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雪依舊沒有出去見那兩位下人,還是要鶯歌出去傳話,不一會兒鶯歌回來,有些氣惱地說道:“大小姐,那個管家好無理,聽奴婢說要他家夫人過來,他連問都不問一聲就回絕了,說他家夫人身份尊貴,怎能屈尊降貴來見您,而是應(yīng)該您去見她才是。”
“什么這人怎么如此無理他家夫人不過是個商人婦,有什么尊貴的等我出去說說他。”秋香這下惱了,抬腳就往外走。
“慢著,秋香。”安若雪忙叫住她,“人家并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才會這樣,你過去說人家豈不是會顯得我們沒有修養(yǎng)”
“那怎么辦才好”秋香頓住腳步,撅起嘴。
安若雪略一思索,笑道:“既然她要擺架子,那就不用理會她了,叫表少爺進來吧”
“好。”秋香笑著走了出去。
鶯歌神色微變,猶豫了一下,對安若雪說道:“大小姐,您不打算見那位夫人了嗎”
安若雪看她一眼,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那樣傲慢無禮之人,我為何要見”
“可是您不是很想跟她切磋一下琴技嗎若是不見她 ,那兩首曲子也記不全了。”鶯歌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未曾記錄完全的曲譜上。
安若雪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淡定笑道:“不著急,此去江南還有幾日,我相信我們總會見面的。”
鶯歌眼睛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您還有別的辦法能見到那位夫人”
“我沒有什么辦法。”安若雪放下茶杯,笑意更濃,“不過我相信她更加想見我,不然今日也不會讓下人出來相請。”
不一會兒,秋香把李尚文叫回來了。可能是剛才被那管家的態(tài)度氣到了,李尚文滿臉怒容,一進門就氣沖沖道:“表妹,真是氣死我了,那船上的人實在是太張狂了,區(qū)區(qū)一名管家都敢給我臉色看,如果不是不想暴露身份惹出事端,我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xùn),看他還敢目中無人。”
安若雪笑著勸慰,“好了,大表哥,人家也是想跟我交流一下琴技,又沒有別的意思,你何必生氣。”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生氣。明明是他們家夫人向你請教,卻擺起架子要你去見她,哪有這個道理”
“所以我才不去見她啊,讓她也難受一下。”
李尚文笑了,“對,我表妹的琴技那么高超,那家夫人一定也是心癢癢地想見你,你就偏不見她,然后今晚再彈一曲更好聽的,氣死她”
秋香興奮說道:“對啊,大小姐,奴婢聽姑母說過,今年老太君過大壽的時候您彈的那首曲子也是特別好聽,在座的客人都贊不絕口,今晚您就彈那首曲子。”
“正好奴婢也沒聽過,今晚可以好好欣賞。”想到又能聽見更好聽的曲子,鶯歌也跟著雀躍。
安若雪笑道:“你們這個想法卻錯了,要想吊她的胃口,就是從今日開始,我不再彈琴,也不要讓任何人去后面甲板上看他們的船只,這樣不出三日,她一定會按耐不住親自出來見我。”
秋風(fēng)瑟瑟,落葉紛飛,錦繡宮花園的地上一片金黃。一大早,兩名宮女就拿著掃帚到院子里打掃落葉,一邊干活一邊低聲交談。
“你聽說了嗎過幾日秀女就要入宮了,這宮里會更加熱鬧了。”
“是啊,昨兒我聽春桃姐姐說了,這兩日貴妃娘娘忙著準(zhǔn)備選秀女的事,脾氣大著呢,要我們做事都小心些,別惹娘娘不高興。”
“也難怪娘娘會不高興,這回又來一批美人跟娘娘爭寵,她能不心煩嗎”
“噓,你不要命了,敢這么說話,萬一給娘娘聽到,還不扒了你的皮。”
“這不是沒人我才敢說嘛。”
“行了,別說話了,快干活吧”
兩名宮女都住了嘴,一路掃著落葉行至院門。
太監(jiān)劉全從一棵梧桐樹后閃出來,看著那兩名宮女的背影,眼眸中滿是陰寒。
身后響起腳步聲,接著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劉公公,今兒起那么早啊”
劉全回過頭來,只見一名身穿杏色宮女服飾的女子踩著碎步行來,正是那兩名宮女嘴里的春桃。
劉全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是春桃姑娘啊,好在今兒起得早,不然也不知道春桃姑娘這么有本事,把這些丫頭調(diào)教得如此勤快聽話。”
春桃看一眼遠處掃地的宮女,笑道:“劉公公是說她們嗎她們是新來的,手腳還算麻利,這不一大早就起來做事了,也不用我操心。”
“所以才說春桃姑娘有本事啊,娘娘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劉全臉上笑意更深。
春桃大喜,忙討好笑道:“那就請劉公公多多在娘娘面前美言幾句,到時候春桃必定不會忘記您的恩德。”
