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宸看著不遠(yuǎn)處和侍衛(wèi)糾纏不清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他走近了一些后,才發(fā)現(xiàn)是半夏,有兩個侍衛(wèi)正在審問她的身份。
    “四皇子”侍衛(wèi)們看到南宮宸后,連忙行禮。
    “這是怎么回事”南宮宸看著半夏那通紅的眼睛,不悅地問那幾個侍衛(wèi)。
    “回四皇子,這個宮女有些可疑,她已經(jīng)來回在這附近轉(zhuǎn)了好久了。”侍衛(wèi)答道。
    半夏看到南宮宸后,抽泣著說道:“四皇子,你救救大小姐吧,她這段時間身子不知道怎么了,很差,吃不下睡不了,今日她叫奴婢出去別打擾她休息,可是奴婢出來一趟再回去,就發(fā)現(xiàn)床上有血跡,大小姐卻不見了人”
    “什么”南宮宸滿目驚愕,他的心瞬間提起來,對安若雪的牽掛就如瘋長的藤蔓一般繞著他的心,只要一聽到安若雪有事,不管之前安若雪如何對他,他都忍不住想去保護(hù)她。
    幾個侍衛(wèi)看半夏與四皇子似乎熟悉,便面面相覷一眼,識相地離開了,留下半夏與南宮宸站在那里,南宮宸的眉心突然突“突突”地跳了起來,他心里不知為何難受得發(fā)慌,仿佛無法呼吸一般,他對半夏說道:“我們分開去找。”
    “好”半夏知道安若雪的事情不可能讓一堆人來找,傳出去風(fēng)聲,會引來皇后的注意。
     南宮宸匆匆地往蘭芝院那邊趕去,既然安若雪有病在身,她不可能離開蘭芝院太遠(yuǎn),只有可能在附近,不知道安若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南宮宸心里慌得很,只想快些找到她。
    秋花園里,安若雪臉上豆大的汗珠正滑落,她感覺小腹處一陣絞痛,她蜷縮在一個荒棄的涼亭里,而腿間的鮮血已經(jīng)濡紅了她的裙裳,將藍(lán)色的褶裙染得觸目驚心,安若雪忍著眼中的淚水,這種感覺可真是熟悉
    此時的自己應(yīng)該很狼狽吧,她目光如毒,盯著石椅,盡量不去想下體的痛楚,不去想自己的孩子離自己而去,她這一輩子注定不會有什么幸福,因?yàn)樗哪康木褪菑?fù)仇,只有仇恨才能支撐著她走下去,一個只有仇恨的人,又怎么會擁有幸福
    這一切,都虧了安若雨安若雪咬著袖口的布料,凌亂的墨發(fā)貼在臉上,將她襯托得有些猙獰,她雙眼通紅,這種感覺一個生命從自己身體里流逝的過程,太過折磨人,她很愛自己的孩子,但她無法那么自私,她不能讓他出來跟著自己受罪,不要他跟著自己在仇恨中舉步維艱。
    若不是安若雨與二姨娘的陰謀,自己又何至于失去清白給那個黑衣人又何至于到今天這般狼狽安若雪待痛楚稍稍緩和了一些后,松開了口,嬌弱纖細(xì)的身子,虛脫了一般,地上已經(jīng)全是鮮血,一個小小的肉球隨著那些鮮血流了出來。
   
    南宮宸渾身都失去了知覺,唯一還能聽到的,就是胸腔處那劇烈的跳動聲,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手腳是如此冰涼,雙目圓睜,腦海里只剩下一大片空白。
    那鮮紅的血就像一塊巨大沉重的帷幔,遮住了他所有的光線,他那一瞬間,站在那里感覺腿如灌鉛,無法動彈,安若雪怔怔地看著他,絕美而蒼白的臉上,凝固著震驚。
    “南宮宸。”安若雪許久才從哆嗦的嘴唇里說了這三個字。
    “這是怎么回事”南宮宸眸子里一片空洞,他心里的預(yù)感瘋狂地蔓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在與南宮鈺喝酒時突然感覺心里空落落,急著要回宮。
    安若雪說不出話來,只是掙扎著坐了起來,她的手顫抖著去碰她的孩子,他已經(jīng)初具人形,那輪廓是那么小,小小的眉眼緊緊閉著,小手死死地握成團(tuán),仿佛是在掙扎,不愿意離開這個世界,安若雪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你會告訴別人嗎”安若雪毫無生氣的聲音從她垂落的墨發(fā)下傳出來,空洞沒有溫度,冷得令南宮宸生不如死。
    “ 不會”南宮宸喃喃道,他邁不開步,無法靠近安若雪與那個死去的孩子一步:“你怎么會這樣”
    “找不到他的父親,幾個月前,他父親救了我,可是呵呵,”安若雪有些瘋狂一般地笑了出來:“你知道嗎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我不能讓這個孩子拖累我,我沒有時間照顧他,沒有精力去面對流言蜚語,他沒有父親,而我這個母親,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完成,他注定與我無緣,我只是送他去他該去的地方”
    南宮宸高大的身形如同山垮掉了一般,他感覺膝蓋一軟,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安若雪看著他,眼神充滿了冷血:“你答應(yīng)我,誰都不能說,我需要成為皇上的女人,我需要他的地位他的權(quán)勢,”
    “你瘋了”南宮宸第一次覺得安若雪這個女人如此的遙遠(yuǎn),是他根本觸摸不到的夢而已,而這個夢,太過殘忍:“我也瘋了”
