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自行車跟在裘踐行身后到了鎮(zhèn)政府的辦公地點,裘踐行他們放下自行車,讓李建先去辦公室坐一下,他們則打了一些涼水,把滿身的油污洗掉之后,才去招呼李建。
乍一聽到李建說的話,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鎮(zhèn)深本地人心里都熱乎乎的,土地對于農(nóng)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鎮(zhèn)深只是個位于祖國東南的小漁港,可是漁民們除了打漁之外,也需要土地種植糧食作物。
所以,以往鎮(zhèn)里征地,都需要挨家挨戶去做工作,并不是這些農(nóng)戶相當釘子戶,而是他們失去了土地就會失去生存的依賴。
整個羅塔鎮(zhèn)適合耕種的土地并不多,這點從迅捷廠旁邊大部分都是未經(jīng)耕種過的荒地就可以看出來,但是適合耕種的土地并不是連成一片,而是錯落分布,荒地也就被切割成不同形狀不規(guī)則的一塊一塊,想要整個劃分出去,也不容易。
所以征地的時候,不分良田和荒地,都要統(tǒng)一規(guī)劃,也就造成了村民想留下良田,只征收荒地的想法落空。
失去了土地的村民能干什么?沒有什么專業(yè)技能,沒上過學,不掌握什么知識。
他們在城鎮(zhèn)化的道路上,只能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而且是低附加值的勞動力,所以他們最好的出路,便是在附近的工廠,找一些合適的工作。
所以,有些腦子靈活些,喜歡學習。并且能夠學會技能的村民變成了工人,而另外一些。則沒有號的選擇,只能待在家中。
至于在碼頭上抗貨,當搬運工,這些村民并不愿意,他們覺得,那是低人一等的工作。
現(xiàn)在李建說要給這些村民預留一些工人的崗位,他們這些人能不高興么,誰還沒有三兩個朋友。想著到時候介紹一下自己的親戚朋友,在家里多有面子。
“李董,你這也是夠敬業(yè)的,一天就跟我見了三次了吧,要是所有的企業(yè)家都像你這樣,那我們羅塔鎮(zhèn),不出五年。就是鎮(zhèn)深第一大鎮(zhèn)了。”
裘踐行從鐵皮盒子里抓了一把黑不溜秋的碎茶葉面子往茶壺里一放,地上的紅色暖水瓶里倒了些開水,給李建倒了一杯茶。
李建伸手接過來,趕緊放在桌子上,有些太燙,
“我這是給自己掙錢。應該的,不像裘鎮(zhèn)長你們羅塔鎮(zhèn)的政府工作人員,這可是為了大家謀福利,我們應該向你們學習才對,要是全國的工作人員都像你們一樣當公仆。國家何愁不富強啊。”
李建客套完畢,催促著裘踐行把政府投資的合同拿出來。因為招商引資的工作太多,這種合同早就已經(jīng)有了大量的準備,李建想著在自己去美國之前,就先敲定下來,看李建著急的樣子,裘踐行也就沒說什么廢話,跟李建把大體合同簽好,后續(xù)的補充就需要今后慢慢再往里面添加。
有了這一紙合同,李建就可以找人把圍墻圍起來,也就是所謂的跑馬圈地了。
回到迅捷廠里,李建給林開合打了電話,讓他抽時間來鎮(zhèn)深一趟,把新廠的工業(yè)規(guī)劃先做好,然后聯(lián)系機械廠,按照春江的化工生產(chǎn)線定做一套設備,造紙設備也同樣需要購買一套,至于前期準備的沉淀池什么的,林開合也已經(jīng)知道該如何設計,這些前期準備工作交給他就沒什么問題了。
鎮(zhèn)深距離我國的毛竹之鄉(xiāng)川贛浙湘鄂等省份很近,毛竹在這些地區(qū)的產(chǎn)量十分豐富,而且生長周期短,用來造紙算是比較不錯的原材料,使用起來也不想樹木那樣需要十幾年二十幾年的時間進行培育。
而毛竹這種東西在這幾個省份,根本沒有啥很么好的利用,別說竹炭還沒有興起,就算是興起了,使用掉的毛竹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大量的竹子還是在山間生長著,被村民樵夫們砍下來做成房子,做成扁擔,做成竹筐。
偶爾有手藝好的匠人,可以用毛竹制作成各種工藝品,到大城市或者國外換一些錢回來,從此過上幸福生活,但是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shù),所以大量的毛竹,還是靜悄悄的躺在深山之中,享受著風吹日曬。
掛斷林開合的電話,李建從辦公室的窗戶里探出頭來,朝下面大喊了幾聲,
“肖遠東,肖遠東。”
在車間里的肖遠東雖然聽不見,但是有在外面的工人聽見,抬頭看了看是李建在喊,連忙換上工作服進了車間,把肖遠東叫了出來。
幾分鐘之后,肖遠東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雖然李建的辦公室房門大開,依然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李董,你喊我。”
“嗯,你坐下歇歇,不是什么急事。”
李建給肖遠東倒了一杯水,招呼肖遠東坐下,開始詢問他家鄉(xiāng)關于毛竹的事情。
“毛竹,我們那兒都沒人要,平時燒火做飯就用掉了,到處都是,也沒辦法換錢啊。”
聽李建說起毛竹,肖遠東撓了撓頭發(fā),這東西從小就見得太多了,一瞬間想起來都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最關鍵的是,他覺得很平常的,沒有一點用處的東西,李董怎么會問起來,難道他想做竹雕或者竹筐這種東西,竹家具?
