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失心花,”秦湛繼續(xù)講解道,“形似九瓣蓮花,而功效正如其名,每次花瓣張開時,便會從中射出千萬道細如毫毛的魔氣,入侵敵人體內(nèi),瞬息之間便會沿著經(jīng)脈行至腦中,自此讓敵人徹底失去神智,變成一個任由薛燼擺佈的傀儡。”
“……”傅鈞尋思著若要抵抗失心花的功效,最好的方法似乎便是不讓那千萬道魔氣有機會近身了,或者索性在花瓣張開之前便閃身避開。
秦湛話聲稍稍一停,又道:“我先前聽你說,陸淮風是打算用誅魔劍陣來對付薛燼?”
“是。”傅鈞聽出秦湛語氣中似乎隱隱含著一分凝重之意,不由問道,“有何不妥?”
“若是能夠成功啓動誅魔劍陣,自然沒什麼不妥。”秦湛微微沉吟道,“只是我記得,若要發(fā)揮誅魔劍陣的十成威力,須得修爲境界在天一初期以上,當前丹霄派中尚無一人擁有如此修爲……難道陸淮風是打算集合他與謝天朗等五人之力啓動誅魔劍陣?”
“是。”傅鈞也並不隱瞞秦湛今日的計劃,回答道,“雖然不能發(fā)揮十成威力,但卻已有七成威力。即便做不到將薛燼一擊斬殺,也應該足以牽制薛燼的行動。師父命我在旁掠陣,趁薛燼身陷誅魔劍陣之時,盡力將其重創(chuàng)。然後再以七成威力的誅魔劍陣去對付一個重傷的薛燼,應該夠了。”
秦湛聞言似乎並無分毫異議,而傅鈞見他暫且無話,又道:“而眼下唯一的難處,便是將薛燼引入誅魔劍陣的範圍之內(nèi),在此之前絕不能讓他逃脫。”
秦湛輕輕笑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只要誅魔劍陣設(shè)在天心閣前,只要陽羽的元神在天心閣內(nèi),薛燼便一定會進入陣法之內(nèi)。”
傅鈞尚未回言,卻在此時,只聽眼前薛燼一聲長嘯,嘯聲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之意,隨即便見薛燼一個轉(zhuǎn)身,掌心中瞬間發(fā)出數(shù)十道纖長如劍鋒般的血光,紛紛撲向站在他正前方的谷玄,而谷玄來不及閃避,被其中一道血光擦過肩頭,頓時痛呼一聲,身軀一晃,肩頭呈現(xiàn)出一個黑色窟窿,從中血流如注!
谷玄腳下不穩(wěn),踉蹌著往後倒退了兩步,原本陸淮風五人緊緊包圍住薛燼的劍陣登時便露出一個缺口,薛燼當即疾步從這缺口中闖出了劍陣,隨後徑直飛行至丹霄派山門前。
此時山門雖然一片空敞,無人無物,但卻並不代表外人可以輕易闖入,因爲門口仍舊有一層淡淡青光,阻攔著薛燼的去路,正是丹霄派護派結(jié)界的效果。
除了丹霄派弟子以外,外人並不知道開啓護派結(jié)界的方法,也就進不去丹霄派內(nèi)部。
然而薛燼明明並非丹霄派弟子,卻似乎未曾有絲毫遲疑,竟是在瞬間一揚手,掌心中發(fā)出一道血光正正擊中護派結(jié)界,同時高聲喝道:“夢華靈影,盡歸虛無,開!”
立時只聽“叮”的一聲清脆輕響,宛如鈴鐺之聲,山門空中彷彿有萬千赤金光芒流動閃逝,猶若火樹銀花般瑰麗燦爛,極其奪目,卻在不過轉(zhuǎn)瞬之後,便已盡數(shù)消失得乾乾淨淨,而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層代表著護派結(jié)界的淡淡青光。
薛燼立即邁步越過山門,疾步如飛般筆直前行,眨眼間整個身影便已在衆(zhòng)人眼中越變越小,幾不可見。
丹霄派內(nèi)設(shè)有禁行之陣,無論是誰,只要進入其中,都無法再使用任何飛行術(shù)或縮地術(shù),因此縱然修爲強悍如薛燼,也只能依靠雙足向前奔馳。
此時陸淮風等五人也堪堪降落在山門之處,然而卻已來不及阻止薛燼闖入丹霄派裡面。
陸淮風面色愈見肅殺冰冷,彷彿常年不化的冰峰積雪,但謝天朗等四長老面上雖然神情凝重,卻並沒有多少驚急慌亂之色。
傅鈞亦在此時急步上前,剛說了一句“谷師叔”,正想詢問谷玄身上傷勢如何,卻見谷玄擺手搖頭道:“我並無大礙。”言畢,取出一顆藥丸服下,面色立時大見緩和。
“薛燼竟然知道怎麼開啓本派山門的結(jié)界,看來是有人給他指點過了。那麼,他多半也早已知道天心閣位於何處。”陸淮風冷冷開口道,“立即追上去,務必將他誅殺在天心閣前!”
