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知道北京這地方規矩多,很多地方是不讓寵物進的,雖然飛電不是寵物狗,但恐怕也沒那個便利,但是留它在家里又有點不放心,畢竟是個陌生的環境。“二哥,我的犬怎么辦?”
“帶上吧,放我車上就好了?!?
上了車,季夏問:“二哥,最近公司是不是有點麻煩?”
周昭云說:“沒事,不用你操心,都快處理好了?!?
季夏又問:“怎么會出現這樣的事,是有人故意的嗎?”
周昭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搖頭說:“是意外,有人唆使家屬借機鬧事。你不用擔心,這事哥會處理好。你還挺不錯啊,這才多久,都能帶犬去參加國際比賽了。好小子,有出息?!闭f著伸手摸了摸季夏的腦袋。
季夏將腦袋往旁邊一偏:“二哥,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別老摸人腦袋?!?
周昭云笑了起來:“好吧,大了,不能摸了?!闭Z氣頗有些遺憾。
周昭云帶季夏去的地方不是附近的小超市,而是王府井的一個大商場,季夏說:“不用來這么遠的地方,咱們家附近的就好。”
周昭云說:“你要去德國,不可能一直都穿著軍裝吧?!?
“我這是因公出差,穿軍裝很正常啊。”季夏不以為意。
周昭云說:“比賽的時候穿就好了,別的時間還是穿便服吧。去了德國,總還是要去逛逛街吧,穿軍裝去逛街,總不太好,雖然這不違法?!?
季夏想了想:“也對。但我還有衣服在家啊,不用買了吧,浪費錢?!?
“你那些衣服,別說過時了,放這么久也成舊的了。去了國外,代表的就是中國人的面子,要穿得體面些,這樣才不能丟臉,聽哥的沒錯。”周昭云將手放在季夏肩上,拉著他往樓上男裝部走。周昭云覺得,部隊也許真是個好地方,當初這小子多么紈绔,花天酒地,把錢當紙一般撒,每天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樣,如今卻懂得節儉了。這變化,似乎是從兩年前就有了,跟以前的季夏不同了。想到這,周昭云輕搖了下頭,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吧。
周昭云做主,使勁給季夏挑衣服,薄的厚的都有。季夏本人對穿著極不講究,覺得衣服只要干凈舒服就行。周昭云則說:“你這話雖然不錯,但是你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那些人,你總是愿意把目光投向那些穿得時尚得體的吧,人們看見穿得時尚漂亮的帥哥美女,也總愿意多看幾眼,多么賞心悅目啊。所以在穿衣服這點上,別總想著嚴于律人,也要記得嚴于律己啊,自己穿得好看,也就是美化別人的眼睛。往大了說,就是為社會做貢獻?!?
幾個導購小姐聽見周昭云的論調,不由得都抿嘴偷笑。
季夏也笑了,仔細想一想,似乎也挺對,如果是羅建飛,他也會希望他穿得特帥氣,自己看著就喜歡,這么一想,便對周昭云給他買衣服就不那么抗拒了。他心里想,等羅建飛來了,也抽空陪他來買兩身衣服吧。
季夏心里惦著飛電,看著買了兩三套,覺得差不多了,便說:“二哥,別買了,足夠穿了,這次買了,說不定就穿這么兩次,下次再穿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呢,放著又舊了。”
周昭云一想也是,這才罷手。賬是周昭云去結的,季夏沒帶夠錢,覺得怪不好意思,說下次還給他。結果周昭云生氣了:“還什么還!哥給你買兩套衣服怎么了?就你那點津貼,給老子抽煙都不夠。怎么去當了兩年兵,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跟家里人還這么生分?!?
季夏聽他這么一說,趕緊不再堅持了,連忙笑著說:“那就謝謝二哥了,等以后我賺了大錢,再好好孝敬二哥。”
周昭云笑起來:“這還差不多。走吧,去樓下的超市買沐浴露?!?
