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老太師聞言強忍悲痛,拿佈滿血絲的雙眼盯著賀子軒,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堅定道:“老夫請子軒務必查出事情的真相,還老夫人一個公道!”說著起身就對賀子軒深深一拜。賀子軒連忙上前扶起他,老太師身後的周天濟也慌忙伸手從後面扶住他,將他扶回椅子上。賀子軒對老太師躬身還禮,正色道:“老太師不必如此多禮,子軒定當全力調查!”
老太師欣慰道:“好好,那老夫就拜託子軒了!”
周天濟在一旁低聲勸老太師道:“老太師請節哀,這裡就交給子軒仔細調查,您還是請回房休息吧。”說完,他喚來獨自候在外廳的大管家郎忠將老太師攙扶回自己的房間,並對郎忠道:“煩勞大管家派人到官府報案,並命令下人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靠近木槿苑。”郎忠恭敬回話道:“小的剛纔都已經安排好了,請周公子放心?!敝芴鞚c頭讚許,郎忠便攙著老太師離去。
老太師和郎忠離開後,賀子軒再次細細驗看郎老夫人的屍身,驗看過後,他喚來老夫人的婢女進行問話。
伺候郎老夫人的婢女一共有三人,其中的兩個是二等婢女,一個叫艾草,一個叫紫蘇,她們都是老夫人的粗使丫鬟,主要負責幫老夫人幹一些較爲粗重的活兒,兩人一起住在離老夫人房間較遠、靠近木槿苑大門的房間。而大丫鬟香草是在銀翹事發後才由二等婢女升上來的,進府爲婢已經近四年,她負責貼身照顧老夫人,事事都要打點仔細,爲了方便照應,她住在緊挨著老夫人房間的偏房。這些婢女的信息資料,賀子軒在年前調查婢女失蹤一案時就已經瞭解仔細,故等三名婢女進到老夫人房間的外廳,成一排站在賀子軒面前時,他沒有囉嗦,直奔主題問三人道:“是誰最先發現的老夫人屍體的?”
香草連忙應承,並將今早的事原原本本敘述給賀子軒聽。
賀子軒聽完,問道:“昨晚,特別是三更前後,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或是聽到什麼動靜?”
紫蘇答道:“奴婢和艾草的房間離老夫人的房間較遠,昨日又因白天時一整天都忙著給院子裡的木槿樹剪枝,身子有些疲乏,便早早就寢,睡得也很沉,醒來時已快到辰時,所以昨晚沒有留意到異?;蚴锹牭绞颤N動靜?!?
艾草在一邊連連點頭道:“是呀、是呀,奴婢也是一樣!奴婢們的房間離得遠,別說聽不到,即便平時老夫人夜裡有什麼事要幫忙,也是叫離她最近的香草的?!?
聽到自己被點名,香草忙回憶道:“昨晚奴婢因爲臨睡前多喝了點水,便起身小解,但透過紗窗看到老夫人房中亮著燈,奴婢便出屋到老夫人房門外敲門詢問老夫人有什麼要奴婢服侍的沒,但老夫人說自己就要睡了,並讓奴婢不用擔心,只管回房休息就好。奴婢見老夫人沒事,就又回房睡覺了?!?
賀
子軒和周天濟對看一眼,繼續問香草道:“當時是什麼時候?”
香草側頭努力回想著道:“應該是過了三更吧,三更大概,過了一點……”她猛然擡起頭,對著賀子軒肯定道:“當時是三更一點前後!雖然腹中憋的慌,但奴婢實在是太困,又想著夜裡風冷不願意起牀,就一直朦朦朧朧地賴在牀上,當時奴婢有聽到三更的更鼓聲,後來又輾轉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才起身小解,等到奴婢小解完正要上牀的時候,發現老夫人的屋裡亮著燈。從聽到更鼓聲到奴婢小解完,應該差不多有一個點鐘?!?
賀子軒目光深邃,繼續追問道:“在你和老夫人當時的對話中,有沒有發覺老夫人有任何的異狀?”
“這個倒沒有,老夫人的聲音很平靜。正是因爲這樣,奴婢纔會放心回房睡覺的。而且從那時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什麼動靜,直到今早……”香草回想起早上老夫人的慘狀,不禁又怕的打了個寒顫。
賀子軒問:“老夫人平時都是這麼晚才睡嗎?”
香草答:“不會,老夫人向來是早睡早起,一般亥時不到便歇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爲過壽辰太過開心,昨晚才睡不著的?!?
“近來老夫人可有什麼異常情況?”
“沒有,老夫人每日的生活很有規律,只是在銀翹的事剛發生的那幾日有些傷心,但早已經好了?!?
“老太師平日經常會在老夫人房中留宿嗎?”