    “是嗎”安若雪扶著旁邊的石椅緩緩站起來,下半身的血將她的裙擺染得貼在了腿上,那模樣如同地獄的惡鬼一般,她嘴角勾起一個笑:“我以為我狠不下心的,不過我做到了,只有這樣,我才夠強(qiáng)大,是么”
    南宮宸已經(jīng)無法出聲,他滿眼都是那個孩子,只有他巴掌大,那是他的孩子為什么他一點(diǎn)都不知道是安若雪隱藏得太好了嗎他不恨安若雪,他卻恨自己
    自己為什么沒有想到過會這樣自己為什么什么都記得,卻偏偏忘了這個可能
    “謝謝你。”安若雪艱難地蹲下身子,將小小的胎兒抱起來,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涼亭,她拖著沉重的雙腿,往一處林子走去,她想將胎兒埋在那里。
    南宮宸雙目通紅,他瘋了一般地追上了安若雪,看著她蒼白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安若雪此時渾身都沒有力氣,她擔(dān)心會有人發(fā)現(xiàn),只想快些將這件事情處理好,看著南宮宸憤怒的模樣,她并不能理解南宮宸到底為什么如此生氣。
    “對,為什么不告訴我”南宮宸眼底的痛楚那么真實(shí),讓安若雪不禁一怔。
    “呵呵,告訴你有用嗎”安若雪突然一笑,那笑容很凄涼,她不是神仙,她不夠神通廣大,她要拼盡一切地保護(hù)上一世她傷害過的人,已經(jīng)沒了能力再去承擔(dān)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
    誰又能明白她的痛不欲生
    “為什么告訴我沒用他是我的孩子”南宮宸已經(jīng)徹底地頹廢了,他怎么能怪安若雪是他自己顧慮太多,一直未曾告訴她,不是嗎他一心想要等到以后安若雪愛上他以后,再告訴她曾經(jīng)的事情,因?yàn)榘踩粞┰谒闹惺悄敲醋孕怕敺f的女人,不愛他之前,他不敢說出口,怕她厭惡他,逃避他,疏遠(yuǎn)他。
    感情永遠(yuǎn)是麻痹人的理智最好的毒藥,它無色無味,卻是致命。
    安若雪僵硬著笑容,許久才重新展開:“四皇子,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只是這樣太過分了吧”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南宮宸盡管心痛萬分,可是看到安若雪那虛弱而茫然的神情時,他突然更多的是心疼,他對上安若雪那空洞的眼眸:“我是為了救你,我一路上扮成宮成追隨你,怕你受傷,怕你被人欺負(fù),最后不得已才會侵犯你,我不敢跟你說,因?yàn)槲抑滥悴⒉幌胛业某霈F(xiàn)打亂你的生活,所以我”
    南宮宸看著安若雪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滑落,他開始語無倫次,開始思緒混亂,或許是他從未見過安若雪哭泣的模樣,他太習(xí)慣那一個永遠(yuǎn)能干凈利落地處理好每一件事的安若雪了,此時的她太柔弱,南宮宸伸出長臂,將安若雪擁入懷中。
    “對不起我知道晚了。”南宮宸閉上眼睛,語氣充滿了懊惱和自責(zé),他感覺到懷中的女人身子在顫抖,他更用力一些,擁緊了她。
    “你沒有對不起我。”安若雪在南宮宸的懷里,她感覺整個人都散架了一般,怪南宮宸有什么用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她偏執(zhí)的決定,與南宮宸五官,她太執(zhí)著于報仇。
    秋花園里的野草已經(jīng)萌生出了綠意,讓這原本荒涼的地方,染上了些許生氣,只是空氣中彌漫著的悲傷,散不去,南宮宸從未想過會有如今這般情況,他看著躺在小小的坑里的胎兒,心里的痛無法言喻。
    安若雪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她靜靜地看著南宮宸,這是天意吧,上一世她懷了南宮黎的孩子,卻被無情的流掉,這一世,她懷上了南宮宸的孩子,卻還是要失去,只是,上一世是被逼無奈,這一世卻是自己選擇的路。
    “這里安全嗎”安若雪被南宮宸抱到了一處小小的院子里,這里看起來已經(jīng)是很久沒人住了,南宮宸將她小心地放下:“這里是以前前皇后最愛的院子,在這里可以看外面的花草,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給你找些衣裳換上。”
    “嗯,好。”安若雪乖巧地像只貓兒一樣,她的墨發(fā)凌亂地披散著,坐在那里,雙手疊放在大腿處,一動不動,精致得像個人偶一般。
    南宮宸將一處床鋪拍干凈,然后脫下了自己的衣裳鋪在上面:“你還是躺下比較好。”
    說罷,南宮宸又將安若雪抱到了床上,他溫柔地摩挲著安若雪的臉頰:“別怕,我很快就回來。”
    “好。”安若雪還是那一句,她的視線跟著南宮宸轉(zhuǎn)動,直到南宮宸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間里,她才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孩子,對不起。安若雪的手緊緊地揪著身下南宮宸的衣裳,她知道自己太過絕情,但她知道,這是她做得最正確的決定,留下孩子,對誰都沒有好處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