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賓客都散去了,老太君回到牡丹院,命人把二姨娘叫了過來。
之前在壽宴上礙于貴賓在場,老太君不好詳細審問那幅繡圖之事,免得讓賓客們更加笑話。她很清楚這件事絕對不是安若雨一人想出來的,二姨娘肯定也逃不了干系,說不定就是二姨娘主使的。
跪在老太君面前,二姨娘的身子不住地抖動著。適才在壽宴上老太君說了過后還要找她算賬,她就知道今日她也逃不過會被責罰。以老太君的精明,肯定會想到這件事她也參與其中,畢竟安若雨年少,若是無人唆使,肯定不敢那么大膽去偷取繡圖占為己有。雖說偷繡圖的主意是周嬤嬤想出來的,可是也是經過她認可之后,安若雨才要半青動手。
“說吧,這是不是你的主意”老太君坐在軟榻上,一臉陰沉地看著二姨娘。
“老太君明鑒,此事妾身并不知曉,是二小姐的奶娘周嬤嬤唆使二小姐所為。”明知道老太君未必會相信,二姨娘還是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周嬤嬤身上,反正出了這事周嬤嬤肯定罪責難逃,不如就讓她一人頂罪來保她無事。
老太君又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二姨娘道:“老太君,媳婦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所欺瞞。”
沉默了片刻,老太君說道:“那這事就交與你來處理,所有參與此事之人全部杖責十板趕出府去,簽了死契的拖出去賣給人伢子。我們安府絕對不能留下這種品行敗壞,挑唆主子的奴才。完事之后你去靜思堂跪一晚,替你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向菩薩請罪。”
二姨娘松了一口氣,應聲退下。
二姨娘一出去,站在老太君身邊的張嬤嬤道:“老太君,奴婢以為二姨娘所言并不可信。”
張嬤嬤是老太君的陪嫁丫頭,在她身邊侍候了幾十年,是她最貼心的人,有什么疑慮都會向老太君直言。
老太君長嘆一聲,“唉,你以為我真的老糊涂了嗎我也沒有辦法啊。如今大媳婦沒了,我那兒子又不肯續弦,這老三愚笨,老四懦弱,只有老二還有點本事能管家,若是把這事弄大了,我那兒子必定饒不了她,以后還有誰來管家”
“奴婢愚笨,未曾想到這一層,只是今日饒過二姨娘,難保她以后不會繼續為難大小姐,老太君還是要防著她一些才是。”
“這個我明白,此事就交給你了。”
“是。”
安若雪午睡醒來,半夏服侍她洗了臉正準備喝茶,聽得小丫鬟語兒進門稟報。
“大小姐,二姨娘屋里的兩位嬤嬤來了,在門口求見。”
杯沿送至嘴邊,聽了這話卻停住了,安若雪道:“要她們進來吧”
片刻,二姨娘屋里的陳嬤嬤帶著一個婆子走了進來,兩人齊齊行了一個禮,陳嬤嬤道:“大小姐,二姨娘命我等來捉半青去后院受罰。”
“她犯了什么錯”聽到半青的名字,安若雪似乎一點也不吃驚,語氣平淡之極。
陳嬤嬤回道:“半青受周嬤嬤唆使,偷了大小姐的繡圖。”
“什么,怎會是她”站在一旁的半夏失聲驚呼,今日在壽宴上確知那繡圖是安若雨派人偷竊之后,她心里一直在尋思會是誰在何時偷了去,想來想去都沒想到會是這屋里的大丫鬟半青。
安若雪放下茶杯,黛眉微蹙,“我就說了,誰有那本事能從本小姐眼皮底下偷東西,原來是內賊。二姨娘打算怎么處置她”
陳嬤嬤道:“杖責二十板,之后帶出去賣與人伢子。”
安若雪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還要賣了”
“是。”
“那周嬤嬤怎么處置”
“回稟大小姐,周嬤嬤同樣也要杖責二十板,之后趕出尚書府。”
安若雪笑了笑,“不錯,二姨娘果然厲害。”
陳嬤嬤臉色變了變,有些緊張道:“大小姐,二姨娘還等著我等復命,不知半青現在何處”
“在下人屋里吧,半夏,你去把她叫來。”從壽宴結束之后,半青就說肚子疼去了下人房里歇息,安若雪知道她不是肚子疼,而是害怕東窗事發心虛膽寒,現在,不必等自己親自審問懲處,二姨娘又來代勞了。
見半夏應聲欲走,陳嬤嬤似乎更加慌張了,“不必勞煩半夏姑娘了,我等自行過去就是了。”
安若雪看了她一眼,了然一笑,“也好,你們去吧”
兩個婆子應聲去了,來到下人房里見半青躺在床上,二話不說兇神惡煞地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拖了她就往外走。
半青驚呼了一聲,剛要開口說話,陳嬤嬤抬手就塞了一團爛布在她嘴里。
一路掙扎到了院子,半青看見安若雪站在房門口,掙扎得更加厲害,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目光求救地看著安若雪,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兩個婆子互相看了一眼,用力推搡著半青,加快腳步向院門外走去。
半夏的目中滿是不忍,“大小姐,半青怎會做出那樣的事來,您為什么不問一下再讓她們帶走她”
安若雪沒有回答她的話,依舊面色平靜地看著半青,直到半青將要被拖出院門時,才低聲說了一句,“又解決了一個,不對,是兩個。”
半夏困惑地看著她,“大小姐,您說什么”
安若雪笑了笑道:“沒什么,你剛才問我什么”
“小姐,您為何不問一下半青就讓陳嬤嬤她們帶走,萬一是周嬤嬤胡言亂語栽贓陷害呢”
安若雪收起笑臉,正色道:“你如此機靈的人,今日為何變蠢了除了你和楊嬤嬤知道那繡圖,還有誰會知道”
半夏愣了一下,猛然醒悟過來,除了她和楊嬤嬤之外,也只有半青知道安若雪在繡那幅繡圖。楊嬤嬤是安若雪的奶娘,對她忠心耿耿,斷然不會背叛她,那么就只有半青了。心中一陣難受,想不到半青侍候了安若雪那么多年,居然還會背叛她,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看著半夏一副要哭的樣子,安若雪在心中暗嘆,這個丫頭的心腸實在是太軟了,又容易感情用事,還好自己這回利用繡圖算計安若雨的計劃沒有讓她知道,不然她必定不會那么自然地在壽宴上幫自己伸冤,自己今后要做的事還是暫時不能被她知道,一切還是交給楊嬤嬤吧
想到這里,她對半夏說道:“好了,你也別難過了,去把奶娘叫來,我有事要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