否則的話,李董這種事業(yè)有成的人,怎么會關心毛竹這么不值錢的東西呢。
肖遠東根本想不出來,這等于一個國家的王子去采蘑菇一樣對他難以理解。
www¤ tt kan¤ c o “我們廠準備新上一條生產(chǎn)線,需要毛竹作為原材料,大量收購,不過我們缺少對當?shù)乇容^了解的人,既然你家鄉(xiāng)有,你看看能不能帶著我們的人,到當?shù)厝ナ召彙F鋵嵢绻慵依锶擞邢敕ǎ胫赂坏脑挕D憧梢越榻B一兩個熟識的人,在當?shù)厥召徚耍\送到鎮(zhèn)深來,我們全額收購,你們可以自己賺一些差價,你覺得怎么樣?”
雖然自己去收購對于企業(yè)來說成本最低,但是不利因素是需要派人出去,對于市場當?shù)丨h(huán)境不了解。而且人力資源來說也是浪費,不如扶持一下當?shù)氐娜嘶蛘咂髽I(yè),進行提前收購之后,讓他們送到廠區(qū)來,這樣人力成本降低,而且也便于控制質量。
而且,毛竹的產(chǎn)區(qū)并不是一個地方。強華的收購隊伍如果每個地方都派人的話,恐怕光這些外購人員,就會超過強華的生產(chǎn)人員,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自己設置收購隊伍,都是不合算的。
“讓人收購了。送到我們廠來,不就跟糧食收購一樣了么,有糧食收購點,按一等二等三等算錢,然后糧食收購點把糧食送到糧庫去。這個我知道,我們那邊也有這樣的點。不過,竹子怎么收啊,多少錢一根,每根的大小也不一樣。”
肖遠東有些想不明白,李建解釋道,
“按重量,砍下來的毛竹,曬干之后按照重量算,一噸也就是兩千斤,最高價格按照一等品算,大概是一斤一毛錢,也就是一噸兩百塊錢,二等品一百八,三等品一百六,不過這是我們廠里給收購方的錢,收購方從農(nóng)戶手里收上來的時候,只需要給五六分錢一斤就可以了。”
肖遠東聽到價格,嘴巴都合不攏了,五六分錢一斤,天啊,這是真的么?
他不是驚訝于價格之低,而是覺得價格很高了。
毛竹這東西,山里自己長出來的,什么成本都不需要,一根砍下來,也得幾十上百斤,就是好幾塊錢,一個人一天能砍十幾根,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如果發(fā)動自己留守在家的親戚,都上山去看竹子,一人一天砍十幾根就算五百斤,一斤六分錢,就是三十塊,一個月就是九百塊啊。
想到這兒,肖遠東都想立即飛回家里,告訴自己爸媽跟兄弟,讓他們上山砍竹子去,這就是錢啊。
“李董,你什么時候開始去收?”
“給你放幾天假,看看你家里有靠譜的人么,先讓你自己家里人把竹子砍了,曬干,然后選個日子,通知別人去看,你當場點錢收竹子,從你們家鄉(xiāng)找一輛大車,運過來,如果竹子太空,占地方,那就用竹刀剖成竹條,疊加起來就沒那么占空間了,一輛車可以多運一些。”
聽著李建說話,肖遠東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舌頭,因為他是年前剛跳到迅捷廠來的,過年期間為了表現(xiàn),就沒有申請放假回家,而是在廠里過得年,只是把工資從郵局給家里寄了回去,結果還收到爸媽的電報,說是想他了。
現(xiàn)在能有機會回家,而且還是廠里放假回家,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只是不知道李董是讓自己一個人去,還是再排其他人跟自己去,讓自己當場發(fā)錢,現(xiàn)在就讓自己拿錢回去,那會給自己多少錢啊,這任務也太艱巨了吧,他對自己就這么放心,自己可是剛跳槽過來沒幾天啊。
“第一次去,也不知道能收多少,不過我建議你作為強華的派出人員,對質量一定要管控好,不能以次充好,因為你這次的成敗關系著以后我們會不會繼續(xù)到贛西省收購毛竹,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李董就是說,讓我找一個代理人,由他來出面收購竹子,他收了多少,我們就付多少錢給他。”
“對,因為剛起步,我估計你們家鄉(xiāng)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出這么多錢,冒風險,你就在當場,當做他的財務人員,他收多少,你按價給錢,但是這一次,就不能給他差價,你知道了吧。”
李建又詳細的把工作步驟跟肖遠東解釋了一遍,就是借一個德高望重人的名,強華出錢辦強華的事情,下一次,便把利給這個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