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瀾嫣然笑道:“想走,這么容易么?”
蛇精聽了,反走得更快了。可是不管是什么方向,他都無法離開山洞口,總有無形是阻力擋住了他。不得已,他回頭對回瀾抱拳道:“我并沒有傷害你的朋友,上仙已經說過沒有理由對付我的。”口氣幾近哀求。
回瀾莞爾道:“瞧你嚇的,誰說我要對付你了?我不過是看你和我朋友剛才的一架也沒打舒服,想讓你們再打一架罷了。你打贏了,便讓你走。”
蛇精放心一些了,看看剛剛站起來,還很狼狽的佘念槐,不確定地道:“我贏了,你真的讓我走么?”
回瀾淡淡地點點頭:“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數,但也要你自己有命贏了我朋友才行。”
蛇精雖然摸不準回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又放心了一些,只道回瀾要借自己的手殺了佘念槐。
只見回瀾拿出隨身的法寶吹雪,對佘念槐道:“剛才你的兵器不太趁手,現在拿這個再和他較量較量。能不能為附近的人除害,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吹雪是一條軟鞭樣的法寶,根據使用者的功力深淺,可以鞭出雪花或者冰雹,還可以化身為龍,或者變幻成槍劍之類的硬兵器使用,很是神奇。不過這些功能都要經過練習以后才能實現,佘念槐目前還無法發揮出來。
佘念槐也不知道回瀾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遲疑了片刻,還是拋棄了手中已經被蛇精削得只剩下把手的黑色軟鞭,接過了回瀾的吹雪。見其鞭身晶瑩潔白,把手是一條龍的形狀,暖洋洋的握著甚是舒服,立刻知道這不是一般的凡品。
蛇精不相信換了一條鞭子自己就會輸,有回瀾在一旁,他也不敢失了禮數,緊握匕首,抱拳一禮。心中又驚又疑,并不搶先出招。
佘念槐還了一禮,抖直了吹雪鞭向蛇精,霎時間雪花飛舞。蛇精和佘念槐出乎意料,不約而同的都打了一個寒戰,這才同時知道吹雪是一件法寶。蛇精大吃一驚,總算明白了回瀾是想變個方法取自己的性命。
佘念槐精神一振,揮鞭狂擊。漫天的雪花立刻裹住了他和蛇精,蛇精此刻是斗志全失,招架乏力,明明知道自己用的是短兵器,應該近身肉搏才能發揮自己的長處,抑制住吹雪,但他此刻只想逃走,恨不能離佘念槐愈遠愈好,哪里還敢近身搏斗,十成功力發揮了不到三成,讓佘念槐占近便宜。
只是佘念槐和蛇精著實有一段距離,盡管有法寶在手,佘念槐還是費了一個多時辰才收拾了蛇精。隨著蛇精的倒下,佘念槐自己也是凍得唇青臉白地快虛脫了。好在吹雪的把手始終是暖洋洋的,給了他不少溫暖,不然他也和蛇精一樣凍僵了。
佘念槐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激回瀾呢,還是應該氣回瀾。調息片刻后,他覺得自己暖和多了,默默地將吹雪還給了回瀾。
回瀾接了吹雪,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佘念槐忍不住道:“回瀾,你不帶我回去了?”
回瀾心中好笑,面上卻冷冷地道:“帶你回去干什么,丟媧族的臉還是繼續和我作對?我看你留書出走,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領呢,卻不料這樣不濟,一個小小的蛇精也應付不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趁早死在外面不知道有多么省心。”丟下佘念槐,眨眼間便回到盤龍峽外,不過她可沒有回補天宮,而是留在外面密切的注意著佘念槐。
回瀾基于自己對佘念槐的了解,知道佘念槐十分倔強,又認死理,絕對屬于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那一型,既然留書出走了,就輕易不會回來了。她又不想真的把他綁回來,再說那樣就算是這次回來了,他下次一定還會走,正好遇見蛇精尋仇,她不好好利用一下就是大笨蛋了。
果然,佘念槐在山洞口發了好一會兒呆以后,終于還是蹣跚著朝著盤龍峽的方向移動了。只是這小子行動可真是慢,都快一個時辰了,他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山洞中那些只是被回瀾弄昏了蟒蛇也蘇醒過來,漸漸地游走了。回瀾對敵人雖不會仁慈,但也不是奢殺之人。殺掉蛇精以后,那些蟒蛇已經無法再作惡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卓寧給銀星熠講解完畢后,留下銀星熠自己修習。出來后沒有看見回瀾,正在奇怪,早等候在外面的阿葵告訴他回瀾去找佘念槐去了。卓寧不大放心,也來到盤龍峽外。
一出峽谷,便發現回瀾正一個人無聊的在山頭上走來走去的。心神再一掃,又發現了幾十里外躑躅獨行的佘念槐,不禁笑了笑,飛到回瀾身邊道:“回瀾,你又搞什么名堂?小槐怎么那么沒精神?”
