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當然知道輕重，昨晚譚永勝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比如他之將退位，比如珍惜時間，今天去是延續昨天的話題，這可是關乎強華接下來一年動作的大方向，比吸納李云聰給強華打工可是要重要的多。

譚永勝沒有真的在家請李建吃飯，而是跟李建約在了一家很小的茶樓之中，茶樓簡陋如同上個世紀的產物，卻跟周遭的環境很相稱，木桿，草頂，紙窗，金黃色的銅壺，烏突突的紫砂壺，無一不是舊貨，有著古色古香的味道。

陪著譚永勝喝茶的老人身體佝僂，臉上消瘦的除了皺褶之外沒有一點點肉，只有被蒙著一層烏光的眼睛轉動中能看出老人心底的精明。

“坐吧，給你介紹一下，叫唐爺爺，情報戰線上的老英雄了，我參加工作的時候就在老科長手底下工作，只是后來科長嫌我太笨，把我踢了出來。”

譚永勝笑著介紹，李建連忙喊了一聲唐爺爺，從簡短的介紹中可以知道，這就是潛伏在敵特之中的秘密工作者，為國家貢獻了一輩子，卻很難成為戰斗英雄，而老人的臉，跟唐陽很像，李建怎么能不明白二者的關系。

繼續被打斷的談話，李建把準備做的工作跟譚永勝合盤托出，通訊業李建要做，但是目前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人力，收購其他企業怕政策不明朗，轉而尋求代工，這勢必不能過快，而尋呼機也必須跟郵電部合作才能搞，沒有尋呼臺，尋呼機是賣不出去的，而且尋呼機也應該是尋呼臺來購買，然后賣給消費者。

聽到oem方式，譚永勝來了興趣，詢問李建進展，聽說強華也只是剛開始尋找合作對象，就讓李建今后有了進展，給他一份材料。

把發展數字信號移動電話跟小靈通的準備工作跟譚永勝匯報完畢，譚永勝一直默默的點頭，半晌才問道，

“尋呼機你賺老外的錢，我們先不說，數字移動電話，先進行試點也放在一邊，這個小靈通，好像很有上馬的可能性啊，電話機因為萬門機的原因大量積壓，建一些基站，可以把數字尋呼，數字移動電話和小靈通的設備都放在一起，免得重復建設，這樣在萬門機充足之前，我們可以放開小靈通的購買?！?

“萬門機不是已經研制成功了么？要開始試機了？能不能把試機的地方遠在江州？”李建避而不答，譚永勝抬起頭來，

“這是交換條件么？萬門機是科工委負責的，我們的人只是配合，不過試機地點我可以建議選在江州，其實如果你不是出來上大學，他們應該就會選江州了。關于小靈通你有什么具體資料么？回頭我讓技術科的人找你，把數字通訊的技術一起拿來?！?

啥！李建當場就坐直了身子，這譚老頭還真狠，上來就要兩份技術，在這個世界，這可是自己的原創！

“交換條件，可不能只有這么一點！”

“哦！郵電部所屬的尋呼臺，捆綁銷售強華的尋呼機，后續小靈通、數字電話機采用同樣的策略，各簽一個五年長合同，你覺得如何。”

譚永勝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把李建嚇了個夠嗆，這是給強華裝上了多少臺印鈔機！

這個時候李建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那個年代，國企的強大，壟斷加高額利潤造就了一個又一個五百強企業，幾大銀行，三桶油，都是聚集了整個國家的力量才堪堪能與其他國家的一個企業媲美。

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家五百強企業，要到幾十年之后才有可能出現，而現在，譚永勝這是準備把這兒時間提前十幾年啊。

壟斷了國內的尋呼機和小靈通跟數字手機市場，首先產生的品牌認知度就會讓用戶在將來選擇的時候，優先考慮強華的產品，在無形之中就占據了市場的優勢，幾十年之后國內通訊產品的熱度，李建可是親身體會到的，兼職就是一個已經豎好井架的高產油井。

華興，中為兩家公司，在手機業務上為何能夠取得成績，其實就跟三大通訊商存話費送手機活動之中優先送這兩家公司的產品有關，這就是現成的取得成功的例子。

“你說話可算數？”

饒是李建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是誰，也不得不心虛的問一下，這關乎巨大的利益，印象之中國產手機業的衰落，不少人歸罪于郵電部寧予友邦，不予家奴的媚外思想，可事實是否究竟如此，李建從現在的角度卻看不出來，起碼譚永勝給他的態度，那就是要大力發展國內通訊事業的。

“小譚，你現在越來越回去了，連小朋友都不相信你了，幸虧我兒子沒跟著你，否則我都有點擔心?！?

那唐姓老人挪揄著譚永勝，譚永勝卻不敢反駁，只是等著李建回答，李建轉過頭去看向唐姓老人，

“唐爺爺，你孫子現在可是我的合作伙伴，你得幫我把把關要不然我陪了，你孫子也賺不到什么便宜?！?

“孫子？”

“哈哈，孫子。”

唐姓老人跟譚永勝都錯愕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李建啊，你說的是唐陽吧，那可不是我們老科長的孫子，是他兒子，哈哈，老牛吃嫩草，你這一下子徹底把老科長給得罪咯。”

唐姓老人翻著白眼看了譚永勝一眼，

“我還以為唐陽轉了性子，給我抱了個孫子回來，白高興一場，你們接著談，就當我沒聽見，我誰也不幫?！?

譚永勝接了一句，

“真要抱孫子回來，也是跟大洋馬抱的孫子。李建，只要你把這兩份技術資料交過來，我就叫人跟你簽正式的協議，嗯，你要是覺得信不過，可以先把專利注冊好，我們簽一個授權使用的條件限制合同……”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端著菜進來的時候，李建他們已經把基本的意向談好，恐怕事后誰也想不到，國內高速發展幾十年的通訊事業黃金時期，會是從這樣一個簡陋的茶棚開始，而且是由這樣一個即將退休，一個剛剛踏入大學校園的老少聯手推動。

回到宿舍，軍訓了一天的舍友們東倒西歪躺在床上，李云聰竟然沒有去圖書館，而是一邊看書，一邊眼巴巴等著李建回來，見到他出現在宿舍門口，立即飛奔上前，

“李建，你可回來了，剛才我看的傳輸介質這兒還有點不明白，光的折射跟反射之間互相影響，是怎么樣抵消的……”

李建看著鐘自強幾個人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自己和李云聰，趕緊把從唐老爺子哪兒帶回來的蘋果分給他們。

而拿著蘋果的一零五室舍友，都慢慢的在李建跟李云聰的討論之中，湊到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