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姑娘重重點頭。
沈瑾萱只覺得她們這樣可真暖心。
“好啦,盡管放心,你們覺著我像是那種會被旁人算計到的人么?尤其還是事關ta。”她站起身來,左手牽住婉容華放到她自己腿上正胡亂絞帕子的手,右手向葉芬儀伸出。
葉芬儀將自己的手遞過去,與沈瑾萱的握在一起,她走近她,說:“孩子沒有平安出世之前,你讓我們如何能夠放心?”
“是啊,總之你可千萬不要放松警惕。”婉容華也站起來,與她們兩個靠在一起:“我與琳兒都十分期待ta的降臨呢。”
沈瑾萱似乎是笑了,但又沒有笑出聲音,她抓著她們兩個人的手,三人順勢向外走:“我知道,我保證不會讓ta出事的,保證。”
“嗯,那我們就回去了。”葉芬儀收到她的保證,可一點兒都沒感覺到放心,但她還是淺淺一笑,與差不多反映的婉容華對視一眼后,兩個人在沈瑾萱的注視下漸行漸遠。
天上太陽掛的很高,光線亮燦燦的,沈瑾萱站在門前,看著她們兩個走出茗萱閣,臨出閣前,還紛紛回頭望了她一眼,她只好笑著朝她們搖了搖手。
待人都走不見之后,她靠著門框怔神許久,劉皇后對她腹中的孩子起了必除的念頭,陛下臨行前為她拉得保障反而逼急了劉皇后。
沈瑾萱真真實實的厭惡宮中的這些勾心斗角了,前世斗得名聲惡臭,手染鮮血,負罪連連,噩夢不斷,今生她希望若能活的簡單一分,那便簡單一分。
皇帝的寵愛她已經弄到手,而且還意外收獲了他們的愛情,那么他們的孩子的平安降生,她也一定要保證。
如果按照前世的沈瑾萱的性子來算,遇到這種事情時,她肯定會想要先出手為強,在敵人的小念頭剛剛冒出一個小尖芽兒的時候,就毫不遲疑的斬斷,連根拔起,管他到底是什么念頭什么陰謀,沒有性命的人還能如何呢?
可是,現在不行,她不能這么做,她不能因為劉皇后的存在威脅到她腹中的孩子安危,就干脆殺了劉皇后。
這樣是不對的。
沈瑾萱要時刻心存善念,時刻回想曾經負罪時的苦痛與折磨,才能克制住想要殺人保平安的強烈*。
“明燕,來給我換換藥,”她轉過身子,朝著在屋中正收拾方才她們三人閑聊時吃的甜點的明燕喚道,花彩一直在她身后,此時她伸手扶住她,一主一仆往內屋走,沈瑾萱對花彩說:“等會兒就把我不用的、旁人送來的首飾珠寶,還有屯在小庫中用不上,你瞧著不討喜的擺設玩意兒,都收拾收拾,完后你再親自找人去宮外變賣,找個你信任的,能把事情辦好的,記著沒?”
“是,奴婢記著了。”
把沈瑾萱扶著走到床邊,花彩也不含糊,直接拿著記庫存的小賬本,帶了兩個宮女去茗萱閣的小庫子中好一頓翻找,屋中首飾桌上擺著放著的都是她家娘娘喜愛并且常用的,自然不用費力氣專門找一番,還有娘娘吩咐不讓她把收拾出來東西交給皇后娘娘的人去統一拿到宮外變賣,是怕皇后娘娘私吞么?
就這點兒小錢給劉皇后她還不見得要呢,沈瑾萱自然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她想著到時候再命那人去她父母那里看看,她有好些時候沒聽到他們的消息了,她弟弟的毒可有解,傷是否已痊愈?
還有最重要的,她父親考慮好沒有,是留在祁國與她一起呢,還是回到司國繼續表忠心呢?
這個敏感的問題沈瑾萱自然是要到時候親自問的。
對于劉皇后和即將到來的陰謀算計,她心中已有應對的打算。
她也是真的不喜歡此時圍繞在她身邊的這種氣氛,好似她是弱者一樣,不能出手,不能算計,不能傷人性命,只能被恐懼籠罩,只能坐以待斃?
