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後悔的節(jié)奏,是要開個雙條件的節(jié)奏嗎?!
言簡默瞪大眼睛看著他這突然的動作,心碎得一片一片的,這才過了一秒鐘他就後悔了,做人的誠信呢?
何澤旭看著她受驚的樣子,嘴角一邊微微上斜,已經(jīng)兩手抓著離婚協(xié)議書的一隻手悄悄移了開去:“你如果勸動了爸爸,我就簽了這份離婚協(xié)議書。”
果然是這樣,這個不折不扣的人精。
言簡默強擠出笑臉:“那個,這份離婚協(xié)議書裡面有些方面寫得不好,有辱你的……”表達不出來,她直接用手指了指腦袋來表達自己未表達完的意思。
“我拿回去繼續(xù)修改一下。”說完,她也不管他答不答應(yīng),就要伸手去搶他手裡的離婚協(xié)議書。他見她來搶,故意將離婚協(xié)議書舉高,他本來個子就高,這樣一來,言簡默連個紙的角落都夠不到,只得蹦著去夠。
他看著她在自己跟前亂蹦,倏爾眼前一暗,聲音低沉地問她:“默默,你覺得我在精神損失費那一欄裡填多少合適呢?”
言簡默停止了搶奪的動作,被他這一問,心裡一陣失望,看來奪回離婚協(xié)議書是徹底無望了,他都在思考該填多少金額的事情了。
既然已經(jīng)無可挽回,那麼只好儘量減少損失吧。她心中想了一個數(shù)據(jù),暗暗試探著問他:“我看你精神狀態(tài)很好,那麼就一百萬吧?”
“你不是說那只是一個官方的詞,不用太在意的嗎?”何澤旭幽深的眼睛直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看穿一樣。
較真了,較真了。言簡默暗暗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灼灼的視線。這些話他倒是記得清楚,剛剛還不是說著讓她撕了吧,撕了吧,撕了吧……
這三個字在她的腦海中無限循環(huán)著,每重複一遍,她心中的氣憤就加深了一道。
“呲。”
什麼聲音?是自己智商碎地的聲音嗎?仔細聽著聲音,還真的是來自頭腦上方,難道,智商真的碎了?
“呲。”
又一聲,言簡默終於反應(yīng)過來,擡頭一看,離婚協(xié)議書已經(jīng)被何澤旭撕成了四塊,真的是“撕了吧。”
原來人與人之間還是可以有信任的,她正想說句什麼,但好像插不上嘴,也不知是他撕得太認真了還是撕上癮了,撕成四塊已經(jīng)完全不能滿足他,接下來那張可憐的離婚協(xié)議書被何澤旭慘不忍睹地撕成了無數(shù)碎片。
他撕得認真,她看得暢快,或許是言簡默偶像劇看多了緣故,又或許是此時此景的氣氛感染了她,她覺得下一秒,何澤旭應(yīng)該將這些碎片拋灑在空中,然後瀟灑霸氣地甩她一句:“誰稀罕你的破錢!”
他的手慢慢舉起來了,要拋了,言簡默心中居然有種默默的小激動。
他的手動了,動了,她的視線一直不離他的手,最後終於停在了,垃圾桶上!
居然是這樣的結(jié)局……
他看著她直盯著垃圾桶有點失望的表情,眉頭微皺後,下一秒後便舒展開來,繼續(xù)像是沒事人一樣收拾著碗筷,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原來我在你心中就值一百萬。”
與想象中的豪言壯志,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完全不同,雖然他現(xiàn)在表情很悠閒,但是她怎麼聽怎麼就感覺他這句話中有股淡淡的怨婦味道?
所以怪她嘍,言簡默表示很冤枉,要是早知道他最終還是會撕了這離婚協(xié)議書,幾十億,幾百億她隨便說,他想讓她說多少就是多少。
可是,現(xiàn)在的她真的好尷尬,她到底該怎麼解釋這一百萬呢?
算了,還是不解釋了。
“你雖然喜歡我,可你從來都沒有試著真正瞭解過我。”等不到她的解釋,也沒指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些什麼解釋,何澤旭繼續(xù)收拾著碗筷,只是最終還是情不自禁地說出了這句。
沒頭沒腦的這麼一句話。擡眼看著走進廚房的何澤旭,看著他高大頎長的背影,言簡默心中莫名地一陣心酸。
這個背影,她曾經(jīng)不知偷窺了多少次,以至於就算在人海茫茫裡千百人的背影中,她都可以一眼識出他的背影,現(xiàn)在,他居然說一個連都他背影都那麼熟悉的人,不!了!解!他!她不瞭解他?他喜歡吃什麼菜,喜歡那種風(fēng)格的領(lǐng)帶,哪種顏色的西服,喜歡哪種運動,是什麼星座,甚至在大學(xué)時,他平時喜歡去打籃球的具體時間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而他卻說,她根本沒有試著瞭解他!
