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心寬,這一點無論是在大夏本土,亦或者實在東邊的大趙,甚至再加上北邊的北魏所公認的。
自先秦以來,權力的鬥爭從中央權力與地方權力的鬥爭漸漸演變成了君權與臣權的鬥爭。從漢朝開始,皇帝與丞相就已然成了兩個先天對立的角色。皇帝是君權的代表,丞相是臣權的代表。皇權強盛了,宰相坐不穩。相權強盛了,皇帝睡不穩。
可以說,相權從一開始就讓皇帝放不下心!
所以,歷朝歷代的君王無不是在有意識的削弱相權,比如漢武帝時興起的中書令,虞朝中期形成的內廷,杜周時期的三省,其中種種無不是表明了皇權在不斷的削弱相權。將丞相的權利從一個人分割到多人,在從多人分割到多個部門。如此,一點點的削弱相權對於皇權的制衡。按照歷史的發展趨勢,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由於某一個大幺蛾子的存在,歷史在這一刻開了倒車。
自然,這種說法本事說笑。但是,內閣的存在確實是加強了相權,雖然,是在有限的時間和範圍之內的。首相統領內閣百司,權力極重,但是這一切卻是有著時限,只要五年一過,任你再有手腕也不得不黯然收場。當然,你也可以再選一任,但是大夏儀制裡面卻也對此進行了規定,首相連任不得超過兩屆。
兩屆,也就是十年。一個人如果想要謀朝篡位的話,至少需要十年時間,但是十年一過,他卻是退位了。一旦退位,自然便有新官上任。俗話說,人走茶涼,人亡政息。首相之權在於內閣,閣權重而相權輕。
但是,相權就是相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大臣坐上了內閣首相之位,那麼此後五年間他的施政方略必然會影響內閣大政。內閣首相的權柄固然是比不得以前的丞相,但是卻勝在穩當。只要內閣得到內閣諸多執政的公認,那麼他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丞相。
只是,話又說了回來,敢這麼把權力放出去的李信本人,真心是沒法說!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古人所言果是不虛!”
穿著儒袍的青年男子看著眼前的雄城,神色之中略過了一絲感嘆。在他的身旁,錢蕊輕笑一聲,而後低語道:“長安自古以來便是帝都所在,關中更是有著表裡山河的稱謂。薛二郎你看這長安,與著咱們揚州有多少的區別!”
薛吉輕輕一笑,不置可否。在一旁隨侍的錢姝倒是開口道:“薛二郎你不說話,可是自己不知道!”話語中,滿了詰難的意味。薛吉聽見錢姝的話語,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那依著小娘子來看,這長安城究竟有著什麼不同啊?”
錢姝撇撇嘴,把頭一歪,神氣道:“要是想知道的話,求我我就告訴你!”薛吉也不惱怒,躬身一禮,行禮道:“還請錢小娘子爲某家指點一二。”錢蕊看著眼前的景象,卻是輕輕皺了皺眉,開口道:“薛二,你也莫要欺負小妹。即便是想看小妹出醜,也不用在某面前吧!”話音落下,薛吉臉上的笑意一收,卻是對著錢姝告了一聲罪。
看著識趣退下的薛吉,錢蕊的眼底露出了一抹疑惑。眼前這個男子是他在不久前遇到的,他也是餘杭人氏,經商爲營。但是錢蕊卻是知道,這個薛吉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假的。餘杭的商人他多數都見過,即便是沒有見過,也都收攏了不少的資料。但是對於眼前這個人,他是一點點的印象都沒有。偏偏,這人還是對他們黏了上來。
身處異域,錢蕊自然是要多幾分小心。所以,即便是與著這人同行,錢蕊也一直沒有放下警惕。莫非,自己想多了?!
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逝,安化門外的喧囂卻是已經將她的心神引走。四架灰暗的馬車自安化門外駛進,四周的行人看著這四架馬車,神色之中頓時流出了不少的八卦色彩。待那四架馬車過去後,一個賣糖人的小販卻是長嘆了一聲,“這報喪車又來了,只怕是又有不少的官人要丟官去職了!”
悠悠的話語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不讓人在意都不行。錢蕊眼光忽閃,卻是開口問道:“敢問這位大哥,不知道你方纔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否爲某家解釋一二?”
