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纔林以謙的反應就能看得出來, 如果林以謙不是在乎薛少瑾,不是愛著他,絕對不會因爲薛少瑾那句話而大發雷霆。
“以謙, 說真心話, 告訴我, 你心裡還有沒有薛少瑾?”譚家譽很耐心地等著林以謙回答。
“嗯。”林以謙垂頭應了一聲。
儘管已經知道最終的答案, 譚家譽還是微微動容, “但是,你也想忘了他?!?
“是?!绷忠灾t恨不起薛少瑾,但是卻不能阻止不去想他, 不去在乎他。就算表面多麼冷淡,那也只是表面, 心不會說謊。
林以謙遲遲不肯接受譚家譽的心意, 是因爲清楚自己還沒有忘了薛少瑾。
“以謙, 其實忘記一個人並不難,只要你不封閉自己, 敞開心扉去接觸外界的事物,記住值得你去記住的,那些你不想記住的自然就會忘記?!弊T家譽擡手搭在林以謙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你的人生還很長,以後會接觸到更多的人和事, 如果你封閉了自己, 再美好的東西也不會深刻?!?
“我知道。”林以謙輕輕應了一句。
譚家譽放在他肩膀上的輕輕用力, 將林以謙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攬, 下頜貼著他的頭髮, “以謙,從現在起, 慢慢敞開心扉。我不奢求你能馬上接納我,但是請你不要把我拒之千里,嘗試著慢慢接納。只是試一試,就算到最後你覺得不適合也沒關係。”
林以謙沉默不語,譚家譽用手掌順著他的後背,微微低頭問:“好嗎?”
ωwш¤тtκan¤¢ ○
林以謙垂下眼簾,過了許久才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嗯?!?
聽到林以謙的迴應,譚家譽將他攬得更緊。
第二天薛少瑾被譚家譽約了出來。薛少瑾身上的酒味很重,衣服他也是穿著昨天的那件。昨天說了那句話後他心裡愧疚,之後去酒吧買醉,今天醒來後看到了未接電話,打了過去才知道是譚家譽。
有話要談,所以兩個人就約了地點見面。
“開個價吧,要多少你才肯放棄以謙?!弊聛碇?,譚家譽開門見山地說。
薛少瑾冷笑一聲,看他的目光帶著冰渣子,“你當他是什麼?”可以用錢來衡量?
“我只不過想給他一個沒有騷擾的生活環境。”
宿醉的薛少瑾臉色蒼白,他扯起嘴角,“但是真正騷擾他的是你?!?
“昨天他的態度很明擺,誰纔是真正的騷擾,我會判斷?!?
“你那麼聰明,你該不會不知道我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那只是以前,現在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沒有關係。”
薛少瑾佈滿血絲的眼裡印著譚家譽的影子,“我和他認識這七年間發生過的事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不會明白我和他之間的感情?!?
“無論發生過什麼,那都是過去。”譚家譽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晰,“現在,以謙他已經接受我。”
薛少瑾心裡一怔,林以謙已經接受他了?
譚家譽繼續說:“既然他已經選擇我,作爲過去式的你不應該再纏著他,打擾他現在的生活?!?
薛少瑾盯著譚家譽,“你跟他根本不合適?!?
“合不合適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弊T家譽一本正經地道:“如果你還愛他,你就該爲他著想,他想要尋求新的生活新的感情,你不該阻攔他給他帶來煩惱。”
譚家譽說完後等著薛少瑾表態,薛少瑾往上揚起嘴角,心裡沸騰著一股熱流,“我不能沒有他,所以,我不會放手?!?
看著薛少瑾臉上那抹自信的笑,譚家譽有那麼一刻的怔愣,他的自信讓他感到威脅。
“如果以謙真的選了你,你不會還來找我?!毖ι勹獜淖簧掀饋?,“公平競爭,看誰能笑到最後?!?
薛少瑾轉身要走,還想起了一句話沒說,他回頭補上,“還有,我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錢?!?