傅鈞忍住了回頭去看秦湛一眼的念頭,畢竟雖然秦湛身上正施展著隱身術(shù),但若是自己在此時回頭去看秦湛,還是會很明顯地將秦湛的存在暴露出來。
他心下念頭不由驟轉(zhuǎn)。
……將開啓山門結(jié)界之法透露給薛燼的人,不出意外的話,只可能是秦湛。
……但也並不算是壞事,反而可以讓薛燼早些時間踏入誅魔劍陣之中。
“是!但請宗主放心!”面對陸淮風的命令,謝天朗等四長老一同應聲道。
話聲剛落,陸淮風與四長老便已動身追上薛燼的步伐。謝天朗旋即又低聲喟嘆了一句:“其實如此倒也簡便許多……”
話音卻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四周頓時沉寂下來。
傅鈞默然跟在最後,卻在瞬時感覺到秦湛亦是無聲無息地跟在自己身後。
果然如陸淮風所推測,薛燼已經(jīng)知道天心閣在什麼地方,這一路幾乎都是在抄近路,選擇以最短的距離前行,不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
然而這一路上,四周卻是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傅鈞知道這是因爲謝天朗生怕有弟子不小心在路上撞見薛燼,會遭其毒手,故而已在三個時辰之前,特意命令所有弟子都聚集在後山夕照峰上,潛心修煉功法,不許擅自離開,等到謝天朗親自過去解除禁令後,方纔能夠返回寢居去休息。
謝天朗固然是愛惜門下弟子的性命,傅鈞也覺得如此做法並無不妥,只是這樣一來,不知道薛燼會不會心生警惕,懷疑前方會有陷阱等待著他。萬一薛燼見機不妙,就此轉(zhuǎn)身逃離丹霄派,今夜種種佈置卻是白費一場力氣了。
傅鈞眉頭剛剛輕微一皺,便在剎那間聽到身旁的秦湛輕聲以密語術(shù)道:“今夜陸淮風他們設(shè)計誘捕薛燼一事,薛燼未必看不出來,但我已經(jīng)告訴他破解天心閣封印之法,以薛燼對陽羽的執(zhí)念,這個香餌,無論外面裹著多麼劇烈的毒,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傅鈞沉默了一下,回道:“即便明知道天心閣前有陷阱等著他?”
“正是如此。”秦湛微微笑著應了一聲,又道,“薛燼雖然早已聽說過誅魔劍陣之名,卻從未親眼見識過誅魔劍陣的威力。而如今他經(jīng)歷過魔域一戰(zhàn)後,修爲更上一層樓,自然沒有把陸淮風他們放在眼裡。”
秦湛一頓,話鋒一轉(zhuǎn):“無論修爲高低,只要過於輕視對手,終究會自食其果。”
秦湛語氣頗有一絲縹緲,乍聽起來似乎是在暗諷薛燼,卻又似乎並非僅限於此。
傅鈞對此並未說什麼,只是悶頭前行。
不到一刻功夫後,前方已經(jīng)隱約可以看見天心閣的形貌了。這座五角形雙層閣樓依舊是漆黑如被濃墨浸透一般,暗沉沉的不見一絲明亮色彩,卻又流露出一股凜然森嚴之氣,令人望之生畏。
而天心閣正門之前,依然是一片寬闊平坦的白石地磚,當年滅天教的破軍星使項晟便曾率領(lǐng)若干魔修在此地與衆(zhòng)人激戰(zhàn),而蕭雲(yún)暉等五十餘名丹霄派內(nèi)門弟子亦是於此戰(zhàn)役中不幸身故。
薛燼似乎半點也不在意身後的陸淮風等人,徑自縱步掠過白石平地,直至天心閣大門跟前,這才終於停下腳步。
此時大門依舊緊閉,兩道門環(huán)被一條又粗又長的漆黑鎖鏈緊串在一起,封鎖得密不透風,而這條黑色鎖鏈看似平淡無奇,卻是被丹霄派第六代宗主方鴻煊在上面施加了“朔月秘印”,若無特殊手法,便絕無可能將其摘除下來。
陸淮風眼中寒光一閃,瞬間以目示意謝天朗等四長老,口中喝道:“啓!”
與此同時,薛燼亦是伸手探向那黑色鎖鏈,掌心中暗紅光芒閃爍不停。
霎時只見謝天朗等四長老各自縱步站在了薛燼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唯有陸淮風原地不動,正對著薛燼的背後。
只見一眨眼後,謝天朗等四人掌心中各自發(fā)出一道光華,分別爲赤、白、黑、青四種顏色,赤如火焰,白如霜雪,黑如烏金,青如碧波,俱是璀璨明亮,猶若雲(yún)蒸霞蔚,耀目之極。
四色光芒在薛燼頭頂?shù)纳峡罩芯酆显谝黄穑查g卻變成了一團透明無色的光輝,隨即只見陸淮風掌心中亦是飛出一道亮澄澄的赤金色光華,與那團透明光輝仿若藤蔓般的糾纏在了一處,倏地竟又化作了一柄巨大無比的長劍,寶光閃爍,鮮明眩目,然而只在剎那之後,巨劍卻分化出千千萬萬道金光閃耀的長劍,宛若漫天花雨一般,一下子便紛紛降落在薛燼的四面八方,將他整個身軀徹底圍繞起來,不留一絲空隙!
薛燼並沒有躲開劍陣,依舊站在天心閣門前,一隻手也按在黑色鐵鏈上,然而同一時間卻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天心閣門上的黑色鎖鏈霍然從中分裂成兩半,“當”的一聲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