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處在霧氣之外的三人皆是有些疑惑。
怎麼回事,這時間也太長了一點吧!葉兄怎麼還沒有從那霧氣之中走出來,敖子玉眉頭緊皺。
這小小的幻境,對於葉兄這種修士的修士來說,應(yīng)該沒有什麼難度。
怕就怕他爲(wèi)情所困,困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旁的黑道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他跟隨葉霖十幾年的時間,葉霖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考慮周全,惟獨(dú)遇到東方凝雪的事,他的腦袋就會出現(xiàn)短路。
黑道人雖然明白葉霖的心性堅定無比,但同時他也明白一個人若是過於執(zhí)著,那對於一些事情就不會輕易的改變主意。
就像葉霖對於東方凝雪的感情,這種感情即使經(jīng)歷了過去的十年時間,也只是沉澱而已。
在這迷霧之中,大家都經(jīng)歷了一些事,看的並不透徹的反而容易走出來,但像葉霖這樣過於執(zhí)著的,怕並不是這麼輕易間能夠走出來。
執(zhí)念太重!
這也是黑道人所擔(dān)憂的地方,他的雙目中,帶著一絲深深的憂慮。
三人都是有些焦急的等待著葉霖。
迷霧之中,葉霖依舊盤膝在地面上,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淡定之色。
轉(zhuǎn)瞬之間,葉霖維持盤膝的動作已經(jīng)一整天。
幻境之中,他已經(jīng)度過了十幾年的時間。
此時茅草屋裡,傳出一陣嬉鬧的聲音。
天兒、梵兒、茹兒、你們別亂跑啊,一名美婦穿著一件披著紫色披風(fēng),看向兩名孩童和一名女童。
在距離茅屋不遠(yuǎn)處的荷塘邊上,中年男子坐在石頭上,他光著腳丫子,手持魚竿,獨(dú)自垂釣。
美婦緩緩的走到葉霖的身邊,道:“天氣都有些寒冷了,怎麼還穿著這麼單薄,光這個腳丫子像什麼話。”
她將身上紫色披風(fēng)取了下來,蓋在葉霖的肩頭。
葉霖轉(zhuǎn)身微微一笑,他立刻用手將美婦抱在懷中,道:“有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說完,用他那滿是胡茬的嘴巴正準(zhǔn)備親這女子。
美婦當(dāng)即用手掩住了葉霖的嘴巴,道:“讓天兒、梵兒和茹兒看到了多不好,過不了幾日他們就該學(xué)壞了,東方凝雪有些幽怨道。”
那又有什麼呢?說著葉霖便是毫不猶豫的親了上去。
兩脣相吻,兩條舌頭火辣辣的相互纏繞,舌尖輕觸,交織著他們心中的熱火。
葉霖的雙手也是不安分在女子的身上亂摸。
良久,兩人方纔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亂的衣衫。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東方凝雪依偎在葉霖的懷中,淡淡的開口道。
你想知道什麼事情。
當(dāng)初,是我追求你,你爲(wèi)何始終沒有接受我,爲(wèi)何從那日相見後,你對我的關(guān)心用又多了幾分。
東方凝雪說的那日,自然是茅草屋相見的那日,因爲(wèi)從那一日後,兩人的感情才迅速的升溫。
真的想知道,葉霖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不許你多想,多想你就在思考或者編制理由,直接說,東方凝雪嗔道。
好,我不想,我直接憑感覺說,這下總行了吧!
待到東方凝雪點了點頭後,葉霖緩緩開口。
當(dāng)初的我,修爲(wèi)低下,身份卑微,即使你不介意,我也沒有勇氣去愛你,因爲(wèi)那時的我,對於你的愛,太過深沉,雖然心中有一些觸動,但我經(jīng)歷的一切,讓我並不善於用語言去表達(dá)我的情感。
那如今呢?東方凝雪美目看向葉霖。
現(xiàn)在……葉霖輕輕撫摸著東方凝雪的一縷秀髮,他看向天空,道:“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以在沒有失去之前,我們更應(yīng)該珍惜,哪怕是點點滴滴,哪怕是瞬間,都是美好的。”
東方凝雪倚靠在葉霖的肩頭,她在聽到那一番話後,嬌軀不由一振。
好你個葉霖,原來你一直都在打我的主意,你是不是以前都對我使用故擒欲縱的招數(shù)。
這倒沒有,好像是你剛開始打我的主意好吧,連我的初吻,我都送給你了,還要怎麼樣,葉霖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口道,兩人又是一陣嬉鬧。
轉(zhuǎn)瞬之間,時光匆匆,又是經(jīng)歷了三四十年。
中年男子看向面前的一座孤墳,孤墳上刻著亡妻東方凝雪之墓。
中年男子面色消沉,他拿起手中當(dāng)即酒葫蘆,緩緩的喝了一口酒,他想起了往昔,想起了東方凝雪的點點滴滴。
如今的他,對於東方凝雪的死,仍舊無法釋懷,他跪在墓前,唏噓的發(fā)出一聲哀嘆。
轉(zhuǎn)瞬之間,又是幾十年,在這孤墳旁邊,又多了幾座墳?zāi)梗耸侨~天、葉梵、葉茹的墳?zāi)埂?
