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早晨七點鐘,兆琪醒了,長勝和援朝給她洗臉洗手,然後喂粥吃早飯。飯後援朝告訴兆琪:“姥姥,舅舅寫一本書,出版了。”
他拿了一本《超低溫量子物理學》給兆琪。兆琪叫援朝給自己戴上老花鏡,翻開書,讀了讀。高興地說道:“麼兒,你不要妄自菲薄,鄒教授給出了這麼高的評價,足以證明你的研究成果很有分量的。好啊,好啊,麼兒,你沒有辜負你爸爸和媽媽的期望,終於有了成就。不過你不能自滿,要繼續努力,努力攀登更高的高峰。人,一定要超越自己的過去,纔會成大事的。”
“是的,媽媽,兒子一定再接再厲,再攀高峰!”長勝堅定地回答道。
這時候林青帶著昨天來的三位幹部進來了。
“啥事這麼熱鬧?”林青問道。
“姥爺,沒事,我們在閒聊呢。”長勝忙岔過去了。
兆琪微微一笑,說:“林書記,長勝剛剛出版了這本書,我讓他再接再厲,繼續努力呢。“
林青順手拿了一本遞給了帶來的幾位幹部中一個年長,“看看,喲,是鄒丕元老師寫的序,吔,這麼推崇你呀,長勝,你小子行呀,夠水平啦。“林青說道。
那位年長的幹部說道:“小同志,你很有水平呀,連著名的老科學家鄒丕元都這麼誇你,足見你的水平夠高啦。小同志,好好幹喲。”
“謝謝領導誇獎,本人一定繼續努力。”長勝謙虛地說道。
林青給兆琪介紹道:“這一位是胡主任,中組部專門組織的平反冤、假、錯小組組長。”
兆琪並沒有起身,只能擡擡手,說道:“胡主任,請原諒,我動彈不得。”
胡主任熱情同她握手,說道:“你好好躺著,不喲啊動了。”
林青又介紹道:“這個小同志是兆琪同志的兒子,現在是江佑鋼廠革委會副主任。這一位是兆琪同志的外孫任援朝,也在江佑鋼廠工作。是他們兩個把兆琪從‘*’私設的地下監獄裡救出來的。”
胡主任和另外兩個幹部熱情同長勝、援朝握手。
“謝謝你們二位,你們辛苦了,爲黨和人民拯救了咱們黨和人民的好乾部和老革命。謝謝你們。”胡主任說道。
胡主任對兆琪說:“羅兆琪同志,林青同志向我們反映了你的情況,組織上很重視,中組部領導責成我們三人下來詳細瞭解一下你的情況。現在請你把你寫的陳情書的內容儘可能詳細地向我們複述一下。……”說著他們三個人都拿出筆和本子準備記錄。
林青示意長勝和援朝到外面去休息。
長勝和援朝在走廊長椅上坐下來,只見一個護士領了一個瘦瘦的小個子婦人走過來,後面跟著一個男的和兩個女的進到隔壁周建瑞的病房。
不一會兒從裡面傳出哭聲,過一會兒傳出笑聲。長勝猜得出這是老周的家屬子女,他微微一笑,說:“這肯定是周叔叔一家團圓啦。”
援朝說:“好啊,只希望以後不再發生這種事啦!再別搞什麼運動呀、鬥爭呀。”
舅甥倆正在談論著,那位瘦小的婦人從老周病房中出來,問道:“兩位是隔壁羅同志的親屬嗎?”
“是的,他是羅同志的兒子,我是外孫。阿姨有事嗎?”援朝問道。
“我們家老周請兩位進去坐坐,謝謝兩位的救命之恩。”那位婦人說道。
援朝看著長勝,問道:“舅舅,去嗎?”
長勝點點頭,說:“阿姨,請!”
