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許十三已經在地底石牢這下面干了大半個月收馬桶洗馬桶的差事了,只不過甲字監的一切,他依舊是無從得知。
他每天干完了自己分內的事也不到處晃悠,最多就去休息室里看看各房的人賭牌,聽大家聊一些閑話,而大牛總是攛掇著他賭上兩把,可許十三怎么也舍不得把自己辛苦攢的月俸都投入到賭博這個無底洞去,他還想著有朝一能夠離開風華谷了,就用這錢在外面買個房子,娶個媳婦兒呢。
這一天,許十三照舊早早的在紫衣衛的監視或是看護下把丙字監房和乙字監房的馬桶收洗了個干凈。
另一趟收洗要等到下午去了,所以他的時間頓時空了出來。
雖然許十三發現潔房的其他人似乎沒自己這么輕松,因為他們總有一堆各房堆積的衣服要洗,出于好心也是為了更融入大家,他向阿蒙提出過利用自己空閑的時間幫大家一起洗衣服,可是阿蒙卻叫他不必多管閑事,風華谷向來是個分工明確處事公道的地方,既然沒有分給他做別的事,就不會讓他多做一分。
如此一來,許十三也只好真的閑著了。
他先去炊房討了兩個大包和一碗黑米粥做早飯,然后這才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許十三一邊啃著大包子,一邊琢磨著下一次旬休的打算,拿到月俸后是去谷里的勾欄院見見小紅呢,還是去醉仙樓和以前一起做雜役的兄弟們好好吃喝一場?雖然這下面的月俸可是比上面高得多了,不過自己卻委實羨慕他們可以看見星星月亮,自由自在。
就在許十三悶悶吃著包子時,冷不防阿蒙突然沖了進來。
阿蒙是潔房的管事,平一般不住在這里,只是每天會過來看看大家把活兒干得怎么樣了。
只不過今天阿蒙過來的樣子和平時不太一樣,他一臉是汗,面色也有些緊張,真不知怎么了。
“阿蒙哥,您早。”許十三趕緊從自己的鋪上起來給阿蒙行了個禮。
“你現在沒事了?”阿蒙抽出汗巾擦了把汗,問道。
許十三叼著包子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的活兒不就是阿蒙派的嗎,每天早上下午收洗兩次監房的馬桶,每三收洗一次監房的衣服,每月收洗一次監房的被褥,其余時間他還真沒事做了。
“好,好,你跟我來。”阿蒙連連點頭,招呼著許十三出了潔房。
大牛蹲在外面的暗渠旁不知在幫哪房的男人洗著褻褲,他一臉別扭的樣子,看見許十三被阿蒙叫了出去,忍不住癟了癟嘴。
旁邊的一個大媽樣子的人看見大牛這副樣子,譏笑他道,“喲,瞧你那樣,要是覺得干這個委屈了你,你去讓阿蒙把你和許十三換換啊?”
“呸,老子才不要伺候那幫王八羔子,看他們一個二個瘋瘋傻傻的樣子,也不知有啥怪病,要是傳染到我可麻煩了。”
“呵,什么怪病啊?我看你是怕招惹到里面的人,后萬一他們尋個機會出去豈不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那女人尖聲一笑,把大牛說得滿面通紅。
“你不怕你去啊!”
大牛狠狠地啐了一聲,別看他平在許十三面前裝出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可他知道那些家伙是會殺人的,在他剛來這地底的第一年就有兄弟進去收馬桶時被一個武功高強的犯人殺掉,雖然那犯人后來被刑房的人整治了一頓,可死去的人卻不會因此再活過來。
爾發生那件事之后,犯人們每的飲食里也開始加入了讓他們武功受制的藥,但那些犯人也非泛泛之輩,誰也不知道那些藥對他們到底是有用,還是沒用。所以誰也不愿意再近距離接觸那些狠角色。
不過許十三這種不知好歹的小子顯然是不知道兇險的,大牛看見他每天若無其事地進出監房就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一直被阿蒙帶到了老胡的辦事房,許十三這才忍不住發問,“阿蒙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嗎?”