回瀾踢了一腳地上的青草,甩甩手心虛地笑道:“我哪有搞什么名堂?小槐一個人殺了蛇精,當然會疲憊一些了。那個不會說話的銀星熠呢?你這么快就教完他了?”
卓寧好笑地道:“你和阿堇是一個調調,都硬要說星熠是啞巴。星熠只是心事重了一些,人其實是非常聰明的,很多的道理一點便通了。我今天不過是給他說了一些入門的東西,對他來說是很簡單的。”
卓寧仔細的觀察已經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佘念槐,皺了皺眉頭,不解地道:“奇怪呀,小槐不只是疲憊,他還中了寒毒。那個蛇精的功夫是走的冷寒一路么?看樣子功力還不低,小槐怎么可能殺得了他呢?不是你弄了什么手腳吧,那你怎么不幫小槐先驅除寒毒呢?”
回瀾嘿嘿地一笑,道:“冷寒的是吹雪了,不是那個蛇精。連佘夢櫸也斗不過蛇精,小槐自然也不是蛇精的對手。他的軟鞭被蛇精削斷了,他自己又被蛇精侮辱了一番,但我答應了蛇精不對付他,所以我只有借了吹雪給小槐用,讓他一個人料理了蛇精。”
卓寧更是不解:“小槐可以既然能激發吹雪的寒氣,也應該可以抵擋住吹雪的寒冷呀?”吹雪所散發的寒氣全靠運用的人的功力深淺而定,功力淺的人,催出了寒氣也不重,絕對沒有傷害到主人的道理。
回瀾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道:“我在吹雪的把手上下了一道符,所以寒氣重了一些。不然小槐怎么可能贏得了蛇精呢。”
卓寧拖長聲音“喔”了一聲,笑道:“你還順便在那道符中加了一些熱力保護小槐,但你為什么不干脆多加一些,也不用小槐中寒毒了。”
回瀾知道瞞不過卓寧,笑道:“小槐人挺聰明的,料到族長會讓我去找他,居然躲進了土中。要不是剛剛跟你學會了土行術,我幾乎要出丑呢。而且他的脾氣死犟,行事有些偏激,不給他一些苦頭吃,他便不知道外面的危險,再要亂跑出去的話,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族長也未必能找到他。最近一個月來,仙界似乎是滿亂的,連塵世都有了怪物。”
卓寧點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加上我們在來這里的途中殺的那個山熊怪,這段時間我們已經處理了一個蛇,一個熊,一個黿,兩條贏魚,一團古怪的黑煙,一共六個怪物。仙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
原來他們在來媧族的途中遇到了一只熊怪傷人,他們殺死了熊怪后,又把一部分熊怪掠來了受害人一個個的送回家,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才沒有趕上佘念堇和張虎,不然張虎也不會受傷了。
回瀾淡淡的道:“就是發生什么也沒關系,大不了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不知怎么的,我覺得銀星熠是一個關鍵人物呢,他到仙界的方法太奇怪了,時間也拿捏得太準了。”
卓寧搖搖頭:“銀星熠雖然沉默了一些,但我敢肯定他不是壞人。”
回瀾白了卓寧一眼,嗔道:“我說銀星熠是壞人了么?我只是覺得他來仙界的方式真是很奇怪罷了。”
卓寧其實對銀星熠也有同樣的疑惑,賠笑道:“是我誤解你了。我們明天要到成都去,到時候可以從溫彥芹口中多了解一些銀星熠。”
回瀾哧笑道:“你信不過白大哥么?溫彥芹那里不會再有資料了,你最好還是另外想辦法。”
卓寧淡淡地笑道:“我不是想去挖掘資料,該我們知道的總是會知道的,也不用特別去想辦法。我是覺得銀星熠的心事很重,一直不開心,想多了解他和他的朋友一些,看怎樣才能讓他快樂起來。你也要多關心關心他。其實他開朗的時候也滿能說的,昨天便和阿堇有說有笑的。”
說笑間,佘念槐終于回到了盤龍峽。回瀾笑道:“知道了,卓寧公子。我們也該回去了。我們先去看看小槐,然后在去關心銀星熠。可以么?”
