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驚馬
俞文飚是俞家的家臣,沒有賣身契,所以在見到小姐之時,僅只是抱拳拱了拱手,“給小姐問安,不知小姐傳喚小人,是為何事?”
說完,俞文飚就退守到一旁。
“文伯請坐?!?
“謝小姐!”俞文飚很自然地謝過之后落座。
俞筱晚輕柔地向領(lǐng)路的曹中敏道:“還請敏表哥暫時回避一下,我要與文伯商量莊子上的事情。雖說我見外男不甚妥當(dāng),但俞家僅留下我這一個孤女,事且從權(quán),也是沒法子?!?
俞文飚訝異地抬眸看了小姐一眼,旋即又垂下目光,心里卻在想著,小姐怎么忽然開竅了,之前自己想與她說說經(jīng)營上的事,她都讓自己與曹中敏談……
曹中敏亦是暗暗一驚,表妹怎么忽地防范起我來了?
可俞筱晚直接說要商量莊子上的事,他卻是不方便再留下,只得悻悻然地出去了。
俞筱晚示意初云初雪準(zhǔn)備茶點,斯文地朝俞文飚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目前都有些什么田產(chǎn)地契,要如何經(jīng)營才得當(dāng)?!?
好似俞文飚早有準(zhǔn)備,從懷里取出幾份詳單,雙手呈給俞筱晚,上面分類歸總了俞筱晚目前所擁有的財產(chǎn)。
俞筱晚看到最后的匯總數(shù)時,不由得暗暗砸舌,竟然有兩百三十萬兩紋銀之巨,難怪舅母會要覬覦。
曹家以前只是普通的官宦之家,舅父曹清儒之前擔(dān)當(dāng)?shù)氖钦迤分袝∽笏荆驗樵跀z政王身邊辦差辦得好,立了大功,去年底,新皇登基后,才晉封的伯爵爵位,家底自然是比不上俞家這樣的百年世家。
俞筱晚的眸光閃了閃,遂認(rèn)真問起經(jīng)營之事,她前世不懂這些,也沒想過要學(xué)習(xí)掌握,自然要向俞管家討教一番。
俞文飚一一詳細(xì)回答了,田莊要如何管理、店鋪要如何經(jīng)營,直談了一整天,快到掌燈時分,才介紹完畢。俞管家見小姐蹙起秀麗的眉頭,邊聽邊思索,似乎是在強行記憶,便提議道,“小姐不妨每月安排小人或是其他管事見一面,這樣也好隨時了解莊子里的情況?!?
這倒是個好主意,只要時常與俞家人見面,舅母也不敢對自己太過了。
俞筱晚抬眸細(xì)看俞文飚,只見他仍是恭謹(jǐn)?shù)卮鬼吹?,似乎只是一項普通的建議,沒有半分暗示的意味。她便和婉地道:“好的。四月望日,還請文叔安排各管事來曹府,我與大家見見面?!?
俞文飚應(yīng)了聲“是”,神情極是欣慰,只要小姐不引狼入室,他定然能為俞家守住這些家業(yè)。
商議完之后,俞文飚便順勢談到了明日進京的事,“就由小人陪小姐入府吧,小人也應(yīng)當(dāng)去拜會拜會曹爵爺?!?
這是幫她掌掌眼的意思吧,俞筱晚心中升起一股感動。文伯不是府中的管家,而是外莊上的管家,父親過世后,她才與他見過一面,可是文伯卻這般忠心地想要護著自己。
第二日一早,曹中敏仍如往常一般,為俞筱晚安排好了早飯和馬車,昨日俞筱晚與俞管家密談了一整天的事,提都沒提半個字。
這樣老練世故的一個人,應(yīng)當(dāng)對舅母心中的小九九十分清楚才是,況且當(dāng)年他還暗中隱形了俞家的紫砂礦一事,真是與世無爭的么?
俞筱晚囑咐了俞管家仔細(xì)觀察敏表哥,自己則不急著拉攏敏表哥,總要針對他的弱點,拋出利誘的餌,才能使得盟約鞏固。
不及細(xì)想,馬車就已經(jīng)來到了曹府正門前的小坪上。
論理,俞筱晚應(yīng)當(dāng)從側(cè)門走,可是曹老夫人十分疼愛女兒,更心疼年幼失去怙恃的外孫女,一定要俞筱晚走正門入府。
曹清儒攜了夫人張氏在前院大堂里等候,聽得門僮來稟報表小姐到了,忙快步走出來。
俞筱晚扶著初云的手走下馬車,提裙緩步朝大門走去。
忽地,一輛馬車疾風(fēng)一般從拐角沖了出來,車夫緊張地大吼,“驚了馬、讓開!讓開!”
看到瘋馳而來的馬車,俞筱晚一愣,一段記憶在腦中閃現(xiàn),當(dāng)年是舅母和舅父疾沖下來,將她推到了一旁,而馬車則揚長而去……
“小姐讓開!”
不等曹清儒和夫人跑近,俞管家便將俞筱晚推到了一旁,揮手一揚,袖中的長鞭凌空揮出,重重地卷住馬脖子,他暗用內(nèi)力,使勁將瘋狂了的馬匹拉得摔倒在地,馬車也跟著翻倒,而車夫則重重地摔了個狗啃泥。
“晚兒,你沒事吧?”
曹清儒和夫人跑來俞筱晚的身邊,曹夫人不顧自己跑得釵環(huán)皆亂,先拉著俞筱晚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細(xì)打量,見她真的無事,這才長舒一口氣,“萬幸!萬幸!”她輕撫胸口,欣慰地看著俞筱晚。
曹清儒亦是一臉欣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旋即看著那名摔暈過去的車夫,怒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先把人關(guān)到柴房去,我倒要看看,這是誰家的奴才!怎么趕的馬車!”
一旁的家丁忙蜂擁上前,將車夫放到一塊門板上,從小門抬進了曹府。
俞筱晚忍了幾忍,才緩緩地將自己的手從舅母手中拿出,盈盈朝舅父舅母一拜,“晚兒見過舅父舅母,舅父舅母萬安?!庇謫柕?,“不知舅父打算如何處置那名車夫?”
曹清儒道:“若是無意的,就交給他的主子小懲大戒,若是失職,就交由官府,以鬧市擾民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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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真誠無偽。
可是,真會這般處置么?記得前世自己就是被舅父舅母救下的,并心存感激,可是現(xiàn)在一想,卻發(fā)覺不少疑點。這條胡同里都是大戶人家,出門就會趕馬車,可是大戶人家的馬車哪里這么容易受驚,又哪里有這樣的巧合,正巧自己下了馬車,就受驚了?
不容她細(xì)想,曹夫人又拉起了她的手,眸光中滿是親切的溫情,“晚兒可真是長大了,你還記得舅母么?你滿月時,舅母還抱過你的,一轉(zhuǎn)眼就成了大姑娘了?!?
……
一路不停地說著溫馨的話語,將俞筱晚迎了進去,一段小插曲就這般風(fēng)過水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