阿蒙順手關上了門,拍了拍許十三的肩,示意他不要緊張。
“沒,你干得很好。現下有個頂重要的差事需要你辦一下。老胡,你說吧。”
老胡干咳了一聲,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低聲說道,“十三,你老實又肯干,從小在咱們風華谷長大,又在上面干了十六年,就連李總管也覺得你是個踏實可靠的娃子。你現在的頭頭阿蒙很欣賞你,所以向我推薦你去甲字監照顧一個重傷的犯人。”
“啊……我?”許十三吃了一驚,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和神秘的甲字監打交道,可是沒想到這么機會就來了,雖然他已經在大牛的恐嚇下不期待這樣的機會。因為大牛說甲字監里關著的都是——會吃人的怪物。
“你別怕,那犯人是新來的,有些鬧別扭不肯吃飯服藥,你照顧到他一段時,等他自己想通了體也好一些之后就沒事了。”
阿蒙安慰著許十三,說實話,就是因為這個犯人是新來的,他們摸不清對方的底,所以誰都不愿進去。
既然自己已經被派在這下面干活,自然也只有服從的份。
許十三向來不會拒絕別人,更別提拒絕自己的頂頭上司,他訥訥地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有什么您盡管吩咐吧。”
聽見許十三這句話,阿蒙和老胡這才相視而笑。
第二天,阿蒙就把許十三的差事暫時派給了另外一個人,然后讓他收拾起包袱跟自己走。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在地底石牢干活的人都知道這個分寸,所以大家的眼里雖然寫滿了疑惑,可是卻沒一人發出疑問。
左側丙乙監房的盡頭是一道緊閉的鐵門,這里面想必才是甲字監房。
許十三忐忑不安的跟著阿蒙以及幾名紫衣衛進入了鐵門之后,又開始往下進入了一個盤旋的梯道。
整個梯道寬敞而空寂,只有頂頭滴水的聲音嗒嗒作響。
梯道的盡頭是一道鐵柵門,阿蒙在外面喚了一聲,過了會兒才有人慢吞吞地走過來打開了鐵柵門。
進入柵門又走過一段幽暗的甬道之后,一間非常寬敞的六角形石室出現在了許十三的面前。
許十三觀察了一下,發現左右兩側的石窟上分別有兩道厚實的鐵門,門上用朱砂寫上了甲監二和甲監三的字樣。
而其他的石窟則是普通的住房模樣,想來是給在這里的看守們居住的房間。
帶阿蒙進來的老人指了指甲監三,嘶啞地說道,“那個人關在甲監三。”
說完話,他轉步入了甲監三旁邊的石窟,從中拿出一串鑰匙以及幾個黑色的布袋。
阿蒙接過布袋遞了一個給許十三,讓他學著自己戴到頭上。
“在這邊干活兒可不比外面,隨時都得著頭,不能讓里面的犯人看到你,還有就是,絕不能和他們說外面的事。除了一些必要的回答,最好什么都不說!”阿蒙調整著頭,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許十三聽見阿蒙這說,也趕緊把頭罩了起來。
“噓,別吵了。先進去看看吧。”
看著老人費力地把天地鎖一把把打開之后,許十三這才發現這道鐵門居然有足足兩尺厚!想必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吧!
比起外面丙乙兩個監房,甲監房要大得多,內部的石壁也都打磨得光滑鑒人,丈多的屋頂上掛著一口大鍋形式的長明燈,把極度潮濕的屋子照得微微發亮。
一張在最深處的鐵上,許十三看到了一個手足都被鐐銬鎖住的男人。
對方的上只橫著蓋了一薄被,修長的手腳卻因為頭尾的束縛而不得不露在外面。
那個人一頭亂發遮住了臉,阿蒙比出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后親自上前掀開了對方遮面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