越想心中越不滿,她心中突然有股現(xiàn)在就去廚房把他拉出來,把他按在沙發(fā)上,好好和他講講道理。他信不信,她可以將她瞭解他的事情,和他說到連續(xù)幾個晚上都不帶一樣重複的!
言簡默,要冷靜,冷靜。她努力用他們快要離婚的理由,強行忍住了自己內(nèi)心的這股衝動。
她又一次選擇了沉默。
廚房裡水龍頭開了,傳來了流水聲,其中似是夾雜著一聲自嘲般的笑聲,隱沒在了這潺潺的流水聲中,又似是沒有,或許只是碗筷碰撞的聲音,是她給聽岔了。
都怪這流水聲太大……
————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入夜,言簡默又遇到了一個新的煩惱,這晚上到底該怎麼睡?她謹慎地想了想,覺得讓何澤旭他自己去睡客房實在是有點不切實際,心中想了好幾個辦法,又都一一被自己否決掉了,最後只好自認輸?shù)剡x擇她自己直接去睡客房。
好在客房雖然小,也很久沒人睡,但是阿姨時常盡責(zé)地將客房清理清理,時常將客房裡的被子拿出去曬曬太陽,所以她現(xiàn)在不用打掃就可以直接睡進去。
打開客房的門,肆意地想象了一下今晚自由的一個人的生活,言簡默走到牀邊,回以這張小牀一個幸福的大後仰。
剛躺下,門口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這敲門聲只是象徵性地敲了幾下,而後便傳來了何澤旭那特有的低沉溫和的聲音:“我們今晚不睡正房,要擠在這麼小的一個小牀上嗎?”
言簡默微擡頭,就看見何澤旭半倚在門口,似是在開玩笑又似是在認真地問她。她有種直接走過去把他推出門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鎖上的衝動。但在想到他也有房間的鑰匙後,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武力不能解決的事情,那就用文來解決。
她決定和他好好講講道理:“既然我們都是快要離婚的夫妻了,就沒有必要再睡在一起了。而且現(xiàn)在分開睡,也是爲了以後離婚離得更加和諧。”
他好整以暇地倚在門口,微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很不滿,輕笑了一聲回道:“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就像我們結(jié)婚前,不是也沒有爲了結(jié)婚而先同居在一起?”
額……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和他講道理,她是永遠贏不過他的。
“我不想和你睡,就這麼簡單。”所謂文也有蠻橫不講道理的文,有時不講道理也可以辦成一些事,尤其是和何澤旭這種根本無法和他講道理的人。不講道理也要有氣勢,這樣才能顯得自己好像很有道理,這句話,言簡默故意說的大聲有力。
“我們還沒離婚,你這樣是欺負我。”他頓了頓,擡眼笑眼看了看她,嘴脣微微嘟起表示委屈。
他,這是在向她撒嬌嗎?
笑眼犯規(guī),黃牌罰下,嘟嘴?簡直不能忍!直接紅牌。
他居然用撒嬌這一招!不行,她今晚一定要一個人睡,努力不去理會他的撒嬌,終於平復(fù)了心情,可以繼續(xù)將她那不講道理的光輝精神發(fā)揚到底時,他又開口了。
“你爸在我們結(jié)婚時,千叮嚀萬囑咐,告訴過我。”他故意頓了頓。
言簡默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她可不指望從一個已不在自己女兒陣營的爸爸口中聽到什麼幫著自己女兒的話。
“你如果欺負我了,就要告訴他。”他又再次頓了頓,淺淺地笑了一下,眼睛卻始終不離她,故意裝出思考地樣子問著她,“你說你爸爸會不會爲了不讓你欺負我,直接過來把客房給拆了啊?”
會,絕對有可能!說我爸拋棄我媽,直接身體力行過來霸佔這客房那也不是不可能,言簡默心中很不滿地暗暗應(yīng)和。
原來和何澤旭不講道理的結(jié)果就是,他比你更加不講道理。
“算了,算了!”她徹底泄了氣,她算是被自己那胳膊肘往外拐的爸爸給打敗了,徹底投降,“我回去睡正房還不行嗎?”
他很滿意地笑了笑,嘴上卻依舊不饒人,一手摸了摸下巴,似是真的在思索著:“其實,和你擠在一張小牀上也不錯。”
她以前怎麼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他可以這麼“壞”呢?!
“睡在一起又怎樣?我是不會和你那個什麼的。”言簡默開始還說得理直氣壯,說到後面因爲害羞,聲音越來越小。
“你不願意,我當然不會強求你。”他原本明亮的眼睛忽然一暗,聲音也略帶低沉。
你不強求我,你讓我睡客房啊?!但是鑑於這句話一點威力和效果都沒有,話到口中的言簡默,生生地又把這句話吞回了肚子,訕訕地走出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