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個扒在墻頭上,關(guān)于菊花關(guān)未來老婆的長相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最后一致認定,雖然不及孫獵人和孔映雪漂亮,但是跟龐琳瑯還是有的一比的,尤其是身上那種小家碧玉的氣質(zhì),讓菊花關(guān)極為滿意。
兄弟三個不顧形象地扒在墻頭看著萬秀一絲不茍地練習(xí)著宮中女官教導(dǎo)的各種禮儀,只見她小嘴抿得緊緊的,臉上涂滿了各種粉,神情莊重,舉手投足之間,又一股與其自身根本不相匹配的……霸氣?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穩(wěn)當(dāng),每一揖,動作都標準得一塌糊涂,連頭發(fā)上插的金釵都不見太多的晃蕩,光這份功力,就很不簡單了,真可謂是靜如處子,至于動的時候像不像瘋子,反正兄弟三個人是看不出來的。
菊花關(guān)仔細看了看,忽然咂了咂嘴,說道:“你們不覺得她太死板了一些嗎?”
“怎么會呢,人家是你的太子妃,將來是皇后,要母儀天下的,這叫莊重。”楊凌說道。
“就算莊重,這也太過了些吧?”菊花關(guān)的心頭忽然浮現(xiàn)出不好的預(yù)感。
萬秀依然在一絲不茍地練習(xí)著動作,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神色,兄弟三個看得也挺無聊的,正準備下墻頭的時候,萬秀似乎好像忽然踩到了自己的裙裾,腳下一個拌蒜,摔倒在地,先前那位又胖又黑的,趕忙上前想要攙扶她,“小姐,你沒事吧?”
卻不料萬秀惡狠狠地將婢女的手,給甩了開去。尖著聲音叫道:“走開!不用你來扶,我是未來的太子妃!把你的手從我的吉服上拿開。這也是你能碰的?”
婢女很委屈,站在一旁吶吶無語。萬秀從地上爬起身,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又狠狠地剜了自己的婢女一眼,聲音比空氣還要冷上幾分,“我早說過,這院子里不準有絲毫的雜物存在,我是太子妃,萬事都行不得一絲差池!”
她的聲音就像一陣寒風(fēng)一樣,雖然院子里的禮部官員和宮中女官都沒有一絲感受。相反眼神里甚至還透露出幾分贊賞。但是楊凌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菊花關(guān)心情的低落。
菊花關(guān)是一個異數(shù),他生來就是皇家的獨子,是這個帝國唯一合法的繼承人,他也不需要經(jīng)歷那些波詭云譎的斗爭,所以他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這么多年來,他對身邊的人都很照顧,即使他的政治智慧并不怎么高超,朝臣們也無不對他有一個“仁善”的評價。
菊花關(guān)是皇宮里的異數(shù),他渴望能夠得到一份感情。一份真摯的感情,所以他很珍惜自己和楊凌還要小菠蘿的兄弟之情。
夫妻之間的感情是私人的,容不得別人的,菊花關(guān)也很想去珍惜。想找到一個能明白自己、體諒自己的那個人。孫獵人會給他們下廚;孔映雪現(xiàn)在雖然見不到楊凌了,但是偶爾以后寫信過來,菊花關(guān)和小菠蘿得看到過了;就連龐琳瑯。雖然小菠蘿嘴里永遠都是龐琳瑯欺壓自己的事跡,但是菊花關(guān)也能知道那是對小菠蘿的關(guān)心。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可是眼前這個人呢,將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這個人。對于自己的貼身之人都如此呼來喝去,那死氣沉沉的動作,以及掛在嘴邊的“我是太子妃”,都讓菊花關(guān)心頭一開始的那種竊喜之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失望,在那個女人的心里,或許從來沒有過感情吧,有的只是身為太子妃的驕傲,是那個身份所帶來的地位而已。
菊花關(guān)悄然滑下墻頭,喃喃自語道:“原來這便是我的妻子了,莊嚴德重,哈哈,多好的四個字啊,多匹配的四個字啊。”
事實上,兄弟三個人都是很重感情的人,雖然被一些不得不完成的責(zé)任束縛住了腳步,但是他們心里愿意過隨性的日子,愿意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菊花關(guān)就認定了這個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妻子,也不是自己兄弟的好大嫂,這樣的人將來還是以這種高高在上的身份來對待楊凌和小菠蘿嗎?
