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終是看不明白,無疾而終的興師問罪到底隱藏了多大的風險。
一前一后邁進寓所大門的劉祚晨和陳勝更是不知道,適才彼此劍拔弩張,真的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此時仍然大眼瞪小眼謹慎提防著,唯恐不測。
“咕咕咕……咕咕咕……”叫著,信步在廊檐下踱著步子的信鴿,不時歪起腦袋看向屋里的倆人。
拋開危險,就以劉祚晨背負著匪夷所思地裝備而言,很滑稽!再有鴿子不停歇地叫聲攙和,卻是讓陳勝大感焦躁。可謂是山不轉水轉,不久前還將劉祚晨拒之門外耍盡了威風,如今,被挾持著進了其寓所,怎能料想得到?
“殿下您先座……”
這話,配合著劉祚晨急匆匆走向鴿子的步伐,彼此很熟絡的說話方式,陳勝卻感受到無盡地藐視,不由得怒叱道:“本皇子何等身份,你竟敢如此懈怠愛理不理?!”
鴿子帶來的消息,自然高過于被挾持進屋的皇子,劉祚晨就是這樣認為,笑著,一臉無辜的表情,“殿下您別急,下官這就為您上茶。”
光說不練,陳勝只有干瞪眼的份,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心中暗自想著,虎落平陽被犬欺!有朝一日落到本皇子手中,定然讓你生不如死!倘若不是失策,你小子這時還不是階下囚一個?
可惜!悔之晚矣!
……
玩不過人家就跑,劉祚晨并不覺得有何丟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他懂。
接應之人不知所終,姚拴住和瘦猴倆卻是感覺有些不自在,自問沒有錯處搞的像是犯下了不可饒恕地罪過從而潛逃,讓他倆很有返身回霍州大鬧一場的沖動。
本想借助休整堤壩之功,在皇上面前一展才華的陳永峰也有些恍然,堤壩上奮戰了不短的時日,功勞,就這樣付諸東流令他心有不甘之余很是無可奈何!遙遙地望向霍州城方向,低垂著眼簾也不知在想著什么心事。
“哥……,奶奶沒事吧?”
陳永強被其母親抱在懷里,身子徒自發抖,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在他眼中,現在的陳永峰就是支撐就是所有。
“沒……沒事,有劉祚晨在。”努力想要擠出一絲笑容以示坦然,卻是徒勞。目光閃爍著,愣是不敢直視弟弟和其母親的眼睛,“不會多長時間,都會過去的。”
“休息差不多了,啟程。”
聽到吆喝聲,陳永強撇了撇嘴,這時應該在奶奶屋里喝芝麻糊才對。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再看一眼手中的燒餅哭喪起了臉,“娘,咱何時能回家?”
何時回家?她哪能預測的到,憐愛地輕輕將小兒子向懷里緊了緊,輕輕說道:“很快的。”
很快是多久?陳永強沒有一個準確概念,更不知此行最終要去往何處,不過,真的有些冷,雖然被母親緊緊抱在懷里。
……
皇宮,陳擎望著窗欞上的絲絹,久久無語。
聽小兒子說過,劉尚武在鳳鄉的府邸之中,這樣的窗戶都按上了被叫做“玻璃”的東西,很稀奇,竟然能夠看清楚屋外的一切。
知道都是出自劉祚晨之手,讓陳擎不禁地嘴角上揚著,微微笑了起來。這小子總是很討陳擎喜歡,包括禍事連連,不然,豈能將最為心愛的公主許配給他?
他,總能制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出來,無論哪一件,都讓人愛不釋手之余錯愕不已。可,就是這樣一個棟梁之材,真的要與自己失之交臂了?這很是讓陳擎煩惱,就其制造出的商品價值而言,將會是不菲的真金白銀流入大安泰是毋庸置疑,怎又能與劉祚晨的俊逸之才相比?
如今的形式,彼此反目成仇已是必然,一切也就隨之枉然。
劉尚武所在的邊關將無寧日,兩位王爺叛逆作亂,蠢蠢欲動又不知有何預謀……
如是想著,臉上的笑意漸冷,背起的雙手已然緊緊攥到了一起。
“稟圣上,公主殿下求見圣上。”
新近啟用的御前小太監,很得陳擎的賞識,聰明機靈不是最關鍵,能夠刻意躲著皇太后那里的傳訊這一點,就足見他能替皇上想一些事情,最起碼目前是一心向主。
“嗯!”
應道一聲,還未坐定,如萱公主便一蹦一跳地進了屋子,拉住陳擎的胳膊抱在懷里,笑道:“父皇,女兒天天都惦念您,您想女兒了沒?”
