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事務所的人認真核對了安媽的身份證、戶口本的號碼,又拿身份證上的照片仔細跟本人對比之后,才公事公辦的開始說:“是這樣的安太太(這個稱呼讓安媽和安小魚、以及圍觀的安小燕安小軒集體抖了一下),您的女兒想委托我們代理170萬人民幣,用于在上海浦東區購買房產,如果您同意的話呢,就請在這里簽一下字。”安媽笑得很熱情:“這些我都同意,在哪簽字?”安小魚趕緊殷勤的親自把幾份文件擺到安媽跟前,安媽則稍微有點緊張的抓過筆,眼睛看也沒看一眼文件,就在安小魚指定的位置簽上了名字,又依著律師的要求按了手印,連問都沒多問一句,見狀兩個律師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這戶人家雖然在鎮上顯得鶴立雞群,可在他們城里人看來,可不過是個農家小院,家里的小店,一個月也不過幾百塊的收益,想不到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能隨隨便便拿出一百多萬,而且做母親的似乎全不把一百多萬放在心上,連文件都不看一眼的。
安媽在一旁簽字,安小燕和安小軒在一旁旁觀,安小軒高興得說:“大姐,你好厲害,一百多萬能買多少房子啊?”安小魚笑嘻嘻的說:“不管能買幾套,等你們倆長大了,我都一人過戶一套房子給你們,好不好?”安小軒自然高興得很,雖然是個游戲,不過也很有意思。安小燕則照例不屑的說:“什么破房子,誰稀罕啊……”
即使律師的職業素養較高,眼前的一幕也讓他眼底忍不住露出一絲詫異,這一家子根本就不拿錢當回事啊!安小魚表面上和弟弟妹妹說說笑笑,其實心里超級緊張的,害怕突然來一個客人打一個岔,也許事情就會出現波折,害怕爸爸突然回來,一切謊言就不攻自破了,害怕老媽突然改主意、變卦……
幸虧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老媽很瀟灑的簽了字之后客氣的問是不是這樣就完成了?律師說還要復印一些證件。安小魚很活躍的說我跟你們去復印,正好我還要去縣里去找同學,她答應借一些參考書給我看的(這是跟安媽說的),安媽覺得為了一個虛擬的活動,而費這么大的勁不值當,不過看到安小魚這么興沖沖,“學校派來的人”又在場,也不好說什么,嘴唇動了動,也就默許了。
在律師事務所的人和安媽客氣的握手告別后,安小魚和他們一起坐上了去縣城的客車,一路上那年年長點的“王律師”還好些,那個年輕點的小姑娘就開始問起“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啊”,安小魚很天真的說是包工頭,那倆人對視一眼,眼中看到恍然:原來是個暴發戶,難怪了。很快就到了城里,那時候能復印證件的地方還很少,都還是公辦的,很費了一番力氣才找到。在找復印店的時候他們經過郵電局,安小魚又拿著老媽的證件和自己的學生證辦了張手機卡,并把這個號碼告訴了兩位律師——從此無論有什么事,都只需要和這個號碼聯系,不要把電話打到自己家里去。復印了安媽的戶口本、身份證,安小魚去銀行取了一百七十萬存到了他們的戶頭上,最后得到手的是一份今天簽的合同。
把屬于自己的合同收好,安小魚懷揣著多取的兩萬塊去買手機——剛才光辦了張空卡,還沒手機呢,真汗。在安小魚的印象當中九十年代的手機都是很貴的,比如自己老爸現在用的“大哥大”,買的時候一兩萬呢。自己當然不想買個那么丑的啊,所以干脆取了兩萬塊,要買咱就買個好的!誰知道去店里一看傻了眼,手機都……好便宜啊……三千多就能買個頗為秀氣的手機了,摩托羅拉甚至還出了折疊款。真沒想到那時候科技已經那么先進了,汗。安小魚只好花了不到四千買了個西門子,手機拿到手里感覺好別扭啊!四千塊錢能在上海買四平米房子,卻只能買一個屏幕又小、色彩又單一、鈴聲又是單和弦、還不能發短信、機身還很重的老古董。其實安小魚以前從來沒有產生過用手機的念頭,因為買九十年代的手機在安小魚看來是屬于“人傻錢多”的表現。不過現在沒辦法啦,為了不讓律師事務所以后把電話打到自己家里,只好當這個“冤大頭”了。