沈瑾萱真想殺了劉皇后,永絕后患。
什么費盡心思只是廢劉皇后的什么什么胳膊腿兒啊,讓劉皇后從此只能對她起歹念卻沒有行動能力啊,她都不稀罕去想那天衣無縫復雜糾結的辦法,快刀斬麻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難改。
她坐到床上,脫了鞋子把后背露給明燕,然后盤住腿,最后在心中落了一錘子,敲定她既然躲,那就躲遠點兒的計劃。
待換好藥,沈瑾萱眼皮子也沉噠噠的想要睡覺,被明燕攔住:“郡主,等一會兒用過午膳后再睡吧,不然是要傷胃的。”
她在參宴時,還有回來后與婉容華、葉芬儀她們閑聊時,都吃了好多點心,現在肚子里一丁點兒裝午膳的位置都沒有的,肯定是不愿意等午膳做好的。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想吃,好明燕,我困極了,小寶寶ta也困極了,你讓我們睡吧,午膳就不吃了,待我睡醒后再吃也行啊。”
沈瑾萱軟囊囊的說著,越說聲兒越小,最后直接合上了眼皮子,沒一會兒就陷入沉沉的夢鄉。
明燕搖頭失笑,行不行哪兒是她能說了算的啊。
給她家郡主蓋好被子后,明燕繼續忙她手中的活兒去了,她要用剛送來的新綢緞,給她將來的小主子多做點兒衣服襪子。
五六日的時間,好似眨眼間即逝。
這一日,沈瑾萱坐在茗萱閣的院中,上半身傾在養魚池的邊沿,下巴墊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胳膊則漾在了水中。
這個小池子是陛下命人給她砌的,池中的水呈青綠色,魚兒們的顏色倒是不相一的,五彩繽紛,成群成簇,游起來尾部飄逸順滑,似是一條水中的線,魚身游過,那條線看起來就像是被延長了一般,全是魚兒自己在水中留下的痕跡。
沈瑾萱的手探進水中,水漫上她的手背后她又往外抽,只留指尖還觸著水,揮指撥弄,手指的兩側很快泛出層層相接的波瀾,溫柔地擴散。
“娘娘,這是變賣的銀錢,共有三百七十兩。”花彩走進茗萱閣,直接尋到沈瑾萱所在,雙手捧出變賣后兌換成銀票的錢。
挺多的,對于民間來說。
這宮中,隨便一樣兒玩意兒就得值個幾十幾百兩。
不錯,各宮的加起來的總數兒,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沈瑾萱心里盤算著,將濕了水的手抽出來,還在滴水的指尖點在銀票上,很快暈出深色的水暈。
“你收著,可打聽到什么有趣兒的事了么。”
花彩將銀票小心收好,才掏出帕子為她家娘娘擦手,一邊回話道:“娘娘,昨日陛下到饒浦了,聽說第一天就到處頒發賑災糧呢。”
那現在陛下肯定也還在忙著發糧。
沈瑾萱臉上的線條更軟了幾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腦海中想到那個男人、她的陛下,此時正在饒浦的某一處不辭辛苦地勞碌,即覺得心疼,又覺得自豪。
她的陛下大概會事事親力親為,待她見到他,定能發現他瘦了,獲許也還曬黑了呢。
陛下……
楊太守為官四十多年,就守在饒浦這一片地州四十多年,從微不足道的小官做到如今的饒浦第一人,一生清廉,深受饒浦百姓的愛戴與尊重。
楊太守今年七十有三高齡,原本已經可以告老還鄉,怎奈這幾年饒浦大小洪水不斷,他心系災情,總想著等饒浦的情況穩定下來他再躲到鄉村野外頤養天年不遲,怎料這么一拖再拖,就拖到今年饒浦大災,死傷人數不計其數,被沖毀的房屋面積占了整個饒浦三分之二,痛心之余他只愿堅守在此地,與饒浦存活下來的百姓共同面對此次天災。
對于穆琰親自護送大批賑災物資安全到達饒浦,楊太守激動之情簡直溢于言表,當穆琰騎著胸寬鬃長體魄強健的高頭大馬出現在楊太守的視線里時,他瞬間老淚縱橫,疾走兩步跪倒在馬前,以最忠誠臣服的姿態迎接他那年輕有為器宇軒昂心系百姓的君主。
穆琰見狀連忙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說不盡的干脆瀟灑,道不盡的風流倜儻,他彎腰將淚流滿面的老人小心扶起,一雙深邃晦暗不知掩了多少狠戾嗜血的眼睛看著老人,開口道:“楊太守,請起,朕定會還你一個全新的饒浦。”
臨近饒浦的路上穆琰就不知道接濟了多少個逃難而出的災民,導致好些人干脆跟在賑災隊伍的最后面,就為了每天能有些干糧保肚維持他們搖搖欲墜的性命。
施糧放粥刻不容緩,連續奔波半月有余的皇帝陛下連休息都沒有休息一會兒就投入新一波的忙碌之中,連思念沈瑾萱的時間都沒有。
沈瑾萱遠遠的望了一眼南方,那個方向有她的皇帝陛下。
如今又過幾日,她肩上的傷都不經常感到疼了,對陛下的思念也越發難以抑制,還好,還好今晚她的初步打算就要步入實施階段了。
只要過了這個坎兒,那么見到他的日子,指日可待。
天寒地凍的,各位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