“老爺在書房內設有自己的臥房,平日除非有書要看或是有事情要處理,剩下的時間老爺都是輪流在三位夫人房中休息的。本來昨晚應該是輪到老爺到老夫人房中過夜,但因爲二夫人前幾日剛死了爹爹,老夫人便讓老爺多陪陪二夫人,所以昨晚老爺還是留在了二夫人房中休息。”
“太師府中的其他人知道這個嗎?”
“從七日前便是這樣了,三夫人也讓老爺陪著二夫人,所以這七日來老爺都夜宿在二夫人處,這個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
賀子軒略略沉吟,對著香草道:“你將昨日白天,從老夫人起牀開始一直到夜裡就寢,事無鉅細,一一說給我聽。”
香草一邊認真回憶,一邊道:“昨日老夫人還是辰時便起了牀,奴婢服侍她洗漱、用早餐,早餐還是老夫人平時慣吃的清粥小菜。用過早餐後,老夫人就開始縫製她給老爺做的禮服?!毕悴蒉D身將檀木桌下方隔板上卷放著布料和繡線的藤筐取出來交給賀子軒,有些鼻酸道:“這個就是老夫人給老爺縫製的禮服,她說是送給老爺今年六月份七十大壽的壽禮,她還一直說自己現在是人老眼花,手也抖,擔心趕不及,這幾日幾乎天天都在趕工縫製。”香草一時悲從中來,哽咽著說不下去。一旁的艾草和紫蘇也是掩面輕泣。
賀子軒也不急,等著她們心緒漸平,以眼
神示意香草繼續講述。香草拿袖子按了按眼角,道:“老夫人一直縫到午膳,並吩咐奴婢未時時分到聽雨軒請林姑娘、楚姑娘還有賀姑娘來她房中聊天。但奴婢正要去請三位姑娘的時候,卻聽說賀姑娘病了,稟報了老夫人後,老夫人想了一下,便讓我只需請林姑娘一人即可。奴婢領命請來了林姑娘,給她們端上茶點後,便離開房間,只留她們二人說話,至於老夫人和林姑娘都聊了些什麼,奴婢因不在跟前伺候,所以並不清楚。她們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奴婢擔心茶水冷了,便端了一壺新茶和一盤哈密瓜送到老夫人房中。這時候大管家郎忠在門外求見,說是要向老夫人請示晚膳要給各位公子安排什麼菜色。林姑娘便告辭離開,後來大管家跟老夫人商定好菜色後也離開了,老夫人就又開始縫製禮服。吃過了晚飯,又縫了一會子,直到亥時奴婢侍候她洗漱更衣就寢後,便回自己房間準備休息。”最後,香草總結道:“昨日白天一天都很正常,沒有什麼異狀?!?
賀子軒從她話中提出自己的疑問:“在老夫人縫製禮服和她跟林姑娘談話的時候,你們三個都在哪裡、幹些什麼?”
“奴婢當時正和艾草、紫蘇我們三人一起給院子裡的木槿樹修剪枝葉。院子裡共種了十八株木槿樹,是老爺爲了解老夫人的思鄉之愁專門爲她栽種的。老夫人非常珍愛這十幾株木槿樹,每年都依著時節施肥、剪枝。而三月正是要給木槿樹剪枝的時節,所以我們三個就依照慣例,從昨日用過早飯後就開始剪枝。但因爲木槿樹太多,又甚是高大,我們三個直忙了一整天也沒剪完。”
“在你們剪枝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陌生人或是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木槿苑附近?”
香草答道:“沒有,昨日除了大管家和林姑娘外,沒有人靠近過院子。”
艾草接話道:“是呀、是呀,我們三個輪流站在梯子上剪枝,如果這附近有可疑的人,我們高高在上的,肯定能看見?!?
香草點頭道:“艾草說的沒錯,奴婢剪枝時只看見了大管家來到院中,別的人沒有見過。”
賀子軒利眸盯著一旁沉思不語的紫蘇,沉聲問她道:“你也是嗎?”
紫蘇心裡驀地一驚,忙道:“奴婢在剪枝時,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在距離院子數步之遙的假山附近徘徊。”
賀子軒忙問道:“就是挨著鳳臨閣的那座假山嗎?”見紫蘇點頭,他繼續問道:“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紫蘇回憶道:“那假山雖然離得不遠,但因爲院子和假山之間種著一些柳樹,擋住了奴婢的視線,奴婢只看到是一個一身白袍的男子,但奴婢並不認得,依身形來看,那個男子氣質斯文,應該是前來祝壽的諸位公子中的一位?!?
賀子軒問道:“如果再讓你見到那些公子,你能從中認出那人來嗎?”
(本章完)