昨日,于朝堂之上公事公辦,退朝之后,又被皇太后傳到后宮就是不肯撒手,知道其父皇這時都會獨處思慮一些事情,便興沖沖跑了來。
甜兮兮,又不知端著怎樣的心思?腹誹著,陳擎滿臉含著笑,抬手在其鼻尖上刮了一下,道:“朕的心肝寶貝,怎能不想?這一趟邊關之行勞苦功高!說,想要父皇如何犒勞你。”
“犒勞啊……,就讓父皇暫時欠著女兒,等出嫁之時再向父皇索取也不遲……”
心里咯噔一下,陳擎有些明白如萱公主的想法了,不由得很是無語,都說女大外向!還真是!想法是有,在后輩面前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呵呵笑著點了點頭,沒言語。
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回答,如萱公主隱隱有些失落的同時,也能大略猜測出其父皇的想法,就目前而言,婚嫁已是擱淺,將來會是怎樣的發展,誰也難以預料。起碼,其父皇尚且未曾像以前那樣睜大眼睛以大道理哄著她,還是讓她心里又隱隱有些高興。
“父皇,兒臣猜想,那徐載波之死應該是有人別有用心。”
先前,以女兒自稱,此時又是將兒臣掛在嘴邊,說起徐載波來,意向所指,陳擎哪能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裝作疑惑之色,“哦?這……父皇還真沒想到,說來聽聽。”
說著,將如萱公主按在矮凳上,自己坐到了她對面。
他想沒想到,如萱公主不以為意,自打從邊關返回京都之后,每每想起與劉祚晨以及劉家諸人,心里總覺得他們算不上惡人,最起碼來講,眼見得他們待人以誠絕對非造作。
“劉尚武想要置徐載波于死地,何必要等到班師回朝之際,再有,明知道徐載波處心積慮給他找罪證,制造一個意外,在他軍營之中應該不是難事,一個久居邊關令外夷望而卻步的統領,思緒豈會如此簡單?”
就這些理由,無非就是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問題從而發現的表象,根本就不能夠洗清劉尚武的嫌疑,陳擎心里明鏡一般。輕輕嘆了口氣,不置可否地笑了,實在不忍心對愛女加以顏色,道:“看問題,要從實質處切入,拋開感情去分析,你再想一想,看看有沒有發現。”
搖搖腦袋,如萱表示不懂或是不甚懂。
其實,她只是想不明白,眼見得地真實,在其父皇思想里愣是毫無價值可言。
“算了,不提那爺兒倆的破事了,說說,父皇為你建造的閣樓可還滿意?”
如萱公主的身份是當今圣上的獨女,已然無法為其加持尊崇,為了表示獎賞之意,陳擎別出心裁為其建造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閣樓,木料、飾品自然都是上上之選,就連侍女都是陳擎親自為其挑選,舉止端莊面容姣好自是不在話下。
將話題引向別處,如萱公主并未感到意外,時間久了豈能不知其父皇就是不想深談劉尚武爺兒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霎時間就瞇成了兩只月牙兒,微微撅起嘴巴,道:“人家都是陪嫁才這般奢華,將來……女兒嫁到鳳鄉去,還能將閣樓搬走不成?”
就是要掏出陳擎心中所想,爽是父女倆在場沒有外人,如萱公主也就不覺得有多么難為情了。
可在明察秋毫的陳擎面前,這話所要延伸出的意思,就不僅僅是難為情這般簡單了。表明觀點也好,表明心跡也罷,延伸在外的話,他真心不想當著愛女宣之于口。好比是原先一直盛贊某個人或是某件事情,突然之間又有了不同以往的顛覆論斷,即便是父女倆,也讓陳擎自感很是尷尬。
陳擎以手掩住口,輕輕地左右摩挲著,沉思了良久。
說道:“善良,總是讓人不忍心將血淋淋地事實當作實情面對,好比你現在。其實,此次邊關之行,應該是對你震動很大,劉祚晨的財富沒人能夠摸得透徹,或許就是他自己也恐怕很難估摸到實處。如此多的真金白銀花也花不完,仍然積極擴張對外貿易,你夠了解他,你能了解……他心中的想法?”
知道她也無從對答,微微一頓,又說道:“再說劉尚武,臆想其罪證你會覺得父皇齷齪,大食國皇室的居心也暫且放到一邊不去論斷,派兵前往邊關假意佯攻大安泰,是事實吧?”說著,輕輕嘆了口氣,“京都城危如累卵,朕能體諒他無法面對亦長亦友無從下手的艱難,還能容忍他與外夷茍且不成?那大食國版圖擴張迅猛,有意打開他劉尚武的邊關大門,朕豈能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