第二天,直到卓寧等人告辭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佘念堇。回瀾問起來,佘夢蘿說是因為她胡亂跑到塵世去,被罰閉門思過。回瀾也不好干涉別族的事情,只得罷了。
眾人都換了塵世的衣服,突破結界從塵世回同心苑,順便也去成都看看溫彥芹。這是他們此次媧族之行的意外收獲,發現塵世和仙界并不是平行的,原本從仙界回同心苑的路程很遠,他們一行人速度有快有慢,要飛十多天才能回去,但塵世中兩地的距離卻很近,要不了兩個時辰,他們便能回到同心苑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成都。
時間還早,白俊悄悄地失蹤了。銀星熠大是迷惑。回瀾揚眉笑著說:“白大哥的心上人還在塵世,我們既然到了塵世,他當然要去會佳人了。我們不用理他,他說仙界現在也沒什么事了,他要多待兩天。過一段日子后,他自己會回同心苑的。”原來白俊的女友夏琴的體質不適合修煉,雖然得白俊之助完成了最基本的入門功夫,但白俊對她還是很不放心,所以要留下來陪她一段時間。
銀星熠想起佘念堇的話,心知那一定是夏琴,這才知道本身是一個狐貍精的白俊,女朋友竟然是一個塵世中的普通人。他昨天練完功后,回瀾等人和他說笑很久,知道了很多仙界的事情,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為避世人耳目,他們現身的地方甚是僻靜,離溫彥芹的家還有好一段距離。張虎少有機會來塵世,看什么都希奇,告了個罪,自己去逛成都了。到后來只有卓寧和回瀾陪著銀星熠慢慢地朝溫彥芹家走。
到了成都后,銀星熠一直沉默,回瀾低聲說:“星熠,你好歹也是這里的主人,別不說話,給我們介紹介紹容城呀。”她看銀星熠實在是太苦悶,借著言語送出關愛,以疏導銀星熠的情緒。
銀星熠故地重游,感觸比那天在巫溪還要深,在回瀾的引導下,情緒有些激動,沒介紹容城,卻指著旁邊的一個火鍋廳說:“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注意到喬娜的。我一貫不喜歡葷食,可大哥總說那樣會營養不良,最喜歡逼我吃肉。那天大哥也非要我開葷不可,是喬娜給我解了圍。她婉約雅淡,輕言細語,但說出來的話很中聽,每一個人都喜歡聽她的話,連大哥也不例外。”
回瀾神往地說:“她一定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孩,可惜不能見她一面。星熠,一會兒你一定要把她的照片給我們看看。”
銀星熠神色一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說:“喬娜不喜歡照相,沒有留下一張照片。”
卓寧詫異極了,在現今的社會中,找工作等很多事情都是必須要用照片的,至少身份證上會有一張,怎么可能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來呢?
銀星熠看出了卓寧的疑惑,像是想掩飾什么一樣,傷感地解釋說:“喬娜一直是住在公司中的,她來應聘的時候,公司才成立不久,還有些混亂,把她的材料都丟了,連她的身份證也在其中。后來我找了很久,也無法找到一張喬娜的照片。除了一些書籍以外,喬娜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銀星熠不解釋還好,這一番解釋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卓寧更是覺得詫異,暗忖以銀星熠的癡情,難道沒有想到在喬娜去世后,對著遺體拍兩張照片做紀念?再說身份證是何等重要的證件,丟了也應該立刻補辦一個。不過他看出銀星熠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只是和回瀾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也不多問,笑笑說:“聽溫彥芹說,喬娜對你很好,關懷得無微不至,你們是心心相映,難怪你對她念念不忘了。”
銀星熠搖頭說:“喬娜對我很好是沒錯,但我們根本談不上什么心心相映,她始終和我隔著一層,一直以來只是我自己癡心妄想罷了。我本來還認為,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喬娜終究有一天會真正的接受我,可是現在永遠也沒有那一天了。”這話他一直深埋心底,對親如兄長的溫彥芹也不曾提過,因為他怕溫彥芹知道以后,總在他的耳邊嘮叨,但對卓寧和回瀾他卻沒有這種顧慮,在回瀾的引導下,竟然不知不覺的說了久壓心底的心里話。說出來以后,多年的郁悶得以宣泄,感覺輕松多了。
回瀾極是詫異,問:“你沒有對喬娜表白過么?還是喬娜不喜歡你?”
銀星熠默然片刻說:“不是喬娜不喜歡我,我也對她表白過。只是她似乎一直有說不出口的難言之隱,無法接受我的情誼。最后在醫院的時候,她自知時日無多,不需要在掩飾,我清楚的感覺到,喬娜心里一直是有我的位子的。她對我其實就像我對她那么好。”
他實在不想再談喬娜,指著前面的一幢十幾層的大樓說:“那里就是我以前在成都開的公司,我們進去看看大哥在不在。順便要一部車子,也可以快點到大哥家。”
卓寧觀察著大樓,笑著說:“星熠,不簡單嘛,你公司的規模挺大的。”他雖然很想多知道一些喬娜的事情,但看銀星熠不愿意再談喬娜,也就引開了話題。
銀星熠搖搖頭,說:“談不上,辦公樓只是用來撐門面的,公司不過是占了其中一層而已。”
在銀星熠進了公司后,原本就很安靜的公司變得更安靜了,每一個人都更加專注于自己的工作,卻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眼角余光偷瞄失蹤半年的老板,以及他身邊的一對出色男女。各種猜測紛紛出籠,當然沒有一個是接近事實的。
回瀾看得有趣,笑著捅了捅銀星熠,說:“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威信還滿高的。這些職員都很怕你呢。”
銀星熠似有若無地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笑答復了回瀾,眼光掃了周圍的職員一眼。職員們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埋首于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