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這雨已經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個月。王天半躺在牀上,看著窗外的小雨發呆。四個季節中,他最愛秋天,最恨春天。秋天,風吹過,將夏天的悶熱一掃而空,好不涼爽。被夏天的太陽曬的昏昏欲睡的心情也會被吹醒,莫名其妙的就感到高興。夏天太熱,冬天太冷,不過這兩個季節都有長假,不至於太討厭。唯有春天,既有討厭的天氣,又沒喜歡的假期,最是可恨。春天的壞天氣首推春雨。這雨下得很不乾脆,若有若無,斷斷續續,害得老天陰沉的整日不見太陽。有人會喜歡這種天氣,稱讚它是“天街小雨潤無聲”,但王天覺得煩透了,本來昏暗的心情被這樣的雨一澆徹底的發了黴。
“快點,王天,要遲到了。”媽媽的催促聲再次傳來。王天無聲的嘆了口氣,磨磨蹭蹭的起來穿衣服。寒假昨天結束,今天開始新學期。
新學期,新氣象。這個新字就體現在爲人民服務上——美其名曰,爲全班同學服務的班委以及班主任都被來了一次大換血。關於新的班委,我們沒什麼好介紹的,除了一點:極不稱職的王天終於丟掉了他小組長的位置——這於他倒是十分慶幸的,因爲你們知道,高中生是最難管理的,尤其是這所學校的學生。至於新的班主任,我們倒應該好好的認識一下。他可是個很有趣的人。
新班主任也教語文,和所有文學愛好者一樣,是個熱愛家鄉的好人。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因爲他說話時總雜帶著濃動的家鄉口音。
一個語文老師,普通話卻極不標準,這似乎不大能說得過去,所以新學期纔開始一個星期,同學們已經熱情的給取了個綽號:“白皮書”。
這是有典故的。話說此師在教《別了,司徒雷登》時,將“美國的白皮書”讀成了“美國的百皮須”,並且還讀得抑揚頓挫,聲情並茂。於是,馬上就有調皮如王朋朋者,舉手起立發言:“老師,請問一些名人寫錯字、讀錯音,那些是錯別字嗎?”
“不是。那些是通假字。”
“哦。那麼,你剛纔讀的‘百皮須’想必就是通假字囉?”
“……”
老師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無言以對,而底下的學生們早已全部笑翻在地。此後,白皮書就代替了他的正式名字。而半年後,動畫片《西遊記》播放時,他又有了第二個綽號:“猴哥”,因爲他姓候。
不過,不論是猴哥還是白皮書,總之他已經成了這幫學生的班主任,因此他就要行使自己的權力。而他燒得第一把火就很深遠地影響到了王天——這是當時看不出來,過後卻影響深遠的一把火:他調換了全班學生的座位,而王天由此認識了幾個重要的新夥伴。
現在讓我們來認識他們吧。
同桌李義,不用介紹了。王天的前面是歷史課代表陳小微。我們之前有提到過她,當時是班級的文藝委員,現在和王天一樣,無官一身輕。她是一個相當安靜的女生,長頭髮,瓜子臉,一看就是江南女生的樣子,秀氣而文靜,是個典型的乖乖女,歷史是她的強項。
王天的後面是方芳。長著娃娃臉,小手小腳,活像個洋娃娃。她和小微相反,是個很熱鬧的女生,總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有點膽小。而她的同桌則是黃潔,前面稍稍的介紹過她,組織能力強,喜歡惡作劇,喜歡文學。
至於楊羊,倒依然和關穎穎同桌,只是坐得離王天很遠,偏偏離舒軾很近。看來她果然還是沒原諒王天,時間確實沖淡了一些東西,也許原來她確實有點喜歡王天,但一個寒假過後這點喜歡也被沖淡了。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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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晚自修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教室裡亂糟糟的。王天的心堵的慌,不時偷眼看向楊羊,偏偏楊羊、關穎穎、舒軾三人有說有笑,十分開心,更顯得他的孤寂。他想找人說說話,以轉移心裡的痛。李義卻不願意同他聊天,他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書。這個學期一開始,李義就轉了性,不看武俠書了,他現在看的是魯迅全集。這點讓王天感到莫名其妙,很顯然李義絕非肯認真學習的人,他看書完全是出於興趣。王天問李義怎麼變得這麼愛國?要看魯迅的書。李義非常不屑的看著王天,說:“膚淺!他的文筆極好,你看這罵人罵的多爽,我推薦你看《狂人日記》,簡直太搞笑了。”
王天聽得大搖其頭,不再理會李義,乾脆趴在桌上,側著腦袋,開始明目張膽地盯著相隔兩排座位的楊羊看。楊羊他們越說越開心,王天越看越傷心。突然又得意起來,想自己果然是個癡情種子,金庸小說中自己最愛段譽和楊過確是有道理的。自己這麼的愛(這個時候一定不能是喜歡,喜歡太膚淺了)楊羊,一定永遠的等待她。舒軾這個小白臉一看就知道是個朝三暮四,始亂終棄的人,肯定會傷害到楊羊,到時候我就揍他一頓,然後楊羊不就又會……哈哈哈。意淫了一會兒,又感覺不對,想老王是什麼十佳法官,那麼自己以後也會是個大人物,怎麼可以如此兒女情長。嗯,那麼我就等她三年,三年後還這樣就是她沒福氣。