兩人等電梯下負一樓的超市,但是電梯停在樓下一層,左等右等不上來,便去坐扶梯。結果他們剛一轉身往扶梯去,那邊電梯就上來了,出來的還是熟人。高坤懷里攬著個妖嬈的小男生,親親密密有說有笑地走出來,一抬眼,便看見季夏了。
也不怪高坤發現季夏,在五顏六色的商場里,季夏一身筆挺的綠色軍裝很是扎眼,他沒戴帽子,頭發留得不長,但是也難掩英氣逼人的形象,過路的人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側目多看兩眼。高坤勾著小男生的肩膀,嘴巴咧開了:小妖精回來了。
季夏當兵之后,就養成了目不斜視的習慣,所以根本沒有看見那兩個人。周昭云跟季夏說話的時候,無意間抬頭,便看見高坤正直勾勾地盯著季夏看,心里暗罵了一句:晦氣!但是季夏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高坤也沒有追上來,便也不跟季夏說,拉著他往樓下去了。
高坤看見他們走了,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周老三,你們家那個便宜弟弟回來了?”
晚上在周昭云xx飯店訂了包廂,周謝兩家的老老小小基本上都來了,坐了滿滿兩桌子。就連飛電,也被帶了進來,因為它是今天的明星,它不來,大家看什么呀。
季夏和飛電被圍在中間,成了眾星捧月式的人物,大人們夸季夏,年輕人和孩子們便圍著飛電嘰嘰喳喳。季夏是在飯桌上才看見了自己母親謝雪瑩,最近她為著周家的麻煩事,跟著周正剛到處跑關系,今天就在外頭應酬了一天,陪幾個官太太打麻將,直到吃晚飯時才脫身出來。看見季夏,謝雪瑩是既激動又歉疚,兒子兩年才回一次家,她也沒時間回來陪他,所以一直拉著季夏的手,又哭又笑的。
飛電今天的脾氣也格外好,任誰來摸都不抗議,尤其特別喜歡小孩。季夏還被纏著讓飛電表演了很多簡單動作,比如坐、臥、坐立、握手等,看得大家欣喜不已,孩子們都學著季夏的樣子去使喚飛電,不過這個時候飛電就不搭理了,只安靜地挨著季夏,豎著兩只耳朵聽季夏和大家說話。
菜很快上來了,大家紛紛入了座,開始吃飯。因為是聚會,也就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大家邊吃邊聊,詢問季夏在部隊的情況。但是季夏有些心不在焉,因為飛電的飯一直沒有送上來,大家都吃得歡快,它獨自一個蹲坐在季夏腳邊,仰著頭看著季夏吃。季夏哪里吃得安,不住地揀飛電能吃的喂它。
謝雪瑩看不過去了:“夏夏,你吃你的。昭云不是說給飛電準備飯了的,餓它一會兒也沒事?!?
“飛電餓了?!奔鞠膹膩頉]有自己吃東西的時候讓飛電看著,它用那渴望的眼神看著你,哪里忍心讓它眼巴巴地看著。
謝雪瑩說:“餓它一會兒也沒事,一條狗而已。”
季夏說:“媽,飛電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條狗,它是我的救命恩人?!边€是我兒子。不過這句話沒有說出來,怕他媽聽見做狗奶奶不高興。
在場的人聽見季夏這么說,都提起了興趣:“說說怎么回事?”
季夏就把那次追逃犯的事說了。大家紛紛表示,這個新聞很有名啊,原來是你們破獲的案子啊,真厲害。
謝雪瑩聽見兒子去涉險,嚇得臉都白了:“老早就不讓你去當兵,你就偏要去,還要去做特種兵!你看吧,這么危險,連命差點都搭上了。”
季夏安慰她說:“媽,我這都已經是特種兵中最輕松的了,很多任務都用不上我們。那次純粹是意外,以后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姥爺和大舅都是槍林雨彈出來的,對這事倒覺得沒什么,當兵打仗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么,這個和平年代,能有幾次仗打啊,所以也勸了謝雪瑩幾句。
謝雪瑩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低頭看了一下季夏腳邊的飛電,想到它救過兒子的命,那態度自然是大不同了,便對季夏說:“你看哪些飛電能吃的,多夾點給它吃?!?