薛少瑾邁著步離開。譚家譽靜靜坐在原位,眼裡透著冷光。
譚家譽和薛少瑾是勢不兩立的對手,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的意識裡的世界只剩下三個人,一個是心愛的人,一個是自己,另外一個是情敵。如果不能戰勝情敵贏得心愛的人,那麼他這一輩子就註定孤獨。
人都有共同的弱點,那就是害怕孤獨。爲了不成爲那個孤獨的人,就算是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譚家譽第二次跟著林以謙回去看望林家父母時,魏琴芳就開始起了疑心。魏琴芳是知識分子,譚家譽看林以謙的眼神裡有明顯的愛慕,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魏琴芳並沒當著林以謙的面問他,而是在當天晚上林以謙回到住處的時候打電話問了情況。
“以謙,你跟少瑾最近沒吵架吧?”魏琴芳試探地問。
林以謙握著手機遲疑了一下,“沒?!?
“哦哦,那就好?!?
林以謙當然知道魏琴芳這時候打電話過來問這個問題一定是有原因,“媽,你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今天你回來一趟都沒好好聊聊,現在想起了一些話,想跟你聊一聊。”
“我聽著呢,你說吧。”林以謙握著手機走到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坐在沙發上插上吸管。
身爲大學教授的魏琴芳善於溝通,沒有直接問林以謙他和譚家譽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在電話裡用溫柔的語氣說:“少瑾和你都是媽的心頭肉,你們兩在一起媽從來都不反對。雖然目前在中國同性婚姻不合法,但是媽希望你和少瑾能像普通的夫妻一樣相親相愛,好好珍惜你們這一份難得的感情。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多點溝通,多點關愛,有什麼矛盾儘量能互相包容,互相退讓,千萬不要形成隔閡……”
聽著魏琴芳的話,林以謙也大概猜到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媽,是不是薛少瑾跟你說了什麼?”
魏琴芳笑了笑,“他呀,前不久給我打過電話,說是從江蘇出差給我帶了點特產,要快遞給過來,前幾天收到了?!?
林以謙這邊沒了聲音,聽到薛少瑾他說不出話來。這幾年薛少瑾對林家父母比對自己的父母還要上心,甚至超過了林以謙這個親生兒子。
久久沒有聽到林以謙的聲音,魏琴芳略感詫異,“以謙,怎麼沒聲了?”
林以謙回過神,“剛纔有點事?!?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
那句我和薛少瑾已經分手了的話,林以謙始終說不出口。當年牽著薛少瑾的手在父母面前說要和他在一起,那時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有了的勇氣。而如今三年不到,他和薛少瑾分手,反而鼓不起勇氣跟自己的父母坦白。
爲什麼說不出口,林以謙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爲心裡還沒有忘了他?還是顧及魏琴芳的感受,她那麼珍愛薛少瑾這個兒子。
下班回家後,門口豎著擺了一束紅色的玫瑰,林以謙走過去蹲下,捧起那束花。鮮豔的花束中夾著一個信封,信封上的署名是林以謙。
林以謙捧著花開門進屋,將花放在茶幾上,坐在沙發上閱覽那一封信,不加裝點的信紙上寫了幾行字:那天是我太過心急,說了不該說的話,對不起,請你原諒。
我心裡清楚你對我有多重要,所以,我不會放手,直到你回心轉意。
我愛你。
落款處寫著:薛少瑾
林以謙把信裝進信封,茶幾上的那束花被透過落地窗射進來的夕陽蒙上一層黃暈,含著熱情怒放的玫瑰花失去了光彩,被昏沉的光暈掩埋。十一朵玫瑰的花語是愛你一生一世。
把那束花放進黑色的垃圾袋,放在樓梯盡頭的垃圾存放處,再也見不到陽光。
林以謙依舊過著一個人的生活,每天除了公司就是這不到六十平米的小戶型房子。他坐在沙發上沉思,站在陽臺喝一杯牛奶,靠在牀頭看一本雜誌,也會開著電腦看最近的郵件和瀏覽網頁,隨後他躺在牀上睡著。
第二天晨光乍現,他重複著昨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