錢蕊斟酌著言語,卻是輕輕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那賣糖人的小販倒也不在意,畢竟,這麼問的人多得是,從蜀地來的,從隴南來的,各處都有,所以他也算是習慣了。輕輕的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那小販臉上倒是露出幾許賣弄的色彩。清了清嗓子,而後道:“幾位郎君是來自外地,對於俺們長安的規矩可能是不太知曉!”
“俺們長安”四個字落入錢蕊的耳中,卻是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曾經的大趙子民如此的稱呼敵國,對於她這個大趙郡主來說,也算是一場新奇的感覺。只是,這個感覺委實不怎麼好受便是了!
“郎君,郎君…”
錢蕊回神,便看見小販輕輕的喚著,神色中似乎是帶著幾分忌憚。錢蕊苦笑一聲,而後道:“卻是某家失禮了,方纔的時候想起了一些事情,故此失了神。”錢蕊解釋著,心中卻是不太平靜。
她是天潢貴胄出身,但是這不代表她不理解民間的生活。實際上這些年間在商場上的摸爬滾打,早就讓他對於民間有了一個階段性的瞭解。對於普通的百姓而言,所謂的盛世便是能夠讓他們每天吃上兩頓飽飯。而這些東西,在大趙並不算太難,只要用心治理,與民休息,大趙如今的皇帝或許真的能收穫一個崇寧盛世。
只是,也就是僅此而已!
如今在大夏,她看到了許多令人耳目一新的東西。就比如長安城,固然,長安的設計宏偉,但是真要是以繁華相較,也就只能是與著杭州一比,更不要提以著整個大趙的骨血所奉養的汴梁。但若是真心比較起來的話,杭州的繁華富貴氣太濃,而且總是透著一股脂粉味。雖然在繁華上勝過了一籌,但是卻無法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眼前的長安固然是沒有兩個城池繁華,但是依稀之中卻是帶著一抹勃勃生機。
收攏了心中的思緒,錢蕊開始聽小販的解釋。
原來,大夏的官場上素來便是以省得快貶得快著稱。若是有才華的人,便如鋼錐入袋,不到片刻便會脫穎而出。若是沒有才華,濫竽充數的人,則是會在不斷的競爭中自我淘汰。在如此的機制下,每一個大夏的官員都會保持著高度的工作熱情。
但是,世上還是有一句話叫做“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既然都能生出了喜歡玩兔子的男人,那麼自然也就有一些無才無德,偏偏還想身居高位的傢伙。在外放之後,不僅沒有實際作爲,反而還是四處伸手斂財,貪得無厭。更重要的是,在他們的任期內,整個治下不僅沒有往前發展,反而是開始了往後倒退。
那麼,對於這樣的人,李信個人是沒有多少好心情的!當然,內閣也沒有。雖然說如今內閣總領百司,但是這個是首相的權柄而不是內閣的。在內閣的設立之初,他最根本的職能便是“問責州縣”。翻譯成現在的話語便是,若是地方出了差錯,那就給我使勁的收拾。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內閣在一年中除了工作之外,更多的時間與機會都是放在問責上。
每當到了查政績,事實上也不需要如此,州縣都設有黑衣衛的邸騎。送過來的消息在李信那裡彙總,只需要李信看一下,心中便自然是有了門道。一旦確認了那家的治安主官不合適,便會有著秘衙的馬車出去將他們接到京畿,接受內閣的處罰。具體的處罰分類不多,大多數都是免職爲民,永不錄用,或是流放什麼的。
可以說,一旦是被黑衣衛確定了沒有前途,而且本身又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才華的話。那麼對於他們來說,丟官去職就是必須的事情了。說一句實在話,李信雖然不喜歡官員的貪墨,但是對於官員的貪墨,他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人心的卑劣都在那裡放著呢?再怎麼強求也總是會有一些人鋌而走險。
所以,李信對於貪腐的事情管的並不算嚴。當然,這裡面的並不算嚴,卻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本身必須得有辦事的能力,而且你的能力絕對不能低於你的貪心。若是能力低於貪心,甚至乾脆就是隻有貪心沒有能力,亦或者沒本事還亂插手的豬隊友的話,李信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最起碼,人心似鐵,官法如爐的說法是要給他們說道說道的。用李信的話說,他沒有那個好心情去養肥豬,也不願意把他們當肥豬去養。所以,大家乾脆好聚好散,免得到時候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