作一團。
等到他們將那些散出的陰煞之氣驅散乾淨,天邊早已經泛起了一層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