楊凌嘆息不語,和小菠蘿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輕輕拍了拍菊花關(guān)的肩膀,安慰道:“大哥,人跟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不要這么著急就下判斷,這樣對她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的。”
菊花關(guān)抬起頭來,慘然一笑,對著楊凌說道:“兩位弟妹從沒有在你最困難的時刻有過怨言,始終陪伴著你,而二弟的那位龐家小姐,雖然驕橫了一點,那也只是天性,但是想必在她心里,二弟也是值得珍惜的吧?可是里面的這位呢,我相信,她也一樣會珍惜我,可惜的卻不是珍惜我這個人,而是我太子的身份。”
菊花關(guān)扶著楊凌和小菠蘿的手,站起身來,恨恨地向圍墻里又看了一眼,然后扭頭就走。
楊凌知道,這位太子妃,恐怕這一生都很難走進菊花關(guān)的那堵墻里了。
菊花關(guān)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著,就這樣漫無目的走著大街上,天氣開始轉(zhuǎn)暖了,陽光曬在身上,讓人很是舒服。可是菊花關(guān)的心里,卻沒有這樣的暖意,他的心頭回閃過一幕一幕,是孫獵人的落落大方,是孔映雪信里的綿綿情意,是小菠蘿抱怨的時候那種痛苦而又甜蜜的神情。
菊花關(guān)很早就明白了自己所肩負的責(zé)任,也知道別人所說的“天家無真情”這句話,可是他不相信,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擁有一份令人稱羨的夫妻之情的。“三弟,我現(xiàn)在才明白,你說的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是怎么樣的一種感受。”菊花關(guān)苦笑著對楊凌說道,然后就這么倚著一堵墻,緩緩坐了下來。
雖然很想提醒菊花關(guān)這樣坐在大街上實在是一件很沒有風(fēng)度的事情,但是楊凌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只是和小菠蘿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菊花關(guān)的邊上,兄弟嘛,有時候并不需要說太多的話,做太多的事,只是在你失落的時候,會陪著你一起失落而已。
兄弟三個就像一般的流浪漢那樣坐在墻角下,沉默地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菊花關(guān)仰起頭,半瞇著眼睛,看了看并不算刺眼的太陽,耳里聽到的卻是不遠處傳來的陣陣噪雜,原來就在三個人左手不遠處的地方,正有人在賣藝,似乎表演已經(jīng)完了,觀眾們在大聲地叫好。菊花關(guān)當(dāng)然提不起精神去看什么賣藝表演,又低下頭去沉默了。
“給!”忽然有一聲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就有一雙手出現(xiàn)在三個人的眼前,手上面還有三個有些臟乎乎的饅頭,一點熱氣也沒有了。
三兄弟愕然地抬起頭,只見眼前是一個勁裝打扮的女子,身上的衣衫還打了幾個補丁,綁著一條大辮子,并不怎么好看,皮膚一點也不滑嫩,甚至可以說有些粗糙,但是笑起來很甜,眼眉彎彎的,還有兩個大酒窩。
見兄弟三個這么愕然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女子生氣了,鼓著腮幫子說道:“看你們穿得這么破爛,又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肯定沒吃飯吧,這是我們今早吃剩下的,你們吃了吧!不吃拉倒!”
楊凌看了看那三個黑乎乎的饅頭,又看了看這個女子的表情,咽了咽唾沫,想解釋:“其實,我們……”
“多謝姑娘的好意!”菊花關(guān)打斷了楊凌的話語,然后伸手接過一個饅頭,就狼吞虎咽起來,還不忘抬頭對那個女子笑道:“真好吃,正好尚未吃飯,充饑再合適不過了。”
楊凌和小菠蘿看著菊花關(guān),心里有些犯楞,心說這玩意能好吃,就有鬼了,菊花關(guān)笑著對兩個兄弟說道:“你們還楞著干什么,還不快接過來,多謝姑娘的好意?”
楊凌和小菠蘿無奈,只能勉強地從那女子手里接過饅頭,嘴里稱謝。
那女子笑道:“看不出你們還挺酸的,跟那些讀書人一個模樣。”
就在這時候,后邊又人叫道:“師妹,我們該走了!還得去趕下一趟呢!”
有人嘀咕道:“總是愛這樣多管閑事!”
“好了,我該走了!”女子說道:“看你們的樣子,一定是家道中落了吧,可是你們也不能這么自暴自棄吧,想辦法找個活干,總能吃上飯的。”
“是,是,是!”菊花關(guān)一個勁地答謝道:“多謝姑娘好意,我們兄弟三人記住了。”
“那好吧,我也該走了!”
“姑娘留步!”菊花關(guān)忽然起身叫道。
“怎么了?”那女子回眸一笑,笑容燦爛到了極點。
“能否請問姑娘的芳名,今日一飯之恩,他日必定涌泉相報。”
“你可真夠酸的!”那女子啐了一口,想了想才說道:“我叫金娘。”然后和那邊的幾個人匯合在一起,扛起東西,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菊花關(guān)捧著還沒吃完的半個饅頭,神情癡癡的,緩緩坐下。
“喂,大哥,抄襲要給我版權(quán)費的。”楊凌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