季夏說:“飛電不能攝入太多鹽分,給它嘗一點就好。”
正好服務員來上菜,季夏姥爺說:“小姑娘,問問你們廚房,給我們家軍犬的飯準備好了沒有,好了就趕緊端上來?!狈諉T連忙點頭走了。
姥爺說:“本來這樣就不對,應該最先就把飛電的飯送上來的?!?
謝振國說:“爸說得沒錯,不說飛電救了小夏,它現在還代表著國家的榮譽,我們就不該怠慢了它?!?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著飛電的飯上來了,是周昭云囑咐廚房特意燉的豬肘子,什么調料也沒有,燉得酥爛。季夏接過來,送到飛電嘴邊:“吃吧,飛電?!憋w電早就餓了,聞見肉香,早有點按捺不住,一聽見主人說可以吃,便埋頭開吃起來。
姥爺說:“義犬忠勇,不計得失,實在難得。小夏,好好跟飛電學習,謝璽謝瑯你們幾個也要好好學學?!?
幾個小輩連忙附和。
正說著,有人推門進來:“都跟誰學習呢?”
眾人一看,來的是周家老三周曦云,周正剛板著臉:“吃個飯也遲到,干脆就別來了。”
周曦云厚著臉皮在小輩們的桌上加了張椅子:“我是來看四弟的,四弟應該不介意我遲到,對吧?”
季夏聽見周曦云叫自己四弟,身上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記憶中,周曦云從來都是叫自己小白眼狼的,這換臉比川劇變臉都快。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多謝三哥關心。”
周昭云會來事,趕緊端起酒杯來敬酒,把周曦云帶來的冷場揭過去了。場面很快又熱鬧起來,周曦云瞟到包廂角落里正在吃飯的飛電,立即來了興致。伸手去抓飛電的脖子上的皮肉,拎起腦袋來看了看:“這狗長得還不錯,不是德牧,是個串串吧。”
飛電正吃得香,被人打斷了進食,臉皮都給扯緊了,心里非常不痛快,喉嚨里發出“嗯、嗯”聲。季夏一聽,知道它不開心了,便說:“三哥,放開飛電,別去撩撥它?!?
周曦云松開手:“聽說軍犬的調|教得很好,輕易不會咬人?!庇秩コ讹w電的耳朵,一只手拽一只,飛電扭頭便是一口,犬齒磕進了周曦云的左手手背,周曦云“嗷嗚”一聲,伸手就拍了飛電一下,“死狗,居然咬人!”飛電咬得更緊了。
季夏騰地站起來,三兩步走過來:“飛電,吐!”
飛電松開嘴,舔了下嘴巴上的血跡,無辜地看著季夏,季夏用手輕擊它的嘴:“以后不許隨便咬人。”轉頭對捏著手背的周曦云說,“我的犬教養很好,但是碰到素質太低的人,也會非常不客氣?!?
周曦云怒瞪季夏:“你的狗跟你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吧……”
周正剛怒喝一聲:“曦云!”
周曦云一轉頭,發現滿屋子的人都在注視著自己:“行了,我走了,打疫苗去,省得得狂犬病?!?
季夏說:“我的犬每年都接種過疫苗,如果你得了狂犬病,肯定不是因為飛電的緣故?!?
謝雪瑩聽見兒子分毫不讓,連忙說:“夏夏,你少說兩句。曦云,讓阿姨送你去醫院吧?!?
周正剛說:“送什么送,趕緊給我滾蛋!少在這里丟人現眼?!敝苷齽傄幌驉勖孀?,這不爭氣的小兒子當著自己老丈人的面,把自己的臉都丟光了。
周曦云拉開門,灰頭灰臉地走了。
季夏摸摸飛電:“乖,吃吧。”飛電嗚了一聲,舔了下季夏的手,低頭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