未來人老王將王天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看的一清二楚,連連苦笑。外面的小雨綿綿不決,澆透了校門口的黃泥路,也澆醒了老王關於這個學期的記憶。記憶中的這個學期是自己高中三年中最不開心的時間,就是因爲楊羊,也因爲這場雨。有感而發,不禁說道:“這場雨會下兩三個月呢。我記得今年的氣候非常的反常,二月就開始下雨一直到五月份,到了梅雨季節卻又不下了。王天,這場雨停的時候,應該就結束了吧。”
“什麼結束了?”王天聽得大惑不解。
“天機不可泄露。”老王神秘莫測的笑了笑。王天似乎早習慣了老王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說話方式,不再理會,繼續專心的看楊羊。
“那,那個。王天,能幫我看看這個題目嗎?”一聲怯怯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小微同學,拿著歷史課本,轉過身來問王天。
王天看了眼題目,大感奇怪,問道:“這是歷史題目呀。你不會嗎?”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的歷史很好的。”
“我的歷史好?”王天完全摸不著頭腦了,“我的地理確實蠻好的,歷史嘛,不行。”
“你別謙虛了。那次班會課,西漢,緹縈上書,這麼難的題目你都知道呢。”
“哦。”王天恍然大悟,剛想炫耀一番自己的知識如何豐富,突然要頑皮一下。看小微長的蠻可愛的,就想逗逗她,故作神秘的向她招招手讓她靠近些,小聲的說道:“你不要告訴別人哦。其實我,我身上附著一個鬼!那些歷史題目全是那個鬼告訴我的。”
小微撲哧撲哧的眨著大眼睛,盯著王天看,好一會才說:“莫要開玩笑,我說正經的呢。”
王天生出一種自己在挑逗小微的感覺,大覺刺激,繼續瞎說著:“其實我是周易的第十六代傳人,本來是個仙人,現在下界修行。那個鬼就是我捉的,我還會算命呢。來來來,今天我就免費爲你算算命。”
小微覺得有趣,早把歷史扔一邊了,故意伸出左手給他看。王天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剛要說話。小微先發制人,說:“不是男左女右嗎?我這可是左手。”
王天大窘,摸了半天耳朵,纔想出對策,說:“膚淺!那些只是世俗的說法。似我這等仙人,自然不必理會這些規矩。”
不等小微說話,李義突然放下書,湊了過來,說道:“小微不要聽他胡說。我纔是仙人,他是我的徒弟,不學無術只會騙人。來來來,讓我來爲你測測字吧。”
李義畢竟看過些關於道法的書,肚子裡有點貨,想了一會兒,說:“你叫陳小微。名字的中間是個小字,微意思同樣是小。嗯,這個小用在男人身上大是不妙,但女人嘛就無恙了。小可輔大,你將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意猶未盡,轉過頭對王天說:“爲師也爲你算一下吧。就用你的名字測一下姻緣。王,這個字意爲統治,俘獲。本來很好。只是天字,把範圍限定了。如果別人是天上飛的,可以讓你俘獲。地上爬的就沒你的份了。楊羊是羊,陸生動物,所以你得不到她。
這時後面的兩位女生聽的有趣也參加進來。方芳性急,先說:“李義,你幫我也測測。”
李義大樂,倍感有面子。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方爲方正,規矩。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方圓代表的就是天地。以方爲姓就是以地爲姓,這個姓很好。方字,萬字上面一點,就是萬中才有一。方上有草,萬中有一的芳草。好名字,好名字。”
方芳聽了大喜,興奮的小圓臉通紅,更顯的可愛。黃潔也湊進來要求算算。李義想了會兒,突然要作弄一下她,就說:“黃。草頭,下面田出頭,加上八字。搭名潔。潔,三點水。草,田有水灌溉,理當豐收。可惜草下一橫,田下的八擋住了草的根,意即無根之草,註定漂泊流離。潔,水邊有一士,一口。代表豐收所得全落人口。嘿嘿,不吉哦。不過沒關係,給我點錢,待本大仙作場法事,包你轉兇爲吉。”
黃潔預備著聽好話的,沒想到無端端被作弄了一下,稍稍生氣,沉默了片刻接過來說:“其實我也學過測字,就拿李義來說吧。李,木頭下面一個子字。木代表枷鎖,下面一個人說明是犯罪之人。義,除去頭上點就是代表錯誤的叉。意思就是你說的全是錯的,全是胡說八道。加上李字,也不吉利哦。李義,以後可不要胡說八道了。呵呵。”
李義未料到黃潔有這一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想不出要如何應付她,半張著嘴,使勁的翻白眼,無可奈何的樣子惹的衆人大笑。王天也大笑著,這個時候的他一點感覺不到孤寂,彷彿剛纔的悲傷從未存在一般。只是這夜以後還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