長勝和援朝隨那位阿姨進到病房。
躺在病牀上的周建瑞指著他倆說:“老尹,孩子們,就是這兩個同志把我從‘*’私設的監獄裡救出來的。我已經六、七天沒有進一粒米啦,辛虧我舔了地下牆壁上滲出的水珠,纔沒有死過去,可是已經虛脫休克了。這兩位同志爲了救他們的媽媽,逐個學院尋找羅同志,這才找到地下室的‘羣專’監獄,砸碎了鐵鎖把我們救了出來。他們的姥爺是省委書記,向中央反映了我們的情況,上級下令全力搶救我們,纔有今天的團圓。”
“謝謝兩位好同志!”尹淑萍和子女們都鞠躬致謝。
長勝忙說:“阿姨,同志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打倒‘*’,人民得解放嘛,舉手之勞,不足以謝。”
尹淑萍滿腔悲憤地說道:“老周在北京被捕之後,撫江全城都貼出大標語:‘周建瑞是反黨反中央的革命分子!’‘堅決打倒反黨分子周建瑞!’‘周建瑞自絕於人民,死有餘辜!罪該萬死!’……我們都以爲老周被他們害死了。我們也從革命幹家屬一下子成了‘反革命家屬’,全家被押到農村勞動改造。由‘羣專’那幫人押著我們幹活什麼活髒什麼活累,就讓我們幹。更可恨的是他們挑動一些不懂事的青少年無故毆打我們,朝我們扔泥塊石頭。直到十月中旬才準許我們回家休息。我去市裡詢問周建瑞的消息,他們一再推脫搪塞,一問三不知。……”
“哼,‘*’及其走狗全是些沒人性的傢伙!滅絕人性,殘忍狠毒到家了。”長勝和援朝聽罷,早已氣憤填膺,怒不可遏,大聲申斥道。
忽然傳來林青的喊聲:“長勝!長勝!……”
長勝和援朝趕緊出來,答道:“姥爺,我們在這兒……”
林青和胡主任他們來到走廊,見到長勝和援朝。林青說道:“長勝,剛纔胡主任他們和你媽媽談過了。你媽媽如實談了陳情書中的內容。胡主任他們很佩服,認爲很有見地,一舉擊中要害。胡主任希望你回江佑廠後把副本寄給中組部,他們好以此爲依據向中央反映情況。下面他們想找周建瑞同志談談。你們就回病房區照顧你媽媽吧。”
“是。”長勝答道。
“胡主任。領導同志們再見!”長勝和援朝同他們握手道別。
長勝和援朝回到兆琪病房,兆琪招手讓他們坐在病牀前,問道:“長勝、援朝你們離開鋼廠有多久了?”
長勝說:“恐怕有……”
“舅舅,咱們是七月份走的,現在快十一月了,大約有四個多月了吧。”援朝搶著答道。
“喲,四個多月啦,咱們該回去了。”長勝這才意識離開鋼廠太久了。
“麼兒,確實有些久了,該回去了。這兒有許多醫護人員。胡主任囑咐他們要細心照顧我。醫院專門指派了大夫、護士和護理員照料我。我看你們就趕緊回去吧,回去把工作搞上去。林書記告訴我那邊省革命委員會已經下發文件任命你擔任鋼廠總廠的二把手,主持全廠工作。你快回去,把工作搞起來。”兆琪說道。
“媽媽,我想再留些日子……”長勝捨不得走。
兆琪說:“不用留啦。大夫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個傷至少要醫上三、四個月。你們在這兒耽擱不起的,所以你們乾脆回去幹工作吧。林書記他現在就去赴任。過幾天把我接去省城醫院繼續醫治。讓我養好傷回遼遠工作。他和高書記打好招呼一定調你回遼遠工作。這樣咱們一家人團圓的日子不遠啦。所以你放心回鋼廠工作,一定搞起來纔對得起黨和人民。咱不能只想自己那點事的。麼兒,聽媽媽的,快回去工作吧。”兆琪說道,根本不容置疑。
“好吧,我們晚上就去買火車票,明天就回去。”長勝終於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