中年男子的面上又多了一絲滄桑,他已鬢髮發(fā)白,看著這四座墳?zāi)梗心昴凶油蝗挥X得很累。
他只覺得心裡好似空蕩蕩的,原先的他,有妻有兒,一家和睦。
但如今,這座茅草屋依舊是茅草屋,即使過去上百年,這茅草屋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子女,妻子早已經(jīng)不見。
這一刻,葉霖的臉上沒有露出悲傷的表情,他只是怔怔的看著這幾座墳?zāi)梗诟锌锌^往的一切,感慨歲月不饒人。
若是可以,他情願一切從頭再來,在去感受那種久違的溫暖。
這世間,還有什麼比陪著家人更加溫馨,還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
但這一切,似乎又是殘酷的,一切都像握不住的流沙,從指間滑落。
葉霖想要抓住這一切,可到頭來,他卻發(fā)現(xiàn),他什麼也做不到,只能任由這一切的發(fā)生。
但他很滿足,至少他做到了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應(yīng)盡的責(zé)任,他讓妻子沒有遺憾的走了,妻子走前是安詳?shù)模锹冻鲂θ莸模齺K沒有痛苦,至少她和滿足。
他對子女也是如此,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悉心照料,他們走的時候,也是沒有任何的憾事。
不是嗎?只要做到這一切,又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呢?葉霖看著面前的四座墳?zāi)梗拈_口道。
葉霖劇烈的咳嗽一聲,他的背有些佝僂了,移動腳步,緩緩的回到了那熟悉的茅草屋。
他從牀底下摸出一把匕首,用著木頭雕刻著妻子的像,他一遍遍的刻著,即使是手中出了老繭,他也從未停過手頭活。
他目光始終落在手中的木雕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年,他也沒有多少力氣,他使出的匕首想要刻出一個輪廓,已經(jīng)很困難。
在牆角邊上,他已經(jīng)刻出了幾百個妻子的木雕。
歲月匆匆,這一刻,他好像忘記了東方凝雪長的什麼樣,他的匕首,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刻。
他也沒有多少力氣在去刻木雕,想到這裡,他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老了,刻不動了,我只記得你的名字,卻也忘記了你的相貌,即使拼命的刻著刻著,我也無法記起你長的什麼樣,時間太長了,長的足以讓我忘記很多事情。
就在這一刻,葉霖還想將手中的匕首拿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連拿匕首的力氣都已經(jīng)沒有了。
就在此時,一道光芒照耀在葉霖的身上,光芒中一團(tuán)白色霧氣中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你還沒有想明白嗎?霧氣中一道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想明白什麼,葉霖將匕首扔在一邊,看向那團(tuán)白色霧氣。
你的一生,就是因爲(wèi)執(zhí)著太多,所以始終無法走出去。
葉霖一聽,身軀不由微微一震,冷笑道:“若是我的執(zhí)念太深,只怕早已經(jīng)陷入瘋癲之中,不是嗎?”
但是你不會明白,我爲(wèi)何沒有陷入瘋癲,因爲(wèi)你也不過是這一股股的怨念所形成的幻象而已。
既然是怨念,又怎麼會明白人的情感。
從始至終,我都是清楚明白的。
這一刻,葉霖的神情漸漸有了神采,原本白髮鬢鬢的他,此時恢復(fù)了青年的模樣。
他的後背繫著憶雪劍,他的腰間繫著酒葫蘆。
他的目光冷冷的看著那一團(tuán)團(tuán)的霧氣,道:“這一切的景象,只有我是真的,也只有我是清醒的。”
縱然是清醒的,但是我不願意清醒,不願意明明白白,你知道原因嗎?
葉霖似是和老朋友說話一樣,他不急不慢的對著那團(tuán)白色霧氣開口道。
白色霧氣冷冷道:“你的想法,我又怎麼會懂。”
你的確不懂,畢竟你不是人,僅僅是一團(tuán)怨念形成的霧氣。
那麼在與你交手之前,我便告訴你。
對於有的人來說,你的存在就是一場噩夢,甚至是奪走他們的性命,但是對於我來說,你的存在,卻讓我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畢竟你雖然是邪惡之物,但卻讓我做了一個想都未曾想過的美夢,這種美夢,我從未奢侈的想過。
所以在殺你之前,我要說聲謝謝。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有點言過其實,霧氣中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葉霖冷哼一聲,不在說話,他的手中憶雪劍抖動,一道劍氣朝著那霧氣中激射而去。
說實話,如果可以重來,他倒是情願在回到那美夢之中,沒有人比他更需要那種美夢。
但一切終究還是要回歸現(xiàn)實,他的這一劍,劍中已經(jīng)有了道,這道並非是劍道,而是站在他對於大道的領(lǐng)悟下發(fā)出的一劍。
劍氣縱橫,剎那間便刺穿了那一道霧氣。
霧氣之中,一團(tuán)怨念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咆哮聲,緊接著,嘭的一聲,原本濃郁的霧氣,竟然快速的散開。
待得霧氣散盡後,盤膝在地面上的葉霖緩緩的睜開眼睛,這一睜眼,恍若隔世,讓人不由感慨萬千。
就讓這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不變的還是那份感情和那份執(zhí)著,葉霖起身,看也不看這片霧氣,大步的向前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