辦完了這一切時間已經不早了,安小魚急匆匆趕往車站,連去新華書店買了幾本參考書回家圓謊的工夫都沒有了。而且現在也不用再給弟弟妹妹買零食了,因為安媽的小店里都有的賣了,汗。
等她回到家,天已經半黑了,飯也擺上了桌。安媽倒也罷了,安小軒則一直在和安小燕爭論著“姐姐投資一百多萬到底厲不厲害”這樣沒有營養的話題,安小魚聞言卻突然嚇出一身冷汗:要是這話傳到表哥的耳朵里,他可不會相信什么“學校培訓”這樣的假話,因為當初炒股收益了多少他是清清楚楚的,雖然現在表哥夫婦不在家,但總有回來的一天(表哥的門窗店其實生意還可以,但表嫂李慧卻嫌他們做的門窗款式太少,效率又低,所以硬拉著表哥跟她一起到廣東的門窗廠去打工兼偷師去了,李慧的算盤打得啪啪響:趁年輕打一兩年工,一是學會了技術,二是增長了見識,三呢,還可以賺一筆錢,用這錢來添置些機器什么的,以后干起活來也省力。人家那天生的王八之氣,讓安小魚身為重生人士也自愧不如啊),安媽可是把趙明表哥當大半個兒子看的,回到娘家指不定就把這件事當笑話說了,就算她不說,安小燕和安小軒也難免說漏了嘴,如果被表哥知道了,這件事可就大條了,他如果跑來要求分一半,那簡直是割安小魚的肉啊!
想到這里安小魚立刻制止安小軒:“這件事以后都不許再提!”說完正色跟安媽講:“媽,爸現在掙錢多,咱們家住這么好的樓,本來就已經招人眼紅了,爸爸還天天在外面吹牛,說自己多有錢多有錢的,要是咱們家再傳出什么投資一兩百萬的事,咱們說的時候雖然是當個笑話說的,但難免傳來傳去話就變了味,人家搞到最后還以為咱們家真有這么些個錢呢,要是招了賊人的眼,可就不好了!”看到安媽果然謹慎下來的神情,安小魚就知道有門,安媽膽子最小了……而且自己說的也確實很有道理啊!安小魚又接著說:“平時爸爸老到工地上,家里就你帶著兩個小孩子在家,更該謹言慎行,你想想,平時人家還要猜測咱們家賺多少錢呢,我上初中的時候,樊老師就問過咱們家是不是有幾十萬。老師都這樣想何況別人呢?”
安媽立刻接口:“我哪是那么嘴不嚴的人,我就跟自己家人當個笑話說說,還能跟外人說嗎?”安小魚嚴肅:“尤其是自家人更不能說,外婆年齡越來越大,說話經常顛三倒四的,這就不說了吧,就拿趙明來說,好好的話他都能傳糊涂了。還有爸爸,他要是知道我們學校教了那么多特殊的東西,肯定得四處炫耀,逢人就讓我給他們說說學校里都教了什么,煩都煩死了,所以我回來才什么都不愿意跟你們講的。現在才高一就把我夸成一朵花,等最后要是考不上好大學,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一番話半真半假的,果然把安媽給糊弄住了,安媽最后遲疑的說:“那總不能連你爸也不告訴吧?”安小魚說:“這些事你當然都可以說啦,但一百多萬還是別說了,他在外頭,一喝醉了酒,嘴上沒個把門的,要是糊里糊涂的說了我女兒在學校投資了一百多萬,這話傳出來可就變了味了,你不如就把這件事情說清楚,數額就說是一百多塊或者一千多塊好了,一萬多塊也行,別把事情說的那么夸張,本來都是假的告訴爸爸也沒什么,我是怕他在外面說的時候被有心人聽了去,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安媽聽了半晌無言,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不過過了一會安小魚聽見她嚴肅的跟安小燕和安小軒說:“你們倆都記得,今天的事出去跟同學別亂說啊。”安小軒懂事而嚴肅的點點頭,看來知曉厲害了,安小燕則無聊的翻了個白眼:“也就安小軒這么笨才會出去亂說呢。”安小軒立刻反唇相譏,倆人又吵了起來。一件事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回到房間的安小魚又是興奮、又是疲憊。干點什么都這么不容易!不過,想到自己的一百多萬很快要換成上海的房子,甚至有點不真實感。前世的安小魚,窮得連租房都快租不起了,安市最小的平房,也不是她買得起的,而現在她居然將要在上海擁有一堆房子!這簡直像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