“嗯,你放心吧”劉全深深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往正殿走去。
寢宮內(nèi),柳貴妃剛剛起身,正坐在銅鏡前讓貼身宮女香巧幫她梳頭。
看著鏡中自己那一頭烏亮的長發(fā),柳貴妃問:“香巧,仔細瞧瞧,本宮可有白頭發(fā)了”
香巧動作熟練地梳理著那一頭烏發(fā),笑盈盈道:“娘娘您就放心吧,您的頭發(fā)每一根都跟墨染了一樣烏黑,怎么可能有白頭發(fā)”
“是嗎”柳貴妃抬手捋了捋耳邊一縷發(fā)絲,幽幽嘆道:“沒有就好,不然就真是老了。”
香巧道:“娘娘怎會老呢那日皇上不是還說了娘娘十年如一日,依舊那樣年輕貌美,比那純貴人看著還要小十歲。”
“你不說本宮倒忘了,好像那日皇上是這么說的。”柳貴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卻有些苦澀,“不過,本宮就算看著比純貴人年輕又有什么用,年齡擺在這里,怎么也無法改變,再過幾日那些秀女一入宮,只怕皇上就會嫌本宮老了。”
看著銅鏡中柳貴妃那無奈的笑容,香巧正想安慰,卻見一名小宮女走進來稟報,說是太監(jiān)劉全來了。
柳貴妃道:“叫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劉全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柳貴妃身邊向她請安施禮,然后看一眼站在旁邊侍候的兩名宮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兩名宮女二話不說就退了下去,只留下香巧一人繼續(xù)給柳貴妃梳頭。
身為錦繡宮中的首領(lǐng)大太監(jiān),劉全是相當(dāng)有地位的,除了柳貴妃這個主子之外,錦繡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都要聽他的話,包括主管宮女。這是柳貴妃給他的權(quán)力,所以他才敢不必請示柳貴妃就屏退宮女。
“有什么事嗎”劉全這一舉動,柳貴妃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劉全道:“娘娘,過兩日秀女就要進宮了,宮里的人也開始不安分了,娘娘可要奴才做點什么”
柳貴妃不解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劉全神色嚴(yán)肅地把剛才在院子里聽到那兩名宮女的話說了一遍。
柳貴妃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是說春桃”
“是,她是我們宮里的人,手下的人都敢亂嚼舌頭,可見外面的人還不知怎么編排娘娘,奴才以為該殺一儆百,看誰還敢亂說話。”想著剛才那兩名宮女把柳貴妃形容成一名妒婦,劉全心里就氣憤,他深愛著她十幾年,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說她半句不是,更何況還是他們錦繡宮里的人。
“你說的沒錯,這事就交給你了,本宮再也不想見到她們,記住事情要做干凈一點,別讓人說三道四。”柳貴妃眼里冒出火花,她一向妒忌心強,這十幾年來為了在皇上面前爭寵,沒少對付那些能威脅到她地位的妃嬪,這回選秀又會有年輕貌美的女子進宮,她的心里不知有多著急,生怕皇上會看上哪位秀女把她拋到腦后。那兩名宮女正說中了她的心事,豈能不讓她惱羞成怒另外,她們是她宮里的人,不一心向她,還背著她說她的壞話,這樣的人,她又怎能再留下來
劉全會意,“娘娘放心,奴才必定會把這事辦好。”
柳貴妃微微一笑,“嗯,你辦事本宮一向放心,快去吧”
劉全走后,一直未出聲的香巧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娘娘,如今非常時期,萬一這事被人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您的聲譽”
柳貴妃對鏡摸了摸已經(jīng)梳好的發(fā)鬢,毫不在意地說道:“無妨,劉全一向聰明,必定會想一個恰當(dāng)?shù)睦碛蓱徒渌齻儯粫屓酥朗潜緦m的意思。”
進宮這十幾年,柳貴妃在宮中的名聲一直不錯,雖說有些心高氣傲,不過對太后很尊敬,與眾妃嬪的關(guān)系也算融洽,對奴才宮婢也很和善。其實這不過是假象,這些年她手上沒少沾過鮮血,不過劉全都幫她掩飾得很好,絲毫未損及她的名聲,因此皇上才會一直那么寵愛她。
香巧卻還是不放心,“劉公公剛才不是說要殺一儆百嗎若是另外找一個理由懲戒她們,又怎么警告其他人呢”
“他必定有辦法的,你只管等著瞧就是了。”對劉全,柳貴妃是相當(dāng)了解,這些年就沒有搞砸過一件事,她相信